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回,许槿众人在“京兆伊”待得一日,便又急匆匆上路。于路无话,行得十余日,已进入河南地界。这一天,众人行到一处“回龙沟”的地方,过得“回龙沟”便可直达少林寺。吴越在前面开路,方洪春掉后,其余众人随后跟行。吴越最先进入沟口,有谚云:“遇林莫入”却没有“遇沟莫入”的说法。况且吴越前面开路,哪有疑神疑鬼,遇到什么事都要停下来等到大家来商议的道理。沟外阳光普照,沟内古木参天,少许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进来,变成一道道光的帷幕,再加上千奇百怪的树木,愈加显得光怪陆离,阴森可怕。吴越虽有一身本事,却也不禁汗毛直竖。行到一箭之地,忽听得一声怪叫,过后,又什么都没有,林中静寂得可怕。吴越料定林中有名堂,不宜单身前行,便止步不前,等待方洪春前来汇合。便在此时,一支鸣镝劲急地飞来,吴越晃身躲过,鸣镝飞过,吴越前方多了三男一女。只见三男都是清一色的匈奴武士打扮,那女子妖娆妩媚,却是中土人士。三男清一色的手执圆月弯刀,中土女子手掂一席绢帕。为首一男子越前一步说道:“我们已等候多时,识相的,把你们那江湖令拱手交出,倒还有得商量。若然牙迸半个不字,哏,明年今天就是你等的祭日!”吴越哈哈一笑回道:“我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英勇大豪杰,原来是这般猥琐相的匈奴狗啊!”吴越手指女子说:“匈奴狗贼屡屡侵我边界,残害我大汉子民。你身为中土人士,却与这般猪狗一样的贼子在一起,还是人吗?”那女子怪眼一翻,说:“什么中土匈奴的,老娘一概不认。谁出得起价钱,老娘就跟谁。”那三个匈奴汉子早已忍耐不住,呐一声喊,三人三柄圆月弯刀,飞一般地冲向前来。吴越倏地抽出铁剑,一个旋风急舞,周遭荡起一阵剑风,但见树叶纷飞,如雨般飘落。三个匈奴汉子围住吴越动起手来,匈奴功夫与中土大为不同,匈奴人骠悍,功夫也刚劲而凶猛。圆月弯刀有劈,削,砍,刺,撩,扫等招式,对剑,圆月弯刀还有锁拿铁剑的功能。那匈奴三个汉子把吴越围在中间,三把刀倏进倏退,配合得严丝合缝,匈奴功夫,虽然招式不如中土武功那样繁复精妙,但配合上却精妙无比,吴越一柄剑舞得风雨不透,却也攻不破那三柄圆月弯刀所织就的铁网。这种情形,对吴越极为不利,须知一人对三人,如不能得便处结果对方一二人,终究有气尽力衰的时候,最终免不了失手。况且对方还有一人在旁监视,吴越还须时时提防那个女子的偷袭,这里吴越坚持待援慢表。
方洪春在后,行至沟口,未见吴越,料得吴越已径直进入沟内。又怕如果有变,吴越孤立无援,情形危险,于是也随着进入沟中。行得几步,空中一张大网忽地坠落。按说,凭你功夫多高,那网张开着飞坠下来,当你发觉时,定然已被网住。事有凑巧,不知何处飞来的野蜂叮了方洪春额头一下,方洪春慌地抬头观看,便在这一瞬看到飞网坠落。学武之人,反映何其快捷!方洪春一个侧身箭射,上半身刚刚躲过飞网,下半身被罩在网中。方洪春急地一个侧滚,用手撩开了网住脚边的网蔸。便在此时,有三人向方洪春飞扑而来。方洪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铁剑却已出鞘,动作之快,非寻常人可比。那三人已赶到,忽见方洪春站立在网边,同是一惊!三人见多识广,反映迅速,三把圆月弯刀闪电般向方洪春招呼过来,方洪春侧身躲过,三柄刀又跟踪而至,并无一丝一毫停顿。方洪春舞开铁剑,剑风所至,剑尖“嗡”然作响。那三个使圆月弯刀的匈奴汉子也非泛泛之辈,三柄圆月弯刀,攻则同进,让人无可闪避;退则互为掩护,倏然而退,让人无机可乘。方洪春纵然剑法精妙,一时之间,却也奈何不了那三人。
许槿众人迤逦来到沟前,伍睿当先,便欲进入沟内,许槿止住。许槿侧耳细听,已知沟口内有人打斗,打斗的一方定是吴越或方洪春。许槿正自盘算,如何进沟驰援,忽感到沟口外树林中有动静,急叫大家注意,但见箭矢如雨,突兀而至,众人急急躲身树后。约摸半袋烟功夫,对方停止射箭。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声唿哨,周围林中忽地钻出一拨三山五岳汉,四岭八村人。这伙人手持长枪短棒,也有人手拿硬弓铁剑,或手舞链子锁,方天画戟等兵器。一个老者似为领头人,老者当先出前而言道:“各位好汉,你们不用再躲了。刚才那下,算是见面礼,目的是试试各位的反映。看来各位第一考试算是及格,各位好汉请现身吧!”许槿做个手势,示意大家别动。那老者又说过两遍,许槿示意伍睿出去答话。伍睿从树后现身,他傍依大树而说:“你们是什么鸟人!怎么红不说白不说,暗地里就乱放冷箭,这算哪门子的规矩?”那老者抱拳于胸道:“这位老弟无须多言,叫许槿那老儿出来答话便是。”许槿听这声音,似乎颇为熟悉,想得一想,恍然大悟,原来是师弟啊。许槿从树后现身,他走前两步道:“何悦师弟,真是你吗?”