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珠儿 第114章第二十九回

    却说这一年冬日,上京顾家波浪中起起伏伏,若不是顾昭与他老哥顾岩多处修补挽救,怕是顾府如今好不容易奠定起来的名声就此就毁了。就是顾昭再上杆子写上八本十本的“神书”也无法将一个逼死亲生母亲的家族,从道德泥沼里挖出来，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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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冬日,一匹快马从上京出发一路疾驰的来至大梁西部的央勃关。这位信使乃是四侯府的嘉奖,他带来了一个对顾茂丙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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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央勃关，地处大梁国西边边界，出了央勃关走三百里，便是章凤镇,从这里开始一路西行,就是关外游牧民族世代生活的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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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凤乃是一个关外小镇，最初这里只有一个三四里大小的自然湖泊,这湖泊也叫章凤湖。最早的时候，草原的野兽每到春天都章凤湖周边j□j繁衍。后来，类踏足这里，每年六七月，草原上的部落就会带着自己的出产章凤自由交易。时间久了，央勃关的大梁商便也这个月份，带着内地出产的咸盐，茶饼，香料，粮食，布匹来此兑换毛皮等游牧民族的出产，如羊皮，牛皮，羊毛，还有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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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这些年关内盘查依旧不紧，也常有那商走私一些铁器刀具到章凤这边换骏马还有毛皮，他们一年冒一次险，能发一注平民家吃用好几年的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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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早些年，铁，盐，铜，糖，茶都是自由贸易的，只是这些年，大梁国君不知道发的哪路疯，竟限制一些物品流通出去，他先是着各地官员调查本地口，又着西部相关衙门调查了章凤附近上百部落口后，便做出了对一些特定物品的控制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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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的哪里知道，顾昭对口有种出乎意料的偏执，尤其是他知道如今东部，西部游牧口与内陆口达到十比三四之后，顾昭更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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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边疆战争一旦出现，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形成原因就是口比例达到一定数量后，那些部落便会因为口而自动结合，产生阶级，产生更大的利益贪欲，因此内陆将会与边界各民族激发更多的矛盾。口多，需求就多，草原物产单薄，那些游牧民族自然会将手伸到内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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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顾昭一再跟阿润说，必须严格的控制生活必须品的数量，加强国家冶金技术的保密性，培养游牧民族对内陆地区的依赖依从性也。当然，目前顾昭对边疆的事情顾及不到，只能想起一出是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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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承年末，内陆大雪后，接着西域大雪期眼见着也来到了，站央勃关城墙顶举目四顾，草原远处一片天地白茫茫的刺眼盖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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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顾茂丙坐央勃关的城墙下的小屋内正与一群兵汉吃酒逗趣儿，四年的游荡生活，从上京到甘州到西疆，顾茂丙带着两千亲兵来来去去，居无定所。他是越来越浪荡了，上京贵族子弟的气质已经从他身上完全洗脱，如今身上有的呈现的都是一种新的特性，与其说是特性不若说，他如今是野性难驯，越来越狂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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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种合了草原汉子的野性，到处游走中学习会的天辽地广的眼界，如果有机会顾茂丙情愿一辈子都不回上京，只愿此身保有自由，纵马飞奔于大江南北，如今他觉着，这样才算是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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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出上京，离开战场，很多以前一直纠结的事情如今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有时夜深静，顾茂丙也会思念亲，思念小叔叔，思念自己很少回去的那个家，甚至偶尔他也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哥哥，还有故去的先父，离家远了，那些悲哀就如发生别身上一般越来越淡，如今地位不同心境不同，年纪慢慢长大，竟也不那么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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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酒这屋子是城墙下老兵们值班下来混日子，临时搭建的土胚屋，屋内面积不大，靠墙的是一张简陋的板床，床上的铺盖被一张看不出颜色的老羊皮卷着推到角落。几个穿着布甲披着羊皮大袄的兵卒，正围着一炉泥糊的土胚火留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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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炉内烧着足够的干马粪，马粪火焰上吊着粗砂锅子，锅子内翻滚着全副的羊肝肺汤，那汤熬得火候十足，如今竟是奶色的，只闻上去就鲜香无比。马粪火边，被分割好的整羊被分片吊烤着，羊肉表层已经被熏烤的半熟，皮面颜色焦黄，油脂滴滴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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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碗烈酒下肚，顾茂丙微醺，他这有一宗好处便是天生酒量奇大，平日几斗烈酒进肚，最多就是浑身发热，其他的便怎么也不怎么，平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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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顾茂丙穿着一身百蝶穿花细绸面儿的银鼠滚边袄子，足下蹬的是黑面细布撒鞋，他的头上如今并不爱着冠，只爱做游牧民族的打扮，就是将头发披散着分出鬓边几缕，上面穿上五色的珠子点缀。这货虽然外面喜欢表现出自己是一副铁汉子的样儿，其实骨子里依旧是热爱大红大紫，喜欢穿细腻鲜艳，绣工精致的衣裳。最近这几年回家独自一时，他倒也去了那哭哭啼啼的臭毛病，只一点！他见不得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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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若上月，这街面有一老妇死了孙子，盘膝坐家门口哭了半响，老妇的亲还未如何，到把个顾茂丙感染的泪流满面。这边疆女哭唱功夫一流，只要开哭必然把她出生到一辈子的艰难都以特殊的形式哭唱出来。