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头听李浩洋说完经过,突然停下了脚步,严肃地问李浩洋道:“洋洋,你跟爷爷说实话,你们到底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李浩洋心中一怔,心想该不会瞒不住了吧?随后定了定心神,一脸认真地说道:“爷爷,刚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几个就在牛屎坳和金鸡岭中狩猎,没有到过别的地方!”
凌老头又问道:“那你们在那儿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
李浩洋回答道:“没呢,连个野狼都没遇到过,要是遇到了什么怪事,我和梦瑶妹妹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凌云成那样了呢?”
凌老头想了想,觉得也是,虽然心中仍有疑惑,却还是相信这少年人的单纯,抬头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云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把老骨头可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爹娘啊!”
李浩洋说道:“三爷爷,咱还是快些回去看看凌云吧!”两人加快了脚步,朝着白云村的方向赶去。
话说这李冬明径直来到了陆大夫家中,这陆大夫是这梅林镇中,如今唯一的一位大夫了。
镇子上原本还有其他郎中的,随着镇子上的人往外迁,整个镇子人烟变得稀少,有本事的郎中都离开了。
这陆大夫也是打小便跟随同宗的叔伯学医,可不知是因为天资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当初,他的铺子中始终是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为了生存,他便放弃了这行当,和陆家村其他人家一样,开始以种粮和打渔为生。
再后来,实在没有人会看病了,镇子上的人常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没个地方治,这陆大夫便拿起了他那二把刀的医术,开始给镇子上的人看起了病。
还别说,随着这时间和经验的积累,又不知他从哪里搞来一本医书,这陆大夫的医术也是日渐精湛,没几年后便成了这梅林镇的“神医”。
这陆大夫还常年从凌老头家中收购药草,经常嘱托凌云父母和凌老头到深山中采摘稀有的草药,说起来啊,他们两家关系也还算是密切。
虽说是这镇上只有他这一位大夫,可毕竟这镇子上人口实在是少,光靠着这门手艺也养不活他一家老小,所以平日里,这陆大夫仍是以种庄稼为主。
当李冬明来到他家中时,只见到了他老伴儿。
听到说是要找陆大夫救命,这老妇人急忙从屋中取了个绑了肩带的木箱子出来,递到李冬明手中,说道:“冬明啊,你带着这个,到俺家田里去寻他吧,救人要紧!”
李冬明接过那箱子,说道:“那就多谢大娘了!”说完,将木箱子挎在肩上,便朝着村外走去。
不多时,李冬明便在桃江北岸边的旱田中,找到了陆大夫。
这陆大夫正在田中除草,听李冬明说要他赶去救人,丢下手中的锄头,便跟着李冬明走了。
话分两头,这凌老头和李浩洋两人出了陆家村,沿着桃江北岸一路向西,心急脚快,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白云村。
两人顺着村中小路直奔凌云家中而去。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两人到了凌云家中。
李婶在屋门外候着,见凌老头和李浩洋回来,便迎来上去。
没等凌老头开口询问,李婶便扶着凌老头的胳膊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说道:“三叔,云儿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脸色惨白,浑身冰冷,这会儿连个气儿也没有了,您快进屋看看吧,老陆大夫已经在里面了!”
凌老头轻轻推开李婶的手,自个儿快步向屋内走去。
李冬明和陆大夫见老头进来,喊了声:“三叔!”便双双让开了道,站在一旁看着。
凌老头一脸焦急地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床上脸色苍白的凌云,又伸手拿开了额头上的毛巾,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后,将毛巾放回原位。
接着伸手探了探凌云的鼻息,又摸了摸脖子侧边的大动脉,脸色渐渐地由紧张,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凌老头定了定心神,回头看向了陆大夫,起身开口问道:“他这是?”
陆大夫看了一眼李冬明,见李冬明微微点了点头,陆大夫这才对凌老头说道:“凌老哥,你我几十年的交情,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凌云这孩子这种情况,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脸色这般惨白,浑身冰冷,乍一看,九成九是活不成了,死透了!”
说道这里,凌老头的心突然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正自悲伤,陆大夫却接着说道:“可是啊,这孩子除了脸色苍白,浑身冰冷以外,却没有丝毫水肿和僵硬,全身上下的皮肤柔软有弹性,确是仍有生机!”
顿了顿,再接着说道:“老哥啊,这孩子是在哪发现的?为什么是这溺水的症状?”
凌老头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李冬明和李浩洋。
李冬明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摇了摇头,说道:“我与陆大夫前脚进门,您和洋洋后脚便回来了,事情的经过还没说与陆大夫听呢!”
凌老头说道:“昨天午间,云儿和洋洋带着梦瑶从牛屎坳打猎回来,草草吃了些剩菜剩饭,便送梦瑶回去了,待夜里回来,吃了些东西,早早便睡下了。今日一早,我见他没有起床,想是这几日在山中累坏了,我便没有惊动他,自个儿到刘家村卖鹿肉去了,方才洋洋跑来集市找我,才知道云儿出事了!”
