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不会表达,还望大人可以多担待一些。”青衣言毕,又行了一礼,仍是标准的宫廷礼。
“青衣姑娘言重了。”即使从军多年,面对礼数周全的女子,苍南一样应付的极好“在下粗人一个,青衣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叫我苍南就好。”
“这......大人唤婢子青衣便可。”青衣略显迟疑,三小姐不是说洛王府的人不喜外人吗?大夫人也说了,这府里的人都冷的像冰块似的啊。
“青衣这名字......”不管如何,先夸人总是不会错的“清新脱俗,倒是和你的气质很像。”
‘乐琢......这名字显得有点不怎么清新脱俗啊......’男孩玩味的口气她至今难忘。
谷主那样遗世而独立的男子替她取的名字,自然显的与她之前那个‘不怎么清新脱俗’的名字不一样。至于气质,什么是客套话她还是能听出来的“大......苍南过奖了。”
“青衣和莫姑娘的感情一定很好吧。”苍南试探性的询问,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小姐年幼丧父,夫人中毒至今不省人事,她自己又因意外失了以前的记忆。于小姐来说,青衣不仅是侍女,更是亲人。”提到莫颜,青衣是心疼的、愧疚的,也是幸福的。
那么,要想取得未来王妃的欢喜,从青衣下手是个不错的选择。
屋内,烈殇再次狠狠的皱眉,他无法拒绝眼前之人的任何要求,可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伤口,他在战场上的杀戮太多,这满身的伤一定会吓着她的。
“子墨,你偏要像个孩子一样倔吗?”不知道他和图洛比起来,谁会更胜一筹。当着自己的受害者,莫颜,你现在竟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当真厉害:“子墨,你放心,我一定会很温柔的,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把你弄疼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烈殇的脸就不自觉的变了颜色。
那是他十二岁时发生的事情,相识将近一年,她与他混的熟了,许是摸清了他的性子,也不怕他会责备她。在他还在河中捉鱼的时候,就自己悄悄的爬上树躲起来了。
等他从河中将鱼捉上来时,岸上哪还有她的影子?这里鲜少有人出没,她胆子那么小,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他无法想象。
树上的女孩因上去有些时候了,竟趴在上面睡了起来。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万一要是掉下来,以她的自救能力,准得摔个重度残废。
发现她在哪里,他自是吓得不轻,却不敢轻易开口,怕吓着树上的人儿。
只可惜,在他还在琢磨着该怎么把她从树上弄下来时,树上的人许是想翻身,没有一点觉悟的松开紧抱树干的双手。
伴随着她的尖叫声,他听到了自己骨头错位的声音。所幸,她没有受伤。
她稳稳的回到地面上,看着那个满头大汗的男孩,拉着他的手使劲摇晃,一脸的崇拜‘子墨,你接的好准哦。’
‘颜儿别摇,手脱臼了。’他惨白着脸开口提醒。然后便是,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像个小大人似的哄着他‘子墨不疼,颜儿吹吹就不疼了。’言罢,对着他微肿的手臂吹了起来。
然而,这个方法对他没有一点帮助。
她处理这些问题的方式,他算是领教了。
“我知道,趁你生病睡觉没有一点反抗能力逼你穿女装是我不对,可我那时不是还小吗?我怎么知道你穿女装那么漂亮?我怎么知道你会被牙婆子盯上?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丧心病狂的打你?我......”莫颜越说越觉得没底气,貌似真正过分的人好像是她。
“颜儿,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烈殇一见她自责便忙开口解释,生怕她再流露出愧疚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不准我帮你上药?”明显带有哭腔。
“我只是怕身上的伤吓着你。”他怎么能让她哭呢,他怎么忍心看她落泪呢!
“早说嘛,你以为我是被唬大的,我才不怕呢。”二师兄西门无恨经常受伤,她已经习惯那些场面了。话落,莫某人已经扯下他的外袍,随即褪下他那已染血的里衣,待看到那伤口时,莫颜才倒吸一口凉气,真正怖人的不是他右肩上的新伤,而是遍布整个肩膀的旧伤!“子墨当时......一定很疼吧?”