那叫何悦的老者道:“师兄,你想死师弟了!”许槿道声:“慢来!”然后附在伍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伍睿悄没声息地退下。许槿对何悦道:“师弟如何在此做这等剪径的勾当啊?”何悦叫人点上火把,然后对许槿道:“师兄,小弟非为剪径。”“这是怎么说?”何悦走前几步,离许槿约摸丈许远近,他道:“自师付没后,小弟流落江湖,做的都是劫富济贫的事。前不久,小弟得遇匈奴郅支单于手下右大将诃鄂奇,此人一派正气,又极为豪爽。说到郅支单于被害之事,其实是我大汉与呼韩耶单于设计诱歼。想我江湖人士对此等卑劣行径岂能熟视无睹?适逢诃鄂奇相邀,小弟便同意共为郅支单于呻冤。”许槿一声叹息:“师弟错矣!”继而说:“汉柞兴衰,天运有道。自我天汉兴立,漠北匈奴便不时侵扰。攻城略地,对我边民烧杀抢掠,无恶不做。我边民终日惶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天幸得郅支单于覆灭,呼韩耶单于与我大汉以邻为睦,从此匈奴与大汉化干戈为玉帛。近闻大汉与匈奴和亲,呼韩耶单于已到长安,此乃万民景仰之大事。诃鄂奇不思悔改,欲逆天而行,阻挠凶汉和亲,师弟切不可上当受骗啊!”何悦急道:“师兄差矣!此事乃呼韩耶单于挑起,设计陷害了郅支单于,此仇不报,何可立信于天下?至于凶汉纷争,自有史家评说,非你我师兄弟所能辩明也。”许槿又道:“师弟如何这般愚迷?自秦朝一统天下,为防北方匈奴,乌孙,大月氏对我边民侵扰,便大兴土木,修筑万里长城。现今万里长城尤在,匈奴屡屡偷袭我长城边关,得便处便掳掠人民,抢劫财物生蓄,我边民痛苦不堪,每每流离失所矣!”何悦脸色不悦道:“师兄,你我在此如何说得分明?”许槿道:“师弟,你我二人不必为此争个输赢,历史自有见证。只是眼前,师弟还须看在过世的师付名下,请予让道,师兄我在此多多致意!”何悦道:“师兄,我等江湖人士当以信义而立天下。我已答应诃鄂奇,不放任何人过此沟。今若放师兄过去,是师弟失信于天下矣!我与师兄,是师兄弟情份,我与诃鄂奇,是江湖朋友。师弟不能为了师兄弟情份而坏了朋友之友情,也不能为了朋友而毁了师兄弟情份。但信义高高在上,师弟不能做失信之人啊!”许槿面露微笑道“师弟何太愚也?对小人,对恶事,没有信义之说,信义只存在于坦荡君子之间。你我受教于乃师,虽是师兄弟,其实情同手足。今天你我虽然站于不同立场,纵然你我见解不一致,师弟难道仍要为难师兄的不成?”何悦低头沉思,良久,何悦抬头道:“师兄,小弟思虑再三,仍然撇不过信义二字。感谢师兄平时的教诲,小弟在此让师兄三招。”许槿哈哈笑道:“师弟差矣!纵然作对,哪有师弟让师兄的作派?师兄我便照师弟所言,让师弟三招,算是你我师兄弟一场。”何悦一声“师兄,小弟占先了!”话音甫落,人已飘身近前,左掌倏地钭劈,乃是砍掌。师兄弟二人同时拜师,许槿只是年纪稍长,故为师兄,二人功夫却是相若,谁长谁短,难以分说。许槿见何悦砍掌急急攻到,微一侧身躲过,何悦早料到师兄有此一避,砍掌未用老,顺势化为撩掌,搂击许槿右肋,右掌化指,疾点许槿俞气穴。此时,何悦要逼得师兄还招。许槿如若出招相敌,自可招架,但却违了自己许下的诺言。若不招架,看看左右均无法闪避。许槿迫得无奈,只好来个铁板倒,后背一触地,即刻来个侧滚翻,跃身而起。脚尚未站稳,何悦的当头一掌却又攻到,那凶猛的一掌离许槿头顶只差得寸许,看看许槿就要伤于这一掌之下。许槿迫得再度施展铁板倒这招,人未及侧滚,何悦飞起一脚踢来,却刚好是第四招。许槿躺身于地,左手架开何悦的飞腿,正欲向旁侧翻,何悦连环踢腿滚滚复复,一腿快似一腿,不容许槿起身。许槿招架中,手肘忽然碰到一个石子,顺手捏在手中。又挡得几招,许槿忽道:“看暗器!”右手乘隙掷出石子,乘何悦闪避之际,许槿一个鲤鱼打挺,倏地跳了起来。
却说伍睿悄然退后,他悄地招呼谢宇和唐英在一处,要唐英护住李玉贞,然后带谢宇闪过一边。二人悄没声息地绕过众人,潜地进入沟内。其时,沟口不远处,火把通明,三五个匈奴汉子在围攻方洪春。若是一般武士,功夫再高些,方洪春在百十招之内也可各个击破。这些匈奴武士也许早就明了自己的短处,是以练就三五人配伍的阵法,以精熟的阵法弥补武功的不足,这也是诃鄂奇的过人之处。伍睿与谢宇见方洪春并没占得便宜,便悄地逼近,看看至近,突地跃起,二人手起剑落,即时刺翻两个匈奴武士。剩下的三个武士吓得屁滚尿流,唿哨一声,撤下兵器就走。伍睿与谢宇同方洪春一道向沟内疾进,见前方火把照亮如同白,三个匈奴武士正在围攻吴越。伍睿,谢宇,方洪春一哄而上,一阵乱剑把那三个匈奴武士刺翻在地。其余在旁边拿火把照亮的一般武士吓得魂不守体,一哄而散。伍睿,谢宇,方洪春与吴越急忙向沟口大踏步迎来。何悦与许槿相斗,二人功夫本就相差无几,似这般斗下去,三五百招不一定能分出胜负。何悦本欲招呼周围的武士上前围攻,一阵乱刀把许槿砍为肉泥,心下又不忍。正踌躇间,有武士自沟内慌慌张张跑出,说在沟内遭遇伏击,沟内未跑出之人已尽数被歼。何悦一步跳开,挥一挥手,倏然退下,其余众武士随之走个干干净净。
