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躺了一个多小时,方思然仍然一点睡意也没有。笔砚阁 www.biyange.net
乱七八糟的零碎片断充斥着她的大脑,有关于父母的、贺弘逸的、宗政玉泽的,当然也有关于宗政烨和程心蓝的。
也许是想的事情太多了,头越来越越痛了,她很想揉揉太阳穴,却又不想被贺弘逸发现她没有睡。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没办法接受他虚情假意的亲近。
听到轻微的开门声,又听到贺弘逸站起身迎了过去,方思然不禁猜想:是谁来了?
“思然怎么样?”贺纪玉琴压低声音,向病床上的儿媳担心的看过去一眼。
之前她接到儿子电话时人还在慈善协会,放下电话后就连忙往集团总部和家里打了电话,把方思然怀孕的好消息告诉给老公和家里人,还让何管家安排人煲一锅对孕妇和胎儿有好处的汤。
煲营养汤需要时间,所以她就先过来医院看看。
毕竟方思然才出了车祸,比起未出世的孙子,贺纪玉琴更担心儿媳的身体。
“医生说她需要静养。”贺弘逸顺着母亲的目光也向自己的老婆看了过去,她一动不动的躺了这么久,不累吗?
“一直睡着吗?”贺纪玉琴拿出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躺下一个多小时了。”贺弘逸没有直接给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因为她根本就是在装睡嘛。
原来是婆婆,方思然听到了贺纪玉琴的声音,扁了扁小嘴,缓缓的翻了个身。
“老婆?”贺弘逸见她要起来,就连忙走过去,“你躺着别动,我帮你把病床升起来,让你坐着舒服点。”
“是啊,快躺着、快躺着。”贺纪玉琴跟了过去,歉意的问道:“对不起,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方思然慢慢的摇了摇头,一见到待自己如亲生女儿的婆婆,她突然觉得好委屈,不自觉的红了眼圈。
贺纪玉琴坐到儿媳身旁,拉着她的手,心疼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车祸时吓到了?”
“妈……”方思然扑进婆婆的怀中,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贺弘逸静静的看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以她在自己面前故作坚强,但在贺纪玉琴面前就哭成了个泪人?
难道在她心里,他已经不值得她信任和依靠了吗?
还是在宗政家发生的事很严重,她担心他会生气,会以经济手段制裁宗政烨或宗政玉泽,所以才不敢对他说?
见方思然哭得伤心,贺纪玉琴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狠狠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儿媳这么伤心,一定和他有关。
贺弘逸无辜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方思然是他的老婆,他疼她、宠她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欺负她呢。
看她哭得伤心,贺弘逸很心疼,拿出自己的手帕,弯下腰,想给她擦擦眼泪,不想又被她躲开了。
这一次,他百分百确定,她确实是在生他的气。就连之前自己以为的巧合,恐怕也是她故意的。
只是,他自己完全不知道什么原因。
她不想让他吻她,甚至连碰都不让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是因为她怀了孕?所以很排斥老公的亲近?贺弘逸突然皱起了眉头,不会吧?难道说……她肚子怀的是个臭小子?
所谓同性相斥大概也会体现在父子关系上吧?像他和自己的父亲不就合不来嘛。
贺纪玉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儿媳嫌弃了,只当他杵在那里不知道体贴人。
她从他手里接过手帕,为方思然擦了擦眼泪,哄着儿媳说道:“别哭了,要不一会儿眼睛该肿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说话间,她狠狠的剜了自家儿子一眼,要是被她知道是他在作怪,她一定饶不了他。
“没……没有……”方思然吸吸鼻子,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但却能管好自己的嘴。
她和贺弘逸之间的问题,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还是不要惊动长辈们了,由他们自己解决吧。
“那就是第一次当母亲太紧张了吧?”贺纪玉琴想到自己当初怀贺弘逸时候的情形,笑着说道:“我当年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我也哭了。不过呢,我和你哭的原因不太一样,我是因为知道自己怀的是一个男孩,被气哭的,因为我和你公公特别想要一个女儿。”
贺弘逸皱起了眉头,原来自己在二十六年前并不是很受欢迎嘛。
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吧,他不由得向老婆的肚子看了一眼。
既然如此,他就稍稍善待一下那个臭小子吧,不然他们父子二人也太可怜了。
方思然被婆婆的话和她的表情逗笑了,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对了,思然,你现在怀孕了,又需要静养,不如就回大宅那边住吧,好不好?”贺纪玉琴很喜欢儿媳,早就想让他们搬回去住了,现在可不是有了一个非常不错的理由啦。
对于婆婆的建议,方思然认真的想了想,权衡利弊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妈,我还是想回别墅住。”说话间,她低下了头,回避着婆婆的视线。
没错,她说谎了,其实她很想回大宅那边住,只是,她不得不考虑贺弘逸。
一个男人的心若不在你这里,他是一定不愿意回家的。
若是住在大宅,他每天为了见程心蓝而早出晚归,长辈们一定会察觉到不妥,也会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产生怀疑,甚至可能会想到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为了不让事情演变到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方思然只能选择远离大宅。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与其说是为老公,还不如说是为了自己,因为她根本不想让长辈们介入这件事。
如果贺弘逸不是因为爱她,而是迫于长辈们的压力才维持与她的婚姻,她会觉得这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那我就让何管家安排两个佣人过去。”贺纪玉琴没有强求,她以为儿媳是因为大宅那边人太多才不想过去。
从怀孕到宝宝出生,再到做完月子,这一住差不多就要一年的时间,这和去大宅那边过个周末是完全不一样的。
贺纪玉琴这边有自己的理解,可贺弘逸对方思然的答案却着实觉得意外了。
以他对自己老婆的了解,她应该很愿意去才对啊。
方思然反常的行为举动让贺弘逸越来越不安,想来想去,他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弄清楚她为什么会出车祸。
“妈,你陪陪思然,我去给她买点水果。”他找了个借口出去,其实是为了打电话给钟霁文,让这位无所不能的总裁秘书去办这件事。
“嗯,你去吧。”贺纪玉琴摆了摆手,自己刚刚也来得太急了,什么东西都没给儿媳买,“还有啊,买水果之前好好问问什么孕妇能吃,什么不能吃。”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贺弘逸不满的睨了母亲一眼,平白害他少了一个表现的机会,他都这么大人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他又看向方思然,笑着说道:“老婆,我马上就回来。”
“嗯。”方思然轻轻应了一声,但却没有看他。
受到如此冷遇,贺弘逸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这也坚定了他要尽快搞清楚,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关门声,方思然才缓缓的看向门口。
怎么办?她现在对他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就连他说要出去买水果,她都会猜测他是不是去见程心蓝。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疑的人,可她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变成这样?这也不能怪她吧?同时遭到自己最信任的两个男人的背叛,她怎么可能还会去相信别人?