烈殇微愣“颜儿不怕吗?”万一颜儿一会看到他身上的伤,不知会不会怪他。这身伤大部分是在南疆战场上留下来的,她现在失忆了,即使他们告诉过她南疆的事,她也只是把它当做另一个人的故事来听,不会有太大的感受,但若她自己想起了那一切,不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淡然的站在他面前。
“我为什么要怕?”这样便怕了,那她且不是早就活不下去了?莫颜强笑,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很恐怖的想法,随即拉下他的整个里衣,果然不出她所料,子墨的整个上身,竟全是伤痕!
“颜儿别看......”他的阻止,却只是徒劳。
“混个将军也不容易啊。”
她还是那样,越是伤心难过,越会装的若无其事。烈殇默,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好了,我给你上药。”她拿过摆放在一旁药和包扎的布条,动作轻柔和缓,生怕弄疼了他“子墨疼的话就叫出来吧,别忍着。”
“颜儿的包扎技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他默默转移话题。
“就知道你会小瞧我,当年我可是自己包扎的,没有假借他人之手。”莫颜得意的哼哼。
“颜儿受过伤?伤到哪里了?”烈殇闻言心下一阵慌乱,猛的伸手抓住她正在为他包扎的手。
“还说是好朋友呢,这么不关心我,我伤到......”莫颜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忙一口否认“哪......哪有,你问那么多干嘛?我正在给你包扎,你安分点。”莫颜的话闪烁不定,明显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缓缓的松开自己的手,一脸的落寞“颜儿这次会突然离开吗?”烈殇的声音沉沉的,她听不出什么异常,也就照直答了“我会替你庆生,然后等你伤好后才走。”
“颜儿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是你一直都关心着我的消息吗?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颜儿失踪八年,任他寻遍五国,除了知道凤止有个和她同名的清郡主,再也没有找到和她有关的一点线索,那么,颜儿是怎么知道他被刺的消息的?他相信苍南叶枫的办事能力,就连他府中的亲兵都不知道他受伤的事,又怎么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她敢说是因为图洛派人刺杀的她才知道吗?“是......”幸好之前是迟墨在照顾他,把这事放在迟墨头上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是迟墨告诉我的。”
他虽常年在外征战,却也知道迟墨因自己一身过人的医术,在皇宫一向不守礼法,做什么全凭自己的心情,经常连他皇帝老哥的帐都不买,而且也不怎么喜欢他这个冰山王爷,这样的人怎么会告诉颜儿他受伤的事呢?
许是知他心里有疑惑,又许是为了掩饰图洛犯错的事实,莫颜又道“迟墨是我师弟。”
“怎么可能,迟御医已经二十有六了。”他其实想说的是,迟墨怎么可能认识颜儿,还成了她师弟。
“他十五岁才拜在爷爷门下,我可比他早了十四年!”莫某人嘚瑟中。
“迟御医竟是清风老人的弟子,难怪如此厉害。”烈殇唏嘘不已,难怪迟墨连皇兄的帐都敢不买,作为清风的弟子,会差到哪里去。
“迟墨如果真的厉害,就不会一个月过了还没把你治好。你就别乱夸他了,让他知道了,还不得意好一阵子。”莫颜一阵埋怨。却也没忘了手上的动作。
与此同时,远在皇宫的迟墨再次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颜儿的爷爷这么多年都没出过门吗?”或许,他该好好打听一下这位神秘的清风老人了。
“爷爷出过一次门。”莫颜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为什么?”颜儿不是说过她爷爷不喜欢出门吗?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一个绝世多年的人重新入世?
幸好,手头已包扎完毕,莫颜轻舒一口气“好了。”
在烈殇以为她会回答时,她只是一言不发的为他拉起里衣,系好外袍,随即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叶枫进屋时,险些撞上了跑出去的莫颜,然后又看到自家王爷一脸慌乱,不由猜测“王爷,你把莫姑娘怎么了?”
“何事。”烈殇语气疏离,神情冷淡,整整一个面瘫!
“王爷,丞相还在酒楼等你,你该不会忘了吧?”叶枫黑线,王爷怎么能这样让蓝丞相等半天,惹恼了那位主,遭殃的可是他们。
“他什么时候来的?”赤裸裸的忽视啊,王爷怎么能这样呢?要是让蓝丞相知道,指不定得有多‘伤心呢。’叶枫决定,为蓝丞相争取一个公道“他今早就在酒楼等你了。”
“……”烈殇起身,也不多说,径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