因此，那顾茂丙一看一听，便露了真相，陪着哭了半天，第二日早起眼睛都肿的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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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顾茂丙西疆混的十分好，这边的文官武职，到处都是熟面不说，再加上他手头大方，更是结交了不少部落头领，还混了一个诨号叫“马场小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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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烤肉喷香，顾茂丙取了一柄叉子，羊肉扇上刺了几下，感觉手感顺畅之后，他便道：“来，吃吧，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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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屋中的兵卒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肚，闻言一声欢呼，也不管烫不烫，油不油的就亲自动了手。一时间屋内嘘嘘呵呵的响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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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见大家吃的香，竟比自己吃到了还高兴。他端着一碗奶汤喝了几口，便不再吃，只是端着碗想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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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屋中的头目叫费勇，今年六十四岁，做了二十五年的城门官，他与顾茂丙结识于三年前，却并不知道顾茂丙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上京下来的马场马官，是顾五爷的远方侄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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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溪（顾茂丙的假名），今儿怎么这般大方，竟舍得一只整羊便宜们的独自，可是想做些私货买卖？”费勇大哥咬了一口羊腿，香香的喝了一口酒下肚，一伸手用袖子摸摸胡子上的油脂，舍得不得浪费就将手放桌下，给那只拐腿儿的土狗都香香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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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兵卒一起呼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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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顾场主，以后再有这般好事儿，好歹再记得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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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顾场主，想带什么私货，随去，咱们是不管的，只要不过分，那是随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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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咱们敬场主一碗，场主可别嫌弃咱家酒糙，咱家可是自己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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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笑笑，提着酒罐子跟大家碰了几下，倒着酒罐儿喝了几口后，将两条腿儿下作的支费哥家的桌面上笑道：“乱想什么呢，裹带私货这等买卖，是不做的！今儿是下雪日，不吃这个羊杂割汤，感觉就不是西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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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勇大笑，拍着腿儿道：“那确实，到了咱西疆，最美的好食儿就是这全羊了，不过，咱平日哪有这个福分，还是借场主的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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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勇说罢，那下面有个红胡子的兵卒笑道：“顾场主是上京来的，手头宽裕，家那是吃过参的，吃个全羊算什么？就小家子气，刚才看到藏羊骨头了，这老抠是不是准备一会子吃完，娘的回家还要熬一锅子骨头汤全家大小算开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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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红胡子说完，屋子里的都齐齐的大笑起来，他们正笑的欢却不想那屋外老油毡布的门帘掀起，有进了屋子，先是跺跺脚面儿的雪，接着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内陆话道：“香死个喽，各位兵卒老爷好会吃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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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抬眼一看，竟然是一个穿着疆外部落蕃袍子的老客，不过素日见到的老客都是四五十岁，很油滑的品像，如今这位却不同的。这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他头带一顶胡帽，藩袍边儿的毛儿竟是貂的，这脸色略黑，浓眉大眼，眼神闪亮，鼻骨笔直，竟是个十分英俊的硬朗的物，如若不是他的颧骨略高，只要穿一身汉衣裳，将这往边城一丢绝对看不出他的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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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月，西疆各族跟边城的关系还算不错，大家都是一个地儿长大的，这城中常有闺女嫁给部落，当然也有边城娶部落女的，当然，外嫁的自然是少数！边城看来，部落民就是个什么世面也没见过的乡下而已，只是他们的牛羊还算便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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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勇站起来笑道：“老客好能吃苦，这个时候还要出城呢？好大雪团子呢，老客穷疯了，这样子的天气竟出来混糊口，不要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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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客笑笑，也不客气的直接坐火边，取出怀里的一包草纸卷的烟丝包儿递给兵卒，他自己倒是取了一个黑色的粗瓷碗儿，盛了一碗奶汤也不嫌烫的吹吹喝喝的一碗转眼下肚。片刻后，许是身上回暖，他便叹息道：“部落里今年换粮换的晚了些，今年又格外冷，家中的老叔占卜说是今年有雪灾，叫们出来再换几车粮备着，不然谁愿意受这个罪？那羊群里怀孕的母羊们都赶了来，哎，一旦雪灾们也养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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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客一边说话，一边好奇的看着顾茂丙，要知道这样精致的，西疆可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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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冲他笑笑道：“可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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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客听不懂他半句话，便问：“换到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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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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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们梁奸诈，涨价了，咱们就不换了老客气哼哼的，说完还加了一句：“咱们今冬就是饿死，也不受这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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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自然知道，边城的奸商一见下雪自然会坐地起价，随行就市么，谁也不能说家不对！