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缓缓往前行驶,终于来到了一个路口,路口那长满青苔的石碑上,写着“关裁”两个字,这“关裁”两个字很高,下面应该还有个“村”字,只不过被青苔遮住了。
欧平往里面看了看,一条小水泥路往山里延伸,一转弯,便不见了,也不见任何村落。
“你们村这条水泥路太窄了,我的车开不进去。”欧平将车停了下来。
赵梦归却毫不客气地说:“欧叔,你别欺负我看不见,我们村这条路,拖拉机都能开进去,你这小车咋就不能开进去了?”
欧平听着这有点横的话儿,耳朵难受,心里不爽,心中咒骂,特么的早知道将这货甩下车,然后就走人,管他瞎子不瞎子!
可是,这样的事欧平做不出来,他不是一个粗鲁的人,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商业上取得那么一点小小成就。
“真开不进去,”欧平看着那小路,其实他知道,如果要开进去,那也可以,只不过,这路实在太小了,刚好能容下他的车,如果在村里面,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他这车,恐怕就很难再开出来了,“要不这样吧,我将车停在这里,陪你进你们村,如何?”
要是一般人,听人这么说,肯定会非常不好意思,然后忙推辞,最后选择自己走回村里面,可是,这赵梦归,从一开始的行为举止,就表明了他不是一般人。
他毫不客气地说:“那再好不过了。”
随即才补上一句:“那实在太谢谢您了,欧叔!”
欧平苦笑,说:“下车吧。”
赵梦归下了车,欧平此时完全可以一踩油门,一溜烟走人,可是,他却没这么做。
现在,他倒是想看看,养出这么一个蛮横的瞎子的村落,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村子?
他下了车,想去给赵梦归引路,可这时,他却发现,赵梦归已经走在了那小水泥路上,步伐稳重,一点都不像是个瞎子。
欧平不禁皱眉,看着赵梦归的背影,他突然又想上车就跑了。
可这时,赵梦归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两只泛白的眼睛对着他,说:“欧叔,怎么不走了呢?”
欧平浑身打了个冷颤,应了一声,“就来”,然后在车里面拿了个十五厘米长的扳手,这才跟上去。
“你怎么走路不用拐杖的?”欧平问了这么一句。
“我眼睛瞎了,可是,耳朵不聋。”
“这有什么关系?”欧平又问。
“蝙蝠也是个瞎子,可是,它却能在空中自由飞翔,而我的耳朵,就像是蝙蝠的耳朵那样。”赵梦归这时候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说:“我想我是一只吸血蝙蝠。”
欧平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再一看赵梦归那模样,特么还真有点像蝙蝠!
他真不会就是吸血蝙蝠吧?
欧平的脑海里,浮现了这么一个荒唐但却很让自己信服的想法来。
“你的眼睛怎么弄成这样的?……恕我冒昧,如果不便回答就……”
“没事,我已经习惯。”赵梦归打断了欧平的话,说:“我这眼睛,是因为车祸才弄成这样的。”
“车祸?”欧平又不禁一愣,脑海里立即浮现刚才看见的那个车祸现场的画面,那小轿车里面的人,两条钢筋插在了他的两只眼睛上……
“是呀,车祸,我两只眼睛都瞎了,现在这两只,是假眼,什么也看不见。”
“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没事,我说过,我已经习惯。”赵梦归叹了一声,神情有些恍惚,接着说:“我还记得,当时我坐在一辆红色小轿车的副驾驶座位上……”
红色小轿车!
刚才见到的,插-进大货车尾巴里面,被钢筋捅出好几个窟窿的小轿车,不就是红色的吗?!
副驾驶座位!
那个被两条钢筋插-进眼里的人,不就是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吗?!
欧平心里毛毛的,不敢再问什么,现在他心里只想,一将赵梦归送到了村里面,自己就转身走人,片刻也不多逗留。
两人一直往前走,小水泥路沿着山腰缠了一圈,一转弯,背后已经看不到公路了,只见一片阴森森的山林。
此时,夜色如墨,微凉的夜风吹过来,吹得树叶沙沙响,同时,也吹得欧平的心沙沙响。
“怎么还没见到村庄?”欧平往前方远处望去,依旧见不到灯火。
“就快到了,再往前走就是。”赵梦归淡淡地说了一句。
欧平不想再往前走了,因为前面特么根本连一点灯火都没有。
走在前面的赵梦归,这时又说道:“欧叔,到了我家,我一定要请你吃我们村的特色食物,红刷面!血红血红的红刷面!”
“呵呵……”欧平苦笑几下,忙推辞,说:“不用了,我还得赶路呢。”
欧平突然想到了刚才他说自己是吸血蝙蝠,这红刷面,该不会是用血做成的吧?
“一定要的!”赵梦归的语气,不容人推辞,“你那么好人,载了我一程不说,还将我送到我们村里面,我是个瞎子,什么都不太懂,不过,感恩之心,我却懂的,我爸还活着的时候,就经常告诉我,不管做人做鬼,都要有感恩之心。”
不管做人做鬼……欧平注意到了他这一句话……
欧平突然发现,一路以来,赵梦归说的话里面,字里行间好像都没有说自己是人……
继续往前走,又拐了好几个弯。
现在,欧平已经彻底听不到身后公路的车声了,看来距离公路已经有好一段距离。
可是,前方依旧没有任何灯火……
“就快到了,再往前走,转个弯,就是我们关裁村了。”
“哦……”欧平应了一声,他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沿着山腰,拐了个弯,赵梦归突然停了下来,说:“到了,前面就是我们村了,你看到没有?就前面那山腰上。”
欧平往前看去,立即缩了缩脖子,哆嗦了一下。
前面一点灯火都没有,哪里是什么村子?
一个个的坟包,在暗淡的夜色下,静静地堆在山腰上,就像是皮肤上起的毒疮。
前面特么是乱葬岗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