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要让看到残忍的画面?为什么要让我听到残酷的真相?
方思然转头看向窗外,仿佛是要质问冥冥之中那个神。
天色阴沉沉的,雪越下越大,看得她越来越心寒。
当她被消沉和失望的情绪包围时,她整个人显得有点萎靡不振。
贺纪玉琴看到儿媳蔫蔫的,不免有点担心,猜测着会不会是车祸后遗症。
怀孕的人最怕心情不好,尤其头几个月,母亲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到胎儿的成长。
看来要找个专业人士了,除了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还要对她的心理进行疏导。
贺弘逸买了水果回来,刚下电梯,就接到钟霁文的电话。
他立即接起电话,不等对方开口,就急切问道:“说吧,你打听到了什么?”
“贺总,我联络了负责处理贺太太车祸的警官,确认她发生车祸的地点离宗政很近,而且,宗政玉泽的车就跟在她的车后。”钟霁文将自己调查之后的结果如实的进行了汇报。
“会是因为后面的车追她吗?”贺弘逸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如果自己听到肯定的答案,他发誓,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宗政家的人。
“虽然在发生车祸之前,贺太太的车确实有加速的迹象,但当时她与宗政玉泽之间隔着三辆车的距离,而其中一辆还是别客gl8七座商务车,从她的角度应该不会发现后面有人在追自己。”钟霁文的推断不带丝毫的感彩,也不会被其他人的结论所左右,可以说是十分的客观、公正,“综合警方的调查取证,我个人认为车祸的最主要原因应该是雪天路滑,再加上贺太太的情绪不稳,没有留意到冰雪路面,车子出现侧滑的时候,她没有做出正确的判断,才导致车子失控撞上了护栏。”
“情绪不稳?这一点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贺弘逸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就算方思然的车祸不是因为宗政玉泽在后面追她,也一定和这位大表哥脱不了干系。
“根据救护人员的口供,贺太太从车上抬下来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而她在车撞到护栏之后就昏过去了,所以,眼泪应该是车祸之前留下的。”钟霁文在脑中想了一下措词,他刚刚越权调查了一些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接近了真相,“截止到目前,我虽然还不知道在宗政家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觉得我已经找到贺太太情绪不稳的原因了。”
“是什么?”说话间,贺弘逸离方思然的病房已经越来越近了,他停下了脚步,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对不起,贺总,在没经过你授权的情况下,我擅自调阅了贺太太的行车记录,她的车很长一段时间停在了人民广场附近。”说到这儿,钟霁文顿了顿,他在等老板的训斥,可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一直没有开口,他才继续说道:“然后我又定位了贺太太的手机,发现她在中午十二点二十二分和一点十六分时曾两次经过贺总与程心蓝小姐见面的粤式大酒楼。她从那里离开后,就直接取了车前往宗政家。”
“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调查在宗政家发生了什么事。”贺弘逸交待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他坐到病房外的休息椅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心里所想的与钟霁文所做的推断是一样。
唯一不同的,钟霁文只是猜测方思然看到了什么,而贺弘逸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原来真就有这么巧的事,她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吻程心蓝,所以才会去宗政家找表哥。
然后在宗政家又发生了一件让她生气或伤心的事,应该和宗政玉泽有关,所以她才会一边哭一边开车,最终发生了车祸。
原来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啊。贺弘逸捶了捶自己的额头,他现在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为什么要答应程心蓝的要求?如果没有那个吻,就算方思然看到他们两个人从酒楼一起出来,也绝对不会胡思乱想,甚至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怪不得她从刚刚就那么排斥自己,她一定是认为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所以才不想与他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了吧。
不行,我要尽快向她解释清楚这个误会。贺弘逸站起身,走向方思然的病房。
他不怕自己被冤枉,他只怕她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