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黄幄大帐外,鼓乐喧天,一声悠长的牛角大号响过之后,帐外响起了嘹亮的蒙古喊声,一声一声由近及远,很快响彻了整个草原。【】
“伟大的博格达汗驾临草原,草原上的雄鹰们,宣光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宣光帝与皇后富察氏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走出黄色大帐,只见方圆十几里地到处是人山人海,旗帜招展,翁牛特、敖汉、奈曼、阿禄科尔沁、郭尔罗斯、喀尔喀、喀喇沁、土默特等蒙古各部王公急忙跪了下来,牧民们个个脸上如痴如醉,草原上顿时一片山呼海啸。
太后笑着看看宣光,宣光笑道,“太后懿旨,今儿很高兴,各王公赏白金彩缎,赐宴!”
“谢万岁,谢太后老佛爷,谢皇后娘娘!”
和硕卓哩克图亲王恭格喇布坦站在最前面,一挥手,马上三名炮手点燃了大炮。
“轰轰轰——“
三声大炮崩天裂地响过,宣光与皇后搀扶着太后跨上黄幔高挽的九龙乘舆,前面三百六十名赤膊的蒙古武士齐齐跨步,九龙乘舆缓缓向前行去。
议政王大臣、上书房大臣及蒙古各部的王公紧紧跟在后面,再往后是一众侍卫、命妇,旌旗蔽日、怒马如龙,朝竖有正黄华盖的高台而来。
“叭叭叭——“
三声静鞭过后,宣光帝与皇后搀扶着笑容可掬的太后走上高台,人群马上如吹麦浪,跪倒在地,整个草原上再次响起震天颤地的呼喊。
“宣光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太后笑着在华盖下坐下,宣光始道,“传旨,那达慕,开始!“
和硕卓哩克图亲王恭格喇布坦一挥手,马上有蒙古武士洒血祭旗。
几位位分最高的王公笑容满面拿着哈达登上高台,把哈达跪献给太后、皇上和皇后。
场面如些热烈、感情如些奔放,太后更是满脸笑容,连声道赏。
在咸安宫,满文、蒙文、藏文都是要学习的,见和硕卓哩克图亲王恭格喇布坦笑着走上前来,手按胸一鞠躬,便高声唱起来,肃文站在宣光帝跟前,却慢慢也被歌声感染。
这是一首古老的颂歌,世上有六十种美好的事物,草原土地、生命青春、牛羊骏马、候鸟鸿雁、阳光云霭、明月繁星、山的景色、海的风光、怒放的鲜花、清澈的流水、弹拨的琴弦、嘹亮的歌声、父母的恩情、弟兄的情义、长者的训导、君王的恩情,天下的太平……
看着宣光与太后都沉浸在天人合一婉转悠长的蒙古长调中,配以如凄如诉的马头琴,令人如痴如醉。
肃文悄悄扭了詹士谢图一把,“老詹,你是大侍卫,这可是露脸的时候啊,怎么着也得拔个头筹,得个头彩。“
詹士谢图笑着看看他,“那是,这等时候正是我等侍卫大显身手的时候,怎么着,你先来。”
“呵呵,赛马,我不行,哎老程,过来,过来。”肃文朝程万里招招手,“赛马,老詹上,这射箭,我来,摔跤,老程来。”
程万里在宫里是陪毓秀练布库的,这虎背熊腰的也差于这些蒙古汉子。
“成,就这么着,”詹士谢图笑道,“什么那达慕,什么蒙古勇士,在我们跟前,都得憋着,也让皇上看看我们的本事。”
看着詹士谢图信心满满地走上高台请示宣光,宣光只是笑着挥挥手,那詹士谢图就知着下来去牵马。
肃文一笑,又去鼓动善捕营、前锋营的弟兄们,麻勒吉、图尔宸等人也都是跃跃欲试,一幅大显身手的神情。
“这草原上什么都好,就是蚊子和小咬太多。”肃文一拍手,看着詹士谢图已是跨上马去,只见骑手们身着蒙古袍,光着脚丫,一字排开,个个扎着彩色腰带,头缠彩巾,生气勃勃,彪悍而健勇。
“呜——”
号角长鸣,骑手们纷纷飞身上鞍,扬鞭策马,一时彩巾飞舞,如箭矢齐发,顷刻离弦而出。