再说那天清晨,书生进来说明小姐失踪时,赵直莫名其妙地大急,而后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寻找,这番举动,张仁惠看在眼里,却不声张。刘燕说,让她出去找吧,雷彬看着张仁惠,张仁惠点点头同意。雷彬道:“仁兄这里平时可有强人出没?”张仁惠笑道:“远近强人都成了我的兄弟,更有何人敢对我静虚山庄不敬啊?”雷彬道:“那便好,如此,你妹应该无事。”张仁惠笑着回道:“我那妹子平时不出去惹事,周遭的兄弟们就感天谢地的了,谁敢招惹她?”雷彬微笑着点头,众人开始享用早餐。赵直一脚冲出客厅,直接跑到张仁敏的房间,扣门无人应,便一头撞了进去。屋内无人,赵直想了想,便又朝花园跑去。在湖畔,在相思林中,赵直看到了张仁敏。只见张仁敏蹲在地上,手中握着一节竹杆在泥地上写着什么。赵直悄地靠近,见地上已写有一首诗,其诗云:
月儿已像柠檬
谁个燕语昵哝
回顾伊人倩影
原是一场**
原来张仁敏是为写诗,才躲到小园里来的啊!赵直正要招呼张仁敏,忽见她痴痴地在地上反复地写着一个字,仔细一看,原来写的竟是一个“雷”字!赵直见到这个情形,怆然回味,竟然痴了……刘燕回房间找不到张仁惠,遥想昨晚的事,禁不住春心荡漾,俏脸发烫。想一想,张仁敏定是羞于见人,必定躲在花园之中。于是,刘燕沿着小路朝花园走来。学武之人,本就身轻如燕,更兼刘燕轻功又好,脚走在泥地上,悄无声息。刘燕先是看到赵直,心里一阵狂喜。这几时二人接触虽是不多,但刘燕心里面却有了赵直的影子。昨晚之事,刘燕本是极度伤心,发誓不再搭理赵直,但当独自看到他时,却又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走得较近,见赵直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刘燕顺着赵直的眼光看过去,原来,前边地上还蹲着张仁敏!只见张仁敏手拿一节小竹杆在泥地上写啊写,反反复复就写一个字,刘燕虽不通文墨,但寻常的字却还是识得,看着张仁敏一笔一画地写,刘燕识得是一个“雷”字。刘燕惊讶之际,却也看得呆了……
赵直去得许久,不见回音。刘燕去找,又没有消息。张仁惠有些坐不住了,他说:“兄台,你与王师兄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雷彬道:“仁兄请自便。”张仁惠回到张仁敏房间,没见到其妹。除此之外,张仁敏平时最常去的地方就只有花园。张仁惠沿着小径朝花园走去。远远地,张仁惠看到刘燕低垂头在看什么,张仁惠大惊,难道刘燕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在看吗?走得稍近,张仁惠看到刘燕前方蹲着赵直,顺着刘燕与赵直的目光看过去,原来其妹张仁敏也蹲在地上,只见她手中捏着一管竹杆,在泥地上写啊写,反反复复就写得一个字,乃是一个“雷”再看旁边,还写有一首“月儿像柠檬”的诗。张仁惠不光武功了得,其文采也相当出众,细看此诗,乃是女孩儿家春心萌动的诗。张仁惠待要喝止,又怕惊了三人,进既不好,退也不能,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办才是……张仁惠前脚离开客厅,雷彬与王亮后脚就跟出来。走到小园里,雷彬忽感腰部疼痛,他护住痛,不再前行,却示意王亮跟着张仁惠。王亮是个粗人,没甚心计,远远地看到张仁惠站在那里不动,便扯开喉咙一声高喊,这声喊叫如晴天霹雳,惊得众人不知所以!
回到客厅,雷彬决计向张仁惠告辞。张仁惠再三再四地挽留,仍是留之不住。张仁惠把拣好的中药打成一个包,交给雷彬,又叫书生把仅剩的那粒“金枪还魂丹”拿来,送给雷彬。张仁惠道:“兄台,这粒金枪还魂丹根治不了你那内伤,却是你伤痛时是最有用的救命圣药,请兄台带在身边。”雷彬怆然含泪,乃道:“仁兄对我等百般照顾,此番恩情,日后定当图报。”张仁惠依依不舍。雷彬回看众人,却不见赵直。众人等有半个时辰,方见赵直从花园中悒悒而来。
雷彬等人作别张仁惠,一路前行,不日到于少林寺山门。王亮请雷彬在寺门外稍候,他先行进去通报。不一会,王亮陪着圆通大师接出寺门,雷彬大是感动。圆通大师请雷彬进到待客间,和客僧奉上一碗清茶。众人落座毕,圆通道:“雷施主带着未煎的中药,不知贵体何处有恙?”雷彬回道:“原在皇城时,与宫中侍卫对了一掌。不曾提防,因此受伤。”赵直忙道:“原在静虚庄园处,张庄主已为雷师兄把脉,乃是肝脾受伤。因之拣有对症中药,适时煎服。”圆通大师道:“无妨,我少林寺自有疗伤圣药,雷施主在我寺少住几日,自可药到病除。另外,这几日间我少林寺另有大事,亦要约请雷施主共同商议,雷施主不可推辞。”雷彬道:“感谢大师垂恩,如有呼唤,在下自当效力。”当晚,少林寺方丈圆惠和尚设素宴款待雷彬,圆通大师作陪。席间,三人谈及一些武林轶事,莫不为时光之易逝而叹息!