陆大夫听完,问道:“谁第一个见到他这般模样的?”
李浩洋说道:“是我,我俩原本约好今日一道儿去铁柱叔那儿来着,可我左等右等一直没等到他来,快到申时的时候,我便忍不住来这儿找他,便见到他现在的模样,我便让来福去将我爹娘找来了,见他浑身冰冷,所以烧了锅热水给他敷上,却没有半点作用,反而好像变得更严重了,原本些鼻息的,也变得没有了!”
陆大夫疑惑道:“他不是溺水吗?”
李浩洋答道:“溺水?不可能,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晚的衣服呢,更何况身上衣服、被子一点儿也没湿,口鼻中也不曾见到一点儿呛水的痕迹!”
陆大夫闻言,上前伸手扒开凌云的嘴看了一眼,脸色一变,急忙将凌云额头上的毛巾拾起,丢到了一边,转身对李冬明说道:“冬明,快,去打一盆冷水过来,越多越好!”
李冬明想也没想,转身便出门打水去了,李浩洋见状便也跟了出去。
凌老头激动地握着陆大夫的手问道:“陆大夫,云儿是不是有救了?”
陆大夫安慰道:“凌老哥,您别激动,方才听浩洋说起,用热毛巾敷了以后,反而变得严重了,加上又不是溺水的原因,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在一本医书上面见过一种症状与他的情况很相似,云儿体内想是中了某种寒毒,这拔寒毒啊,可不能用热水敷,而是需要用冷水敷或者浸泡!”
凌老头担心地问道:“你是说你也没试过?”
陆大夫摇了摇头,说道:“只是书中记载,我也不曾遇到过,事已至此,咱不妨就试试看!”凌老头点了点头。
这说话间,李冬明父子便抬着一大桶山泉水来到了屋外。奈何这屋门太小,无法抬入屋内。
两人便进到屋里,掀开被子,将凌云从床上抬了起来,照着陆大夫的指示,脱去了外套,将他泡在了木桶之中。
凌云刚入水中,几人便惊得瞪大了眼睛,只见水中滋滋地冒着寒气。
更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是,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了一层薄冰,若不是李冬明眼疾手快,将凌云快速从桶中拖了出来,险些活生生给冰冻在了木桶之中。
几人七手八脚地将凌云扶到了李冬明的背上,背回屋了内,也管不了凌云此时还浑身是水,推开床上的被子,给他换上了干燥的衣物,便让他重新躺回了床上。
做完这些,李冬明回到屋外,几人面面相觑,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来说,刚才的景象都是平生第一次见。
陆大夫伸手摸了摸桶中的水,这冰冷的触感简直不可思议。
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屋内,叹了口气,转过脸对凌老头说道:“凌老哥,小弟我学艺不精,对凌云这孩子的情况是闻所未闻,属实无能为力,老哥,您若是不想放弃,可以带他到金陵城中碰碰运气,兴许有什么高人见过这种症状,小弟我可以替你找辆马车送你们一程!”
凌老头说道:“老弟您这是什么话,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能尽心尽力施救,我便已经感激不尽了,怎能劳烦老弟你破费,对了,这诊费...”说着,便伸手要从怀中掏了起来。
陆大夫见状,赶忙伸手阻止了他,说道:“诶,老哥这是羞煞小弟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莫说没能救得了凌云这孩子的命,即便是救了,以咱们这几十年的交情,也不敢要您的钱呐!”
说着,又叹了口气,将带来的木箱挎在了肩上,拍着凌老头的肩膀道:“时间不早了,小弟先行回去,再找找医术上看看是否有更加详细的记载,凌老哥保重,其它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跟小弟说!”
说完,又拱手与其他人道别,迈步朝院外走去。
李冬明对其他人说道:“我去送送陆大夫!”说着,便也跟了上去。
两人行至村口,停下了脚步,陆大夫对李冬明说道:“凌云这孩子也是可怜啊,从小没了爹娘,如今又遭此大难,这孩子万一要是没了,以后凌老哥的生活还是得仰仗你一家人照顾着啊!”
李冬明回道:“陆大夫言重了,三叔的事便是冬明的事,何况,云儿这孩子命硬着呢,一定能挺过去的!”
陆大夫点了点头,说道:“但愿吧,可惜我学艺不精,没能够救得了他!”
顿了顿,陆大夫又说道:“冬明贤侄,留步吧,回去照顾凌云那孩子,我自个儿能回去!”说完,两人互相道了别,李冬明也回到了凌云家中。
待李冬明回到凌云家中,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刘婶正在在厨房忙碌着准备晚饭,小黑和来福在院子里趴着。
凌老头从屋檐下的竹竿上取了条干毛巾,又到厨房中找了根蜡烛,点燃了,来到屋内。
李浩洋正在床边陪着凌云,见凌老头进来,起身从他手里接过毛巾和蜡烛,说道:“三爷爷,还是让我来吧!”