“老詹,加油!麻勒吉,加油!”肃文一声大喊,惹得高台上的宣光笑着朝这里看看,太后看着这一个穿着明黄马褂的侍卫跳脚大喊,也是莞尔一笑。
几百匹马如同离弦的箭,你追我赶,向前飞奔。赛场顿时沸腾起来,尘烟中,肃文已是看不到詹士谢图与麻勒吉。
两个身着蒙古装的老人看了看肃文,笑着交谈起来。
肃文看看他们,他们笑着也看看他,照谈不误。
肃文脸上却是慢慢沮丧起来,他看看远处,马群在到达终点后折返回来,但这群冲在前面的蒙古汉子中,很明显没有詹士谢图与麻勒吉。
待几名蒙古汉子脸上洋溢着兴奋在高台之前跪下,肃文才看到穿着明黄色黄马褂的詹士谢图与穿着前锋营服装的麻勒吉。
在一群蒙古汉子中,二人格外显眼。
“奶奶的,”詹士谢图脸都绿了,“我操,给主子丢人了,给主子丢人了。”
麻勒吉也凑过来,“我操,他们跑得太快了,我吃奶的劲都使上了!”
看着那些得胜的蒙古骑手在宣光帝与太后跟前高声唱着赞马诗,往马上身上撒奶酒,詹士谢图更来气了,麻勒吉也一个劲地翻白眼。
“唉,我说,老詹,老麻,别上火了,我就知道,你俩赢不了。”肃文笑道。
詹士谢图一腔邪火马上有了目标,“我操,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们输还让我们去?!”
"二哥,你这不是坑人吗?有这么多人跟前,这么坑自己的兄弟,……“麻勒吉无语对苍天。
“我也是刚知道的,”肃文指指两个蒙古老头,“这参加赛马的马匹在比赛前两个月就得减少喂草、饮水的次数,你看那汉子,都没穿马靴,为嘛?还不是想减轻重量!人家准备了,你们输得不冤!”
“我就说嘛,”詹士谢图马上趾高气扬起来,“咱的骑术是不差的,给我两个月准备,一准赢!”
麻勒吉看看肃文,彼此在一起两年,他对这个二哥太熟悉,恐怕还有后话,果然,肃文挖苦道,“给你个棒槌你就当成真了,这些话是让你说给皇上听的,蒙古人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马就象自己的兄弟,亲人,人家赛马,马好,骑术也好,老詹,你得心服口服。”
“我腿不服。”詹士谢图一脚踢过来,这下了马背,却是快若流星,疾如闪电,肃文不防备,一下摔了个狗吃屎,惹得周围的牧民、看台之侧的王爷大笑不止,连一直注视他的七格格宏琦也是捂嘴偷笑,五格格宏馨看看她,又看看肃文,若有所思。
“二哥,您这都是自找的,”麻勒吉一摸大鼻子,“得,我也不在这丢人了,这场子你自个找回来吧。”
肃文气得从地上爬起来,詹士谢图早笑着跑喽,他拍着身上的尘土,大吼一声,“拿箭来。!”
他转眼一瞧,有些惊讶,索伦竟亲自拿弓持箭走过来,低声道,“别小看这骑马射箭,天子无私事,这都关系着朝政呢,”他看看一众王爷,用汉语继续说道,“如果咱们侍卫骑马射箭都不成,他们心里小瞧咱,日后容易起二心。”
肃文看看他,正色道,“明白。”
看着蒙古射手步射,图尔宸与一众小侍卫也参与进来,却是半斤八两,不分胜负。
还不等到马射,肃文却翻身上马,朝索伦一点头,索伦一竖大拇哥,一拍马屁股,那马载着肃文绝尘而去。
见一身着侍卫装束的年轻人飞驰而来,那些射箭的蒙古汉子注视着他,放下了手中的弓。
高台之侧,宏琦也睁大了眼睛,手里帕子紧紧握在手里,脸上满是关切。
宣光帝与太后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突然杀出来的小侍卫。
“得得得……”
马蹄声急,马驰如风,肃文张弓搭箭,掣弓在手,随着弓响箭出,场上马上响起海啸般的欢呼,只现一溜箭靶之上,俱是靶靶中箭。
有些蒙古汉子已是忍耐不住,牵马缒蹬,就想上马一较高下。
却见肃文突然不见了踪影,就在满场惊异声中,“啪啪啪”三声,三支箭竟从马肚子下飞了出去,场上顿时欢呼声大作,只见三箭竟不偏不倚箭箭中靶!