再说许槿一行众人过了“回龙沟”便朝少林寺而来,因赶路过急,错过了宿处,无奈之下,只得投路边一处小店。天色已晚,路上少有行人。一行人到得店外,谢宇便上前敲门。店门开处,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问道:“尔等人众是否要来投宿?”谢宇道:“正是。”那汉子道:“我处小店卖些酒肉米饭,却没有房间歇处。”“这个无妨。”许槿说:“给我们弄些好酒好肉,我们众人就在这个屋子里胡乱过得一夜。”伍睿补充说:“这匹马走了一天,顺便给些粮食与水,一并算还银两。”那汉子满口答应,并招呼众人在八仙桌旁就坐。不一时,那汉子捧来几坛红布封口的好酒,并端上大盘的牛肉和花生米。众人行得乏了,见有好酒,便端碗就喝。许槿待要阻止,话未出口,众人已一碗酒下肚。唐英与李玉贞乃是女孩子,平时并不喝酒,此时又饥又渴,端起酒碗来抿得一口。但见那大汉手指方洪春众人,口中嚷道:“倒!倒!倒!”方洪春众人天旋地转,倒于地上。许槿滴酒未粘,却也随众人倒于桌旁。那大汉大笑道:“我的大哥哥,你们快出来,这几个人着了我的道!”大汉话音刚落,从里间屋稀里哗啦地跑出几人来,乃是断魂掌王亚与鬼头刀莫踏也等人。王亚与莫踏也在“黑山镇”失手后,并不甘心失败,一路跟踪而至,看许槿他们一路只是贪行,算定他们错过宿处,必得投此小店,于是,一番威逼利诱后,那大汉同意在酒中下药,迷倒许槿众人。王亚与莫踏也一出来,就欲动手。忽见窗外一支飞镖飞入,打熄了灯烛。便在屋内变黑的一瞬间,又有数只飞镖飞入,只听两声惨叫,小店那大汉和王亚的一个同伙已被飞镖击中。王亚与莫踏也本来并不惧怕飞镖,但屋内一片漆黑,如何能够看清来袭飞镖?二人急忙退至里间。许槿原是假装被迷倒,王亚与莫踏也将欲下毒手时,许槿正欲跳起,却听得飞镖急袭,故仍未动。忽听得小店大门“哑”地一声打开了,两人突入小店内,一人持长枪,一人使飞镖。二人急叫方洪春等人快走,忽听一声响亮,一团光亮由里间门开处照进店堂,王亚与莫踏也双双从里间屋内跃了出来。店堂中站立的二人,乃是在祥瑞酒楼外表演喉锁铁枪硬气功的单昱与单英兄妹。此时,单昱铁枪在手,单英却手握铁镖,作势欲掷。莫踏也更不打话,一柄链子枪闪电般攻向单昱,单昱铁枪在握,也自兀然不惧。说话间,二人攻拒三十余招,胜负未分。王亚大吼一声,一掌猛然攻到,单昱单战莫踏也已是吃力,王亚助阵,单昱勉力支撑。单英飞镖急掷,却往往被二人闪过。看看情形危急,许槿大吼一声,蓦然跳起来。王亚与莫踏也看看行将得手,正自得意间,突见许槿醒来,二人吃过许槿的亏,不敢对敌,忙忙似丧家之犬,慌慌张张地逃出门外。单昱持枪欲追,许槿叫住。三人在厨内弄些凉水,喷在众人脸上,众人遽然醒来,看到店堂中多出单昱单英二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许槿作了个简单的说明,并问单昱如何得知王亚与莫踏也的阴谋?单昱说:“我父亲原是守卫边关的单迟立将军。那年匈奴大举犯关时,我父亲率众死死抵御,匈奴大军寸步难进。后来,匈奴单于派莫踏也潜入边关,刺杀了我父亲,我母亲也同时遇害。当时我兄妹在内地老家读书,才得以幸免。因此,我兄妹发誓要活捉莫踏也,为我被害的父母亲报仇雪恨。我们一路跟踪,发现他们欲加害你们时,故而冒险阻止。”许槿道:“你兄妹二人的侠义行为,我等极为佩服。那莫踏也武功也非泛泛之辈,单兄虽然枪法精熟,要杀莫踏也绝非易事。不如单昱兄妹二人与我们同行,那王亚与莫踏也一定还会找我们的麻烦,到时我们大家一齐动手,为你兄妹二人报了这血海深仇。”单昱兄妹抱拳于胸道:“谢谢各位英雄相助!”