只是他看这老客气愤，便有些不忍，于是坐起来将自己的酒罐子递过去道：“家口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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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客张嘴正要回答，却不想外面传来稀溜溜一声脆的，顾茂丙这几年养马养的都快成精了，因此顿时蹦起跑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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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小雪转成大雪片子正团团落下，边城的本色如今已然被掩去，那城墙边一群牧赶着三五百只肥羊拥挤城门避风处取暖，靠城墙的拴马桩上拴着几匹骏马，其中最显眼的一匹，毛色纯黑，四蹄踏雪，个子竟比普通的骏马高出半头，这马实漂亮，单看那眼神都神采奕奕的，有着一股样子傲视群马的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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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心里爱的不成，走过去想抚摸一下这好马，身边却有拉住他的胳膊道：“大兄弟，黑风脾气不好，陌生摸它是要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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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回头，却看到那老客一只手端着一碗羊汤，一只手拉着自己，脸上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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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马王？”顾茂丙一脸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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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风自是马里的皇帝，要比马王大！”老客很认真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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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自然知道，名驹这东西都矫情，这玩意儿各有各的脾性，尤其是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马，那更是有灵性的，除了主，怕是一般真的难以接近。这老客说话不客气，不过却是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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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笑笑点头，他心里爱的不成，因此围着这马儿转了几圈后，从怀里又取出几块绊了甜味儿的面饼子捧道马儿嘴边道：“闻闻，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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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马儿真是成精了，竟然先是用很不屑的眼翻了顾茂丙一白，接着一转头，看别地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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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的！”顾茂丙骂了一句，那边部落的汉子边齐齐的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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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风除了，谁给的料都不吃的那老客得意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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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点点头，叹息了一下将面饼丢给老客，接着问他：“这马卖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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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顿时不笑了，有喊了一句：“们梁好无趣，塔塔大哥的黑风自然不卖！就是给一千只羊也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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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客也笑着摇头道：“咱们不卖兄弟！”说罢，抚摸几下黑风的鬃毛叹息道：“就是死了，也要跟它埋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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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伸出手指道：“两千只羊，十车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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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顿时不笑了，这老客也死死地盯着顾茂丙，十车粮食，若换到了，部落今年就不怕饿死那些老弱了。可……这是黑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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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见他还犹豫，又伸出一只手指道：“三十车粮食，再加十个铁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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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飘着，大风卷着雪花打旋旋，天气越来越冷，顾茂丙心疼黑风雪里挨冻，竟一伸手脱去自己的花袄，一伸手盖了黑风的背上。黑风抖抖身体，将花袄甩地上，一伸后蹄儿它还踩了几蹄子。顾茂丙并不意，只是看着黑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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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客见顾茂丙真心爱黑风，又想起那三十车粮食，想起部落里的亲族，心里翻江倒海，反反复复的衡量着，竟割裂一般的难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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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老客看着顾茂丙道：“能待亲兄弟一般的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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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点点头：“自然，会供着它，给它配最华贵的鞍子，修最温暖的马棚，喂最好的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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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客咬咬牙，大眼睛瞪得泛红，犹豫再三终于道：“羊不要，再换二十车粮食，还要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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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部落的汉子顿时沸腾，有大喊道：“塔塔大哥，可不能卖啊，就是饿死也不能卖了黑风……”这汉子说了半句话，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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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塔无奈，只能叹息到：“不卖黑风，难不成按照往年规矩，将老阿父他们撵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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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的牧不再说话，但是大部分都是面露悲愤，不敢恨老天爷，如今……他们也不知道该怨恨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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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自然不知道，塔塔的部落崇拜马神，这黑风对于他们部落来说就是神一般的象征。