几个牵马的蒙古汉子互相看看,却又慢慢从马上跳了下来,这射箭场上,竟是无人再射!
“赏!”宣光帝大声道。
太后也笑逐颜开,“皇上,这孩子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呢。”
“回额娘,他叫肃文,原来在咸安宫任官学生,这刚从咸安宫选入侍卫处。”
“肃文?”太后若有所思,她下意识地看看宏琦,只见宠琦脸上春风满面,手捏手帕捂住嘴,浅笑吟吟。
詹士谢图拦下骑在马上春风得意擎着弓箭的肃文,“布库开始了,小心些。”
肃文赶紧跳下马来,笑容已是收敛,“这田忌赛马,我身过箭了,也不能老出彩,得给别人个表现的机会,老程,你去摔跤,还有善捕营的兵,平时练的就是这个,都上。”
可是,这没等詹士谢图说话,就有蒙古武士前来邀请“搏克”。
“搏克“为蒙古语,意为摔跤,也是满人所讲的布库。
蒙古武士穿着牛皮或帆布制成的“卓得戈“(紧身半袖坎肩),裸臂盖背,“卓得戈“边沿镶有铜钉或银钉,后背中间有圆形的银镜或“吉祥“之类样字,腰间系用红、蓝、黄三色绸子做的“策日布格“(围裙),下身穿用3白布做成的肥大“班泽勒“(裤),“班泽勒“外套一条绣有各种动物或花卉图案的套裤,脚蹬蒙古靴或马靴。
詹士谢图又凑了过来,“我适才也请教了蒙古王爷,看,”他指着一个朝肃文走来的蒙古大汉,“他脖颈上带着五色彩绸制成的“将嘎“(项圈),呵呵,听说,获胜次数越多,“将嘎“上的五色彩绸条也越多,哎,肃文,没想到,你一不小心,又名动草原了。”詹士谢图笑道。
还没等那蒙古武士邀请,肃文马上用蒙古语说道,“勇士,我只与这个草原上最勇武的人较量,在与我摔跤之前,请让我看到你的本事。”
那蒙古武士一愣,他没料到肃文还会说蒙古语,用手按住胸口一鞠躬转身离去。
“呵呵,有本事啊,侍卫处里新来的年轻人。”詹士谢图笑了,“这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看着场上数百对蒙古勇士已开始捉对厮杀,肃文笑道,“这摔到最后,都没劲了,呵呵,”他笑得鸡贼,“我就一举定乾坤。”
可是,他没想到,几乎是几袋烟的功夫,那比他还高一个头的蒙古武士不依不饶地又站在了他面前。
这自己的个头与体力都不及这汉子,肃文马上评估起双方的武力值来,人家是从小练搏克的,自己只跟查干学过几手蒙古式摔跤,跟这个摔跤王相较量,自己明显不是对手。
但当着这么多牧民,高台之侧还有七格格宏琦,还有霁月,还有皇上太后,他不甘心。
唉,太极功夫可四两拨千斤,要不就用太极,可是上世学的太极,只是太极操,他身上没有丁点真功夫。
要么老法子,拿火铳,那这些蒙古汉子会把自己群殴而死,宣光帝肯定不会管。
这可怎么着呢,肃文素来胆大包天,并不害怕,可他怕的是,丢人!
记得明安图说过,与蒙古高手摔跤,上手一定要快,如果开始制不住这些蒙古汉子,那后面肯定没戏。
可是怎么才能一着制敌呢?他定定地看着蒙古汉子,神游天外。
宣光帝也瞅见了这一幕,他一招手,詹士谢图马上跑过来,“去,告诉肃文,输,不可怕,逃,才让人看不起!”
看台之侧,七格格的手帕绞得更厉害,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五格格宏馨终于忍不住了,“七妹,你坐不住了么?”。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