第二天清晨,众人早餐后便即上路。许槿让吴越与单昱单英兄妹三人前行,方洪春与伍睿殿后,许槿与唐英,李玉贞,谢宇等人行在中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少林寺开拔。一路上,遇到不少武林人士,俱走向少林寺。许槿掐指一算,明日正午便是原先预定好的会盟时间,今天无论如何须得赶到少林寺。中午过后,已行到少林寺地界。此时,沿着上山之路,一路彩旗飘飘。行得不远,路边一处接引亭,有少林寺和尚在此专为会盟人士接引指路。再行得不远,便到了少林寺山门。少林寺圆通大师已率弟子在山门迎候。许槿一行人到得少林寺时,青神派掌门人石矶子,点苍山掌门人度月长老、澄海长老,天山派掌门人闭月大师,峨嵋派掌门人无愁师太,武当山掌门人镜海长老均已率门人弟子赶到,其他江湖门派也各自派出好手前来观礼。
当晚,少林寺方丈圆惠和尚设素宴款待各门派英雄豪杰,大雄宝殿前摆开五十余桌斋宴,场面好不热闹。当晚明月如镜,斋宴撤开后,众英雄豪杰就在大雄宝殿前闲坐品茶。有言道“天凉好个秋”时值孟秋时分,真个是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从少林寺大雄宝殿向外看去,但见山峦叠障,云遮雾锁。圆通大师忽地站起来,他眉头紧锁道:“诸位英雄可曾看到什么?”众人茫然不知所问。天山派闭月大师站起身,合掌于胸道:“诸位英雄,有不速之客到了。”武当山掌门人镜海长老微微一笑接着说:“非止一处,殿后,左右厢俱有不速之客。”少林寺方丈圆惠和尚对身边的执法僧惠净和尚交待了几句,惠净急匆匆地离开大雄宝殿。圆惠和尚示意圆通大师过去,然后对圆通大师附耳悄言,圆通大师点头会意。其时,雷彬得到少林寺疗伤圣药的及时救治,内伤已无大碍。听得少林寺到了不速之客,便向圆通大师说道:“大师,贵寺若无相请,是否任人擅入?”圆通道:“若无相请,陌生之人一概禁入。”“若是熟人呢?”“熟人须得知会在前。”“那么,在下请求代为贵寺捉拿擅闯之人。”大雄宝殿前,各门各派众英雄虽则功夫了得,却也不免有些紧张。众人不是担忧这些不速之客,乃是感到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圆惠和尚与圆通大师商议后,对众人道:“各位英雄,我们到大雄宝殿内去品茶,如何?”众人随即响应。圆通大师对雷彬道:“请施主还带王亮,赵直去殿后塔林助守。塔林是我少林寺历代高僧圆寂后安置的地方,不容强人玷污和破坏。”雷彬带王亮、赵直等人转身离去。圆通大师又对点苍山度月长老道:“又得劳烦贵派了。”道:“我等既然主持正义,发出江湖令,今天贵寺有难,我等同样也有干系。说不了,请大师分派,我们定不辱使命。”圆月大师道:“敝寺最为紧要之处乃藏经楼。请贵派及许槿原班人马相助防守。”度月长老欣然领命。圆通大师又对武当山镜海长老道:“此次会盟多得贵派助力,老纳在此致谢。”镜海长老道:“那不用提,在此危难之际,大师有什么分咐,只管说就是。”圆月大师在镜海长老耳边悄言低语,镜海长老听得连连点头。
各门各派众英雄退至大雄宝殿内后,圆通大师叫人在殿内满插牛油大红烛。众人背墙而坐,中间空出一个二十来丈的空地。圆惠和尚刚说得一句:“我佛慈悲,今晚又见刀兵矣。”门外一阵劲风,随风跳进一人。但见此人猴头鹰眼,白发飘飘,颇有仙风道骨。此人环视一周后,仰天哈哈大笑。“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青神派掌门人石矶子喝问道。“报你个鸟名!”来人遥空一掌,直击石矶子,石矶子急急出掌相拒,二人相距两丈远近,掌风相触,石矶子颓然倒地。圆惠和尚双掌合什道:“我寺与外界从无纠纷。前辈恃技称能,伤我所邀朋友,我佛慈悲,也不容这等恶行。”那白发老者又是哈哈一笑,说道:“说来说去,还是想套出我的渊源出处。也罢,就告诉你几个秃颅,那也无妨。我乃海外瀛洲乐仙翁是也,今奉诃鄂奇令,一则前来会会你们这些所谓的当世高人,二则前来看视我那师弟。”话音甫落,众人脸上尽皆变色。原来,海外瀛洲武功与中土武功大不相同。三十年前,瀛洲地界出了一个“瀛岛居士”和其两个弟子,即乐仙翁与逍遥翁。师徒三人均皆贪好女色,逍遥翁更甚。逍遥翁独自游历中土,害了无数的名门闺秀。此事在武林中激起公愤,少林与武当、天山、峨嵋等武林正派联盟发出江湖令,共同处置十恶不赦的逍遥翁。逍遥翁仗其怪异的武功,哪把中土武林人士放进眼里。以致后来发生了“十三侠士共赴难”及“六义士同捐驱”等武林除恶遗憾之事。那以后,逍遥翁更是嚣张无比。殊不知,上天有眼,逍遥翁终究落败,被少林高僧设计擒获,囚于秘室之中。逍遥翁被擒之事本是秘密至极之事,不知何时,这个消息终究传到了乐仙翁耳中,其时,“瀛岛居士”已然过世。乐仙翁师徒三人虽然无恶不作,师徒及师兄弟情份却彼此看重。乐仙翁本就要到少林寺救其师弟,又遇到诃鄂奇卑词逢迎,加以美色利诱,乐仙翁遂答应与诃鄂奇合作。圆惠和尚道:“伤我所邀朋友,便是乃师,老纳也须出手。至于看视你作恶多端的师弟,还是免提。”乐仙翁大怒道:“看你是一派宗师,我好言对你说话。竟然如此不识好歹!也罢,当着这许多的高人在场,你我决一胜负。你胜,我转身即走,从此退回瀛洲,不再踏入中土半步;我胜,须得放出我师弟,你少林寺从此改换门匾。”圆惠和尚未及答话,圆通大师双手合什道:“师兄,你是一寺方丈,如何轻易下场?让师弟代你一战,若是输了,师兄再出手不迟。”众人道一声“好!”
