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伯表情严肃地望着范增道:“最近军中诸多传言,皆是对范大人和钟将军的,想必大家都有耳闻吧。”
此言一出,范增面色青黑,整个军帐陷入一片沉寂……
“你这是什么意思?”钟离昧黑着脸问道。
“我能有什么意思啊,这军中流言就是如此,我不过据实陈述罢了,再者说了,这无风不起浪,我们也总该知道知道这风是怎么来的吧?”项伯冷哼一声回应道。
“行军之人说话何必这么隐晦,有什么怀疑只说便是,纵使是无风不起浪,我们也总有个申辩的机会吧。”范增别过脸抬头道。
“那是自然,那我们今日倒要听听……”
“好了!”还未等项伯把话说完,项羽便厉声打断道:“如今是什么时期,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为这种没风没影的小事吵闹!范增是我的亚父,我敬重他信任他,若是谁敢怀疑他的衷心就是怀疑我!要是谁还敢在背后说什么闲话,我手中的剑会教会你们闭嘴!说了今日就到这里了,你们是听不明白吗?!“
“诺!“项羽一发怒,谁还敢多言半句?其他人赶紧应了一声匆匆退去。
项羽又望了一眼钟离昧的神色,皱了皱眉,也起身离开。
“大王!“人已经走完,范增突然从背后叫住项羽。
项羽缓缓转身:“亚父,叔父平日里直言直语惯了,说话有时候是难听了点,但我相信他不是那个意思,亚父无需多想。“
范增轻笑了一声:“这还要多谢大王的信任,这般信任我们自然不会辜负。关于项伯大人,我自然知道,我与他共事如此之久,他的脾性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大王,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无风不起浪。“范增的眼神里透出思索的精光。
项羽站住脚步沉思了饶有兴致地看着范增:“看来亚父大概是知道这浪从何起了?“
范增立即拱手道:“大王明鉴,这正处军事胶着之际却偏偏出了这样的流言,不仅大王听了不好受,但无论大王是不是相信,我们这些被构陷之人听了也总归是不太高兴的。若是惹得我们两方都不高兴了,试问谁得利?“范增抬头望着项羽,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这确实像是他刘季干得出来的事。“项羽自然明白范增要说的是什么。
“大王!“范增突然跪倒在地。
“亚父这又是要做什么?!“项羽最不喜欢的便是范增如此,每次他有什么建议听不进去之时他就会使用这一招,虽然这一招多少也是起过很理想的作用的,但总是使用这一招难免会让项羽反感。
“大王!您再想想,这样的话要在楚营传开哪有如此简单?毕竟这可是要热火上身的话,若非我们军中有内应,我想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范增依旧跪地不起,陈词激昂道。
项羽思索了片刻,望着范增道:“亚父可有怀疑的人了?“
范增眼神坚定地望着项羽:“大王,有人是不是来得太过巧合了?“
项羽一时未曾反应,片刻沉默,突然眉头一皱:“看来亚父是近日太过操劳,多心了!”
范增立即以头磕地:“大王!成大事者切不可迷恋女色!”
项羽怒发冲冠:“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虞姬不过一介女流之辈,难道亚父的本事就是为难一个女人吗?!“
范增据理力争道:“大王不能小看一个女人,她吕雉就是心机深沉,处事果决,我看她吕雉比起汉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大王可曾注意,吕雉关押彭城期间,虞姬与吕雉走得甚近,巧的是自从吕雉关至楚营,汉军对我军动向似乎了解得很清楚,难道他汉营真有能窥得天机之人不成?!“
项羽听言怒气更甚:“虞姬到底有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一次次陷她于不义?!”
范增头始终伏地:“忠言逆耳,我知道大王一定不愿意听这些话!可是大王仔细想想,您之前有好机会可以轻易置汉王于死地,是谁从中周旋扰乱您的心智?有多次需要您果断抉择之事,又是谁在一旁打乱您的节奏?!如今正值两军最后一搏,她一到便流言四起,传至您的耳中,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不成?!”
“不要说了!”项羽大声喝到。
“大王!现在天下局势已定,非楚即汉,以往这女子作怪,她仗着你的宠爱,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她得逞!”范增神色异常坚定!
