她和邓久成商量了两天把一些现在对进出入账的管理制度都用在这里,以防止官员在暗地里做手脚。同时想改变登记入账的变法,把这种流水账似的记账方式进行改革。后世会计学中的复式记账法虽然好用,不过要普及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她一个工科出身的,还真不懂财务方便的事,只是在现有的记账方式下,增加一些条理罢了。不过这样一来,效果还算显著,至少某些数据看起来清楚明了多了。
郭文莺改革了记账方法,又开始对河工和一些京城园林的修建工程下手,梳理了一些日常开销的出入库情况,尤其是对河工银子,这是一笔大项开销,每年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往里扔。南齐国库收入单薄,收上来的银子也不过才几百万,倒有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的钱都拿来修河道赈灾了。
齐怀山的贪腐之案查出了许多问题,其中最大的收入就是从这修河的银子中出的,说到底就是亏了国家,肥了他们个人的腰包。
像这样的事要想禁止是禁止不了,只能想办法从源头上减少贪腐的可能。
郭文莺想了个主意,规定每一项主要材料和辅助材料的报价,制定一个范围的报价表,按照报价表入账,凡是有超出报价范围的一概严查。这样一来,做账的时候,最起码不会胡乱编一个数都敢往上写了。
只是工部工程量大,所涉及到的材料物资太多,想一一统计报价并不容易。不过邓久成是这方面的老手,郭文莺便把此事交给他,以他锱铢必究的个性谈什么价钱都能谈出个低价来,以后工部这些官员们怕要叫苦不迭了。
这些事做完,最重要的重头工作还是军器局和火器局的各种军器制造,她是这方面的行家,这种事自然要亲自做了才放心。
白玉生因齐怀山之案受到牵连被抓后,许多千机门的门人都受到了影响,目前千机门正处于群龙无首状态,正是人心涣散,惶惶不可终日,不少人生怕受到牵连。原先收的那些徒弟,一时都想和他撇清关系。
白玉生做千机门掌门的时候,就搜罗了一帮善于溜须拍马的弟子,真正有能耐的并不算多。且千机门门徒众多,多散布在各地,要想从中挑拣出可用之人,量才而用,也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郭文莺想着自己师傅怎么说也算千机门出身,又连得了几届机关魁首,现在许多人提起耿云奎来都是多有敬意,便让师傅出面重整千机门,选出真正有本事的为朝廷所用。
耿云奎虽然身有残疾,但到底志气不减,对机关术的满腔热情也没有浇灭。否则这些年也不会念念不忘让郭文莺再得魁首,一听郭文莺说让他重整千机门,竟真有些心动了。
只是他毕竟已不是千机门中之人,这些江湖帮派也是官府衙门随便辖制的,没有名分总归是个事。耿云奎思量许久,这事说到底还得千机门的原掌门李福同出面。
只是这些年师叔一直处于隐居生活,根本不管俗事,要让他出山并不容易。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只略略思着便不由自主脸红了起来,这许多年没见,也不知悦儿好不好。白玉生被抓入狱,就等着刑部判刑了,弄不好便是秋后问斩,想必她一定很担心吧。
他想李悦儿,却没想到不过两天李悦儿便找上门。
这一日郭文莺和耿云奎一起从衙门回来,连着几日耿云奎都在帮她挑选工匠,为督造火炮做准备,两人便常同进同出。
刚到府门前,两人下了车,便瞧见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女子站在门前,手里抱着一个包袱,有些焦急的来回走着。
耿云奎只一眼便认出那女子,这么许多年了,那几乎是他最美好的一个梦,即便现在的她已不复从前的青春美貌,但那优雅恬静的气质依然叫人着迷不已。
他只觉自己的手都颤起来了,这么多年,他想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又站到他面前了。
“悦儿。”他低叫着,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颤的,若不是郭文莺在后面扶了他一把,怕是这时候他都已经摔在地上。
李悦儿抬头望见他,也不禁面色一喜,几步跑了过来,有些急切道:“云奎哥,你终于回来,我等你许久了。”
耿云奎强压住心中的悸动,低声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啊,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是玉生说的,我今天去牢里看他,他说你住在这儿的。”
耿云奎“哦”了一声,刚才见她情绪一时激动,差点忘了他们早已不是当初了,现在她早已嫁做人妇,怕是孩子也早生了几个了。
白玉生,白玉生,你害我如斯,可该叫我如何?
郭文莺见师傅脸色不对,便道:“李夫人既然来了,便到府里坐坐去吧,有什么话进里面去说。”
耿云奎点点头,也说,“悦儿,到里面来吧。”
他们进了府,一路上李悦儿对这府里的精致摆设和环境惊叹不已,连声说着:“云奎哥能过这样的好日子,我也放心了。”
其实这宅子大部分摆设都是后来封敬亭派人送来的,宫里的东西自不是外面可比,就是可着四九城来找,也找不出一家能有这份体面,用得起这些东西的。
郭文莺自知自己这府里与别处不同,所以轻易不会让人进府,不过既然李悦儿是师傅的旧相识,也没有晾在门口的道理。她隐隐觉得今天李悦儿上门并不简单,怕是受了白玉生指使来求人的。
白玉生知道她身份不一般,怕只有她能救得了他,只是不知师傅能不能抵得住这旧情人的苦求了。
她把两人送进前厅,便去后院书房了,火器局要开始建造火器,所需要的大型锅炉和锻造炉都得重新建,她需要提前画出草图,为工程开工做各种准备。要忙的事太多,她还真没心情去管那两人的感情纠葛。
正埋首画着图,耿云奎拄着拐杖进来,他站在门前似很是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