却说雷彬与同王亮、赵直及刘燕转到殿后的塔林,塔林已有少林寺二代大弟子惠觉领一众棍僧在彼守护。雷彬在惠觉耳边低语数句,惠觉一个手势,众棍僧俱隐身塔林之中,雷彬等人与惠觉也自躲于塔后。此时月明星稀,星移斗转,天已交初鼓。蓦然,一群黑衣人唿哨而至。当先一人,四周张望一番,不见动静,便攘臂一呼道:“大伙动手啊!”雷彬悄然发声道:“何物小子,敢如此胆大妄为!”声音似有似无,若细心听之,却无比清晰。那伙黑衣人伫立原地,一时不敢动作。过了一会,又一黑衣人悄地赶来。先前那伙黑衣人便如找到了靠山,齐道:“魏老前辈,这塔林内有鬼!”被叫做魏老前辈的黑衣人手一挥道:“你等散开!”然后弯腰下蹲成弓步,运气于臂肘,双掌平胸推出,只听“嘎吱吱”一阵响,他面前的一棵碗来粗细的树子被内力摧折。那树杆倒下时,钭钭地砸向砖塔的后方,塔后藏匿的棍僧一个虎步跳了出来。那叫魏老前辈的一阵哈哈大笑,面露不屑之色。黑衣人中,一人执枪冲出。二人枪棒相交,战有三十余合,不分胜负。黑衣人中,又一人提大砍刀前出助战,塔后又一棍僧持棒跳出拦截。大砍刀对铁棍,二人一番抢攻,又是胜负不分。黑衣人中,一大汉焦燥无比,手舞双剑跳出,大叫道:“你这伙该死的秃颅,来尝尝爷爷的剑啊!”刘燕持剑倏地跳出,跑得两步,挺剑便刺。那大汉见刘燕是个女的,急忙躲开。刘燕也不言语,挺剑追踪又刺,那大汉又躲,躲得过急,乃叫道:“秃颅们听着,本人曾立誓从不与女孩子过招。识相的,快快出来决一胜负,叫一女流之辈出战,成何体统?”听得此话,刘燕心下暗自发笑。一柄剑,泼风似地只追着大汉刺。其余黑衣人见此情景,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度月长老与许槿等众人相助守护藏经楼。圆惠和尚先前已安排执法僧惠净带棍僧守护藏经楼,度月长老与许槿等人到来后,众人隐身于楼中。未几,黑暗中有几人悄地摸过来。到得楼前,这几人没了声息。过了半盏茶功夫,一个石子掉落在藏经楼前的石台阶上,发出“嘀铃”的响声。这等小儿科的伎俩,许槿差点要笑出声来。又过得一会,几个黑影同时跃起,一齐窜向藏经楼口。到得楼口,那几个黑影又潜伏不动。许槿这时回过味来,这几个不速之客绝非一般的强人。片刻过后,一人蹑手蹑脚地走过梯口,并顺着楼梯向上慢慢地摸进。那人行得几步,伫立楼梯上不动。原来,他已走到惠净藏身附近。惠净的呼吸声,被此人听得清清楚楚。惠净见藏身不住,便大吼一声,从藏身处跳了出来,那人却瞬间没了踪影。惠净一个飞跃,纵身跳到楼梯下,立身于楼梯外的平地。张眼一看,哪有一个强人?许槿心下正自说着要糟,便见惠净一个踉跄,慢慢倒于梯侧。过了片刻,先前那人从黑暗中现身,又沿着梯步慢慢上爬。许槿运气于掌,等来人上到楼梯中段,蓦地现身,遥发一掌。那人晃一晃身,倏然不见。许槿大骇,不说来人武功,单就这份轻身功夫,恐怕天下再无第二人及得。又过得一会,有二人执剑,明着从楼梯上来。两个少林护法棍僧执棒从梯头下迎。楼梯逼仄,铁棒盘舞终是不便,那使剑的二人得便处刺倒了棍僧。方洪春与吴越打了个手势,二人两柄剑,从梯头直逼下来,楼梯中段那来袭的二人见情形不利,一跃跳至梯口平地,方吴二人跟踪跃下。许槿见情势不利,急带伍睿、单昱、单英等人下至楼梯口。方洪春、吴越与来袭二人接战,四柄剑翻翻复复斗在一起,不分胜负。原来,方吴二人进招中,却心有顾忌,时时得提防对方躲在暗处的高手偷袭,因此,进招必定留有余地。来袭二人也一般心思,见对方一老者带众人环侍于楼梯口,进招中也时时提防着有人偷袭,不敢全副身心地投入攻击。
圆通大师出到场中,乐仙翁点一点头道:“也罢,多一个垫背的,省得我多下说词。”话毕,翻手一掌便击向圆通大师。圆通大师乃方丈圆惠和尚的师弟,早年二人从师于晦晴和尚,功夫相若,圆惠和尚定为方丈的接班人后,二人武功才有稍许不同:现任方丈单授未来方丈达摩神功。圆通大师并不还招,轻轻一闪避过。乐仙翁并不在意,双手随意抓、拿、砍、劈,每一招每一式,看似随意之极,暗地里却环环相扣,一招应对错误,及至招招都错,最后必定伤于乐仙翁毒辣的掌下。圆通大师避招接招,招招合丝入扣,并无一点闪失。二人斗了三十来招,乐仙翁尽管占据主动,招法上却并未占到丝毫便宜。又斗得十来招,乐仙翁飘身向后,退到三丈开外。众人不明究竟,以为乐仙翁被击退,却见乐仙翁双掌拼抵在一起,平胸推出,一股刚猛的内劲向圆通大师攻到。圆通大师识得这招便是乐仙翁刚才击倒青神派掌门人石矶子的那招,不敢架接,直接来个侧滚翻,众人听得“波”的一声响亮,圆通大师身后的木柱被乐仙翁发的刚气炸断了一半。原来,乐仙翁的气功与中土气功不同。中土气功无声无息,二人对掌,同时发力,功力稍弱者,承受不住强者气功的攻击,内脏受伤,及至倒地而亡。乐仙翁的气功,发之于心腑之间,一团刚气前移,碰到实物及其他气场,便在一瞬间暴裂,以冲击波的形式直接击伤对手。因此,与乐仙翁对掌,任你多高的功夫,都绝不可以正面与之接实。乐仙翁见一掌攻击不中,便旋身疾转,连环发掌,只听得大殿内“波波”声响,殿内就近的柱墙均已受损,圆通大师却已不见踪影。
那个叫魏老前辈见刘燕追着已方的人刺,不禁勃大怒,一个钭步撩掌,击向刘燕,刘燕反手就削,魏老前辈不避不让,一手抓住铁剑,晃得一晃,铁剑便已寸断。这是什么功夫?刘燕一时错谔当场。吴彬急忙跳出,防止那个魏老前辈对刘燕下毒手。原来,这个魏老前辈不是别人,便是最初抢走江湖令的鬼见愁魏京。魏京内功颇高,打遍江湖,能接下自已一掌的,只碰到许槿一人。魏京当时颇有爱才之心,因而放了许槿一马。后来,诃鄂奇得知江湖令曾得而复失,虽对魏京老大不满,但又无可奈何。适才刘燕状似儿戏般地追着击刺已方武士,魏京已是暴怒无已,今见有人敢跳到场中,对自已作势欲击,一时气怒冲天。魏京来个一鹤冲天,在空中一个转身,头下脚上,双掌凝聚八成功力猛然下击。雷彬见状,急使招懒驴打滚,连滚十八滚,方才刚刚躲过魏京刚猛的一击。魏京站立当场,怔怔无语------怎地这里又遇到一个能躲过我那雷霆一击的人?