“亚父当真要这样逼我?!”项羽怒目直视范增,威严甚重。
“大王!为了匡复楚国的大业,此妖女必除!”范增面不改色,恐怕如今整个楚营也只有他有这份胆识了。
“你!”项羽青筋暴起,手已经抽剑。
范增岿然不动!
“好个亚父!”项羽拼命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将剑回鞘,“那按照你的意思,你说虞姬蛊惑我的心智,军中之人说你和钟将军对我有异心,都是无凭无据,我凭什么信你不信他们?!”
范增被这样一问竟哑口无言,只面色铁青地跪在那里。
项羽见他不再答话,立即道:“既然都是无凭无据,我谁都不信!”
“大王!”范增心有不甘。
“好了!不要再说了!今日忙了一整天亚父也该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不等范增还说些什么,项羽便强行打断他的话,兀自回去了。
范增望着项羽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躲了这么久,出来吧。”范增转身幽幽道。
钟离昧缓缓地站出身来。
范增望了一眼钟离昧,轻叹了一口气。
“大王终究还是不信任我,方才也只说是都不可猜忌您,却只字不提我。”钟离昧无奈地笑笑。
“他是个只懂行军打仗之人,你之前齐国大败之事一直梗在他的心里,他虽重用你,却不像以前一般绝对信任你了。”范增无可奈何。
“哼,跟着他出生入死这么久,他对我的信任却比不过一个女人!”钟离昧的语气满是讽刺,也不知讽刺的是项羽还是他自己。
“将军,为人臣者背后说这样的话恐怕不妥吧!”范增提醒钟离昧道。
钟离昧立即拱手道:“方才是我失言了!”
范增点了点头继续道:“大王即使对你存有怀疑也是对你的能力,而非你的衷心,你大可不比为了这事就真的心存叛意。”
钟离昧知道范增的意思,立即道:“大人放心,虽然我钟离昧不是什么读书人,但忠诚二字还是看重的,终是心中再多委屈,我已身在楚营,就生为楚军人,死为楚军魂!”
范增点点头:“这才不失为大将本色!”转言又说道:“方才你说大王对你的信任还比不过一个女子,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女人。自古红颜多祸水,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祸水!她看似温婉,与世无争,但心思细腻,又对大王了解至深,到如今,我也不曾看透她的想法与目的。”
钟离昧对她也没什么好感:“这个女人平日里足不出户,和我们也没有什么瓜葛,本来是个看起来可有可无的人,但方才听你这样细细说来我倒是觉得她真是有本事,总是能在关键时候改变棋局,这个女人确实不得不防!”
“可惜啊……”范增闭上眼:“这个女人魅惑人的功夫也是一流,大王早就被他迷地神魂颠倒了,再怎么说,大王也是听不进的。”
“是啊。”钟离昧也无奈地摇摇头:“如今军中谁人不知虞姬是大王的逆鳞,也只有您敢触一触这逆鳞了……”
项伯和项庄答应与汉国商议国界的消息已经送达汉营。
“什么?!你说项羽答应洽谈国界之事了?!”陈平有些不可置信。
“这有什么难以相信的?”刘邦倒是淡定的很:“他项羽如此自信,不可一世,当然不肯和我们平分天下。”
陈平倒是有些糊涂了:“那他为何要派人和我们商议国界之事?”
“即是不可一世,那自然是来看笑话的。”刘邦抿了一口茶:“他又不是真的要同我们商议国界,只不过是想看看我们有什么天真的想法可以供他笑话罢了。”
“哼哼……”陈平冷笑:“那到时候倒要看看是谁笑谁了。”
“他项羽再这样围困下去,我们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刘邦的脸色露出忧虑之色。
“对了,刚刚他们说来这里洽谈的是何人?”陈平突然问道。
“项伯和项庄。怎么,才说就记不得,陈大人是老了?”刘邦打趣道。
“自然是比不得大王的年轻英气。”陈平立即奉承道。
“你呀你呀……一个大男人,嘴巴却比讨好的妇人家还甜。”刘邦笑道。
“难道大王不喜欢?”陈平故意舔着脸问道。
“喜欢,怎么叫人不喜欢?你刚才问这个不会单单只为问这个了吧?”刘邦很吃他这一套。
“自然不是。”陈平笑道:“既然是故人项伯来访,那自然要给我们送份厚礼了。”
“厚礼?什么厚礼?”刘邦兴趣浓厚。
“司马欣。”陈平的眼中透出算计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