凌老头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凌云,干巴的眼角泛出了两滴泪,夜色中瞧不清楚,李浩洋并未发觉。
凌老头转身走出了屋子,来到厨房,坐到了柴火灶前,往灶中添了些柴,然后,从腰间取下烟杆子,又从腰间布袋子中拿了一些烟叶塞到烟斗中,随手从灶中取了跟点燃的细柴,将烟点燃,吸了一口,说道:“秀儿啊,你和冬明吃过晚饭早些歇息吧,明日还需辛苦你和冬明,替我到老陈家去定一副棺木吧!”
李婶听了,说道:“呸呸呸,三叔,快别这么说,陆大夫说的对,明儿让冬明到陆家村借一辆马车,将云儿送到金陵城去看看,没准儿啊,那里有见多识广的大夫能够救得了云儿的命呢!”
凌老头叹了口气,说道:“唉,云儿这情况,怕是熬不到那时候了!”
李婶说道:“三叔,瞧您说的,云儿福大命大,一定能挺过去的!”
两人正聊着,李浩洋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对两人大声喊道:“爷爷,娘,你们快去看看凌云吧!”
凌老头和李婶闻言,心头一惊,心想,莫不是凌云情况又变糟了?他们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小跑着出了厨房,来到屋内。
借着微弱的烛光,只见凌云原本冰凉的身体,此时却变得似乎了有些温度,还有些干燥。
凌云此时脸色虽然仍是苍白,却也已经变得不似之前那般死气沉沉。
凌老头坐在床沿上,伸手捏了捏凌云的衣服,又摸了摸他的脸,李婶挽起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也凑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凌云的额头。
正在这时,李冬明从屋外走了进来,李浩洋转头叫了声:“爹!”
凌老头和李婶声转过头,对李冬明说道:“冬明,你看云儿他”
李冬明大跨步上前,摸了摸凌云身上的衣物,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陆大夫还未走远,我去将他追回来!”话音未落,转身便已出了门。
李冬明来到村口,飞奔向陆大夫离开的方向而去,不出片刻,便见到了陆大夫的背影,挥手喊道:“陆大夫,留步,陆大夫!”
那姓陆的郎中闻声回过头来,借着幽暗的月光仔细看了看来人,试探地问道:“是...冬明吗?”
李冬明快步上前,说道:“是我,陆大夫!”
陆大夫问道:“冬明,看你跑得这么急,是凌云那孩子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冬明答道:“陆大夫,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情况,实在是抱歉,恐怕还得劳烦您再跑一趟!”
陆大夫闻言,急忙说道:“诶,贤侄见外了,走,看看去!”
李冬明从陆大夫身上接过木箱子,一边说道:“来,我替您背这药箱!”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再次往凌云家中走去。
屋内,凌老头、李冬明和李浩洋三人围在凌云床前,陆大夫坐在床沿上,给凌云把了把脉,翻了翻凌云的眼皮。
李婶开口问道:“陆大夫,凌云这孩子怎么样了?”
只见陆大夫转过头,看了一眼凌老头,凌老头正焦急地看着他。
陆大夫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说道:“这像是回光返照的征兆啊,老哥,请恕小弟直言啊,您还是替这孩子准备准备后事吧!”
凌老头闻言,两腿一软,要不是李冬明父子眼疾手快,伸手将他扶住,他便险些瘫坐在了地上。
凌老头稳了稳心神,盯着陆大夫问道:“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陆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无力回天了!”
凌老头目光呆滞,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陆大夫又道:“凌老哥,节哀吧,后面有什么需要老弟我帮忙的,您尽管吩咐,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各位节哀吧!”说完,他背起药箱,便往屋外走去。
李冬明对李浩洋说道:“洋洋,你去送送陆大夫!”
陆大夫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各位,请留步!”
几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各自都心情沉重,也不再挽留。
与此同时,李婶正从厨房出来,准备叫大家吃晚饭,见陆大夫离开,喊道:“陆大夫,吃过完成再走吧!”
陆大夫回头摆了摆手,说道:“不了不了,老太婆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呢!”说完,便匆匆离开了凌云家中,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当中。
李婶朝着正屋方向喊道:“三叔,冬明,洋洋,先过来吃饭吧!”说完,却不见有任何回应,便朝屋子走了过去。
她透过大门往屋中看去,只见李冬明和李浩洋搀扶着凌老头走了出来,三人脸色阴郁,情绪低落。
李婶心中顿时感到不对,脚步细碎地快步跑进屋,借着烛光,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凌云,除了身上衣物干了,其它也瞧不出与此前有什么区别,便疑惑地走出屋子,对他们几人问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凌云这孩子这是又出什么状况了吗?”
几人没有答话,李冬明轻轻推了推她,说道:“走吧,先去吃饭。”一笔阁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