方洪春与吴越与对方二人斗剑,久斗不下。许槿忽听到藏经楼上传来打斗的声音,大惊,急叫谢宇上楼查看。谢宇疾地冲上楼,却见楼上已是一片乱战。一个红面妖僧掌风呼呼,正与度月长老对敌。度月长老功力深厚,红面妖僧却也不弱,二人斗在一起,不分高低。另有几个黑衣人分别与少林棍僧相斗,谢宇正欲上前助战,却见黑衣人中,一人舞着一杆铁枪,极为骁勇。那杆枪泼风也似地舞来,挡者披靡,无人能敌。少林棍僧数人前去阻拦,均被那人一枪搠翻。谢宇见不是头,急忙下楼告知许槿,众人回望楼上时,但见银枪飞舞,那人赶着少林棍僧,反从楼上往楼下来了。许槿怒气填胸,这些少林棍僧竟然如此不济!许槿挥一挥手,谢宇,伍睿,单昱,单英,唐英及少林棍僧均散开,许槿凝气于掌,缓缓向上推出,那使枪的黑衣人却虚晃一枪,跳过一边,躲过许槿的攻击。谢宇,伍睿,单昱,单英,唐英顺势冲上楼,去支援楼上孤军作战的度月长老。此时,度月长老频频遇险。原来,度月长老与红脸妖僧打个平手,在武功招式上道不得谁高谁低。正自思忖运气于掌的时候,却见对方一持枪的人异常勇猛,直视少林棍僧为无物。那柄银枪所到之处,无人敢挡。度月长老欲分身前去阻拦,却又被红脸妖僧缠住,一时难以脱身。及至持枪人把少林棍僧一窝风赶下楼时,楼上红脸妖僧与几个黑衣人围攻度月长老。度月长老运气于掌,掌风所至,指南打北,指东打西,众人功力不济,不敢硬接,所以度月长老兀自抵敌得住。不想,黑衣人中,有一人擅使暗器。黑暗中,时不时发一通暗器,度月长老顾得暗器,却顾不上接招。顾得上接招,却又难以躲避暗器。因此,一时间弄得手忙脚乱。谢宇,伍睿,单昱,单英和唐英等人一冲而入,对上黑衣人就是一阵乱剑,度月长老身边压力骤减。
原来,圆通大师见乐仙翁的气功如此厉害,急使招旱地拔葱,一跃而跳到屋梁上。乐仙翁转晕了头,看不到圆通大师,一脸疑惑,圆通大师纵是给我那掌法毙了,地上也总得留有尸身,却为何连半个尸身都没有?管他呢,乐仙翁往场中一站,大声说道:“圆惠和尚,这回没得推的,该你了!”圆惠和尚站到场边,作势以待。乐仙翁疾地一掌,向圆惠和尚猛击。圆惠和尚滴溜溜地转过一边。乐仙翁跟踪追至,又是一掌,圆惠和尚又是一闪闪开。乐仙翁运气于掌,双掌齐发,料得圆惠和尚躲无处躲,逃无处逃。圆惠和尚趟开“幻影迷步”脚法,但见整个场子里都是转溜的圆惠和尚,乐仙翁却要抓,抓不实,要击,击中的是幻影。乐仙翁大怒,双掌交错连发,场边众人发一声喊,尽皆起身躲避。在连续的“波波”声中,一片树叶劲急地飞向乐仙翁,乐仙翁慌得伏地三滚,方才躲过。站身起来,却不知施展“摘叶飞花”手法的高手藏身何处。乐仙翁一时气馁,大声道:“罢了,圆惠和尚,算是你我打平!”言毕,一个纵身,窜出门外。原来,施展摘叶飞花技的,是澄海长老。圆通大师预感到今晚欲要善罢甘休,其实极难,又不知对方来人功力深浅,是以事先埋伏下镜海长老,危极时躲在暗处施展此技,足以吓走不明就里的敌人。
话说雷彬躲过魏京的一击,魏京呆立当场,不知所以。这边刘燕掌声呼呼,仍追着使双剑的黑衣人。这个黑衣人手里空自握着双剑,却被赤手空拳的弱女子追得满场乱跑,这在后来的江湖传言中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闻。魏京眨一眨眼,清醒过来,看到刘燕赤手空拳竟然还追着手握双剑的武士跑,当时差点气昏。魏京运气于臂,双臂暴长,气凝于掌,双掌赤红如血。看场中,雷彬未必就能接下这致命的第二掌,看看形情至急,忽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你已失言了,还想赖着不走?”魏京一脸迷惑,他自言自语道“我失言了吗?”“我失言了吗?”一边说,魏京一边盲目地向塔林外走去……发出这个女声的,乃是李玉贞。原来,方洪春在众英雄见面时,曾讲过江湖令失而复得的全部细节。聪明的李玉贞记下了魏京精神失常的过程,在关键时刻,李玉贞试着说出那句话来,魏京果然陷于迷离之中。