更加上这塔塔跟黑风感情深厚，为了得到它，塔塔曾经部落神水谭岸边搭了四年的窝棚，跟黑风游斗了整整四年才征服了它，自然这也是塔塔成为部落首领的重要依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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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越来越大，塔塔终于卸下自己的鞍子丢到一边，他搂住黑风的脖子，一下一下的抚摸它的鬃毛，他将脸埋黑风的鬃毛里，忽然低沉的唱起一首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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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听不懂塔塔唱什么，他只觉得那歌儿又是心酸，又是苍凉，又是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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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风仿若懂了什么，它看着塔塔一低头咬住他的袍角竟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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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塔站那里，脸上强扯出一丝微笑叹息道：“傻兄弟，跟着塔塔有什么好的，一副好鞍都给不起，以后有福气了，那边的客是个爱马的，真的，咱什么时候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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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风很偏执，依旧咬着塔塔的袍角不动，塔塔舍不得对待它，便只能脱去自己的大袄，穿着一身内袄站寒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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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最是个感性的，如今见这与马，竟如情一般的拉拉扯扯，他心里顿时也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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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算了吧，夺所好非君子所为。想到这里，顾茂丙便道：“老客……还是算了，这马儿带回去，也养不熟的，那马场最高的栏杆怕是也拴不住它的心。哪一日它找了机会跑出去，一溜烟的寻了去，那不是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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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塔一瞪眼，哼了一声道：“客，说卖便算数的，安心，黑风就是跑回去一千次也给送回来。难不成毁了契约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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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失笑道：“瞧说的，把当成什么了，咱虽不是草原汉子，也是要守诺的，只是这马如兄弟一般，如今夺了的心头好，以后想起这心里也别扭不是，不若这样，明年春暖花开，带它来的马场，那里别的没有，漂亮的母马有的是，到那时……”顾茂丙伸出两只手，比出两个大拇指手指对了对，这个手势是配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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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了，顾茂丙一片好心，那位塔塔却不领情，他那边一瞪眼道：“果然反悔了，就要粮食！今冬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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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无奈，伸出手拍拍额头道：“这，真是个傻哈哈，谁说不给粮食了？给的，一会子带去的马场，叫给拉二十车，不过……今后五年，的黑风不许找媳妇儿，若找只许的马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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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塔一瞪眼：“它要遇到合心的，自己跑出去，也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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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叹息道：“管不着就管不着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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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塔一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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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郁闷极了，回头一瞪眼骂道：“这好没意思！走吧，给粮食！不要家兄弟，笨啊！”说完，顾茂丙叹息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唠叨道：“真笨，这么傻哈哈的生意也做，就为配个种，还提前给家粮食，最傻就是了，还好意思说家是傻哈哈，才是这世上最大的傻哈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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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正唠叨着，忽然身后有拉住他，接着用好大的力气将他的身体扭过来。这塔塔瞪着一对牛眼问顾茂丙道：“有钱？只要明年草儿吐芽，带黑风来，就给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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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点点头：“是呀，给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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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塔又问：“要是家母马怀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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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丙叹息了一下道：“怀不上也给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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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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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到底换不换啊！！！！！！！！！！”顾茂丙第一次见到如此啰嗦的部落民，最后一句他是喊着说的，他话音才落，那塔塔仰天大笑，忽然一伸手抱住顾茂丙的腰，大雪片里转起了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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