藏经楼这边的打斗,这时已到了生死立判的时候。与方洪春及吴越对打的两个武士,剑法并不输于方吴二人。到这个最后关头,相斗双方每出的一招一式,都显得异常谨慎,稍有疏失,就将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许槿始终神情紧张,对方那个轻功超卓之人隐藏于黑暗之中,随时在准备着给予致命一击。藏经楼上的打斗也到了决出胜负的关头,说到内功,红面妖僧功力似与许槿相若,比起度月长老来,却还略逊一筹。在生死立判之际,二人都拿出看家本领,运气于掌,以内力相拼。黑衣人与伍睿,谢宇,唐英的打斗却是另外一翻景象:伍睿剑法精熟,一直压着对手攻击。谢宇的对手使一柄锯齿钩,专一锁拿刀剑。谢宇得时时提防铁剑被对手锁住,剑招虽然精妙,却也只能和对手打个平手。唐英的对手是一个使大砍刀的蒙面大汉,那蒙面大汉的大砍刀使开来,呼呼生风。唐英左支右拙,一柄剑看看招架不住。就在胜负立见分晓之际,忽见红面妖僧双掌并力一推,迫得度月长老后退一步。红面妖僧冒死撤出掌来,侧身一滚,然后突然跃起,打斗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红面妖僧已抓住了唐英。红面妖僧五指如钩,紧紧地扣住唐英右手的寸、关、尺穴位。度大大师及伍睿、谢宇等人呆立一旁,不敢动手。
楼下四人正在斗剑,突见红面妖僧擒着唐英在楼梯口出现,四人同时住手。方洪春与吴越先后冲向楼梯,却听红面妖僧高声喊道:“如你们不想这个女孩子活命,就尽管来吧!”方洪春与吴越冲到楼梯中部,迫得停住了脚步。此时,红面妖僧嘴角已沁出血来。当他拼力撤下掌来时,内脏却已受伤。红面妖僧随手抹了一把嘴角淌出的血迹,他用一根绳索把唐英横吊在楼梯口,唐英身旁,站着几个持剑的黑衣人。红面妖僧大声说:“你们尽快退出少林寺,并答应从此不得与诃鄂奇为敌,我就放过这个女孩子。否则,绳子一断,你们看------”红面妖僧手指着楼下唐英正对着的地面。但见那方地面上,楼下的黑衣人已在土中倒插了十多把铁剑,铁剑剑锋露出地面约摸一尺,唐英若从高处坠落于剑端,必死无疑,众人一时无语。许槿暗想,若然突击施救,红面妖僧必定出手阻拦,黑衣人只要铁剑一挥,唐英必定丧命。关键在于,在攻击的同时,还要及时地阻止黑衣人割断绳索。除非两人心意相通,同时攻击与阻敌。再看方洪春与吴越,二人状似疯虎,但又不敢妄动。红面妖僧这时又说道:“你们不要犹豫了!看这女孩子,如此聪明与美丽,就此殒命,岂不可惜?”许槿众人一时无计可施。藏经楼中,度月长老与伍睿、谢宇等人也是投鼠忌器。度月长老空有一身功夫,却动也不敢动。过得一袋烟功夫,红面妖僧嘴角的沁血更甚,眼见得受伤不轻。红面妖僧眼放凶光,他让一个黑衣人递给他一个火把,然后把火头靠近唐英头顶的绳索。许槿众人道声“且慢!”红面妖僧盯着许槿道:“是否答应我的条件?”许槿道:“这位大师,我们有话好说。你先放开这个女孩子,把我绑上如何?”方洪春道“绑我!”吴越急道“还是绑我!”红面妖僧“嘿嘿”一笑道:“这真是冲天一怒为红颜啊!想不到这个女孩子,居然老老少少都愿意为她献身呢!”许槿一脸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红面妖僧突地呕出一大口血来,他嘶哑着声音喊道:“你们还是不答应我那条件吗?”话音一落,火把的火焰已把唐英头顶的绳索点燃。顿得一顿,那绳索已烧断一半,但见绳上火星飞溅,剩下未断的绳子已不能承载唐英的体重。说时迟,那时快。在那绳索将断未断之际,方洪春倏地疾冲而上,朝唐英扑去。红面妖僧早有防备,他遥发一掌,方洪春人在空中,无可闪避,只听“嘭”的一声,方洪春被红面妖僧的掌风直送到墙角,人墙迎面相撞,方洪春坠落于地。在方洪春飞窜之际,绳索已然烧断,唐英猛然下坠,吴越疾地飞身而出,半空中接住唐英,吴越在下,唐英在上,二人瞬间坠于剑刃之上,吴越周身被铁剑刺入,殷红的血喷涌出来,染得地面一片赤红,唐英却毫发无损。便在这一瞬间,只听得一声惨叫,红面妖僧头下脚上被度月长老摔向地面,胸部以上身躯已被掼入土中。其余黑衣人被许槿等人一阵乱剑,砍为肉泥。
却说乐仙翁一走,大雄宝殿内众人仍是不敢乱动。过得一会,圆通大师自屋梁上跳下。圆惠和尚猛然想起一事,急把圆通大师叫到身边,说:“师弟,乐仙翁真的走了吗?”“这可说不定。”“糟了!”圆惠和尚道:“师弟快随我去看看!”殿中众人俱随圆惠和尚走出大雄宝殿,并沿着青石板甬道,走进少林寺一个侧院。在一处偏房外,众人见房门飞在一边,屋内三个少林老和尚东倒歪地躺于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里屋大铁链已经断开,屋内空无一人。圆惠和尚叹一口气说:“冤孽!从此,江湖上又有血雨腥风了!”众人不解,急问何故。圆通大师道:“乐仙翁已然把他师弟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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