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恋情(历史武侠小说)第一部书剑风流(**胡俗中华魂)第一回番王求剑蛮娘施针在晋武帝司马炎太康年间,首部洛阳向西的大道上,有一人一骑,马极神骏,大宛异种,骑士雄伟,约三十岁,披风长剑,面容沉毅,匈奴左贤王的儿子刘渊。
南匈奴汉朝就已归顺,并与皇家姻亲,故自认汉室后裔,改姓刘。
刘渊被派到京城,名义上是学习儒学文化,如其他胡族,羯、氐、羌、鲜卑首领的子弟,实际上是作为人质。
但晋室待他们很厚,供应鲜衣美食金银财宝。
刘渊胸怀大志,沉迷博大精深华夏文化,并为了学习中华武学武术,曲意结纳禁军教头,大内高手,但禁军、内卫在赵王司马伦(晋武帝九叔)治下,歧视胡人,对他极尽嘲弄凌辱之能事,却不传丝毫武功。
这天,刘渊甚感郁闷,独自骑马带剑,出洛阳向长安方向狂奔飞驰,耳边只听风声呼呼,马蹄下荡起黄尘数丈,只见大道两边桃红柳绿,田野间农人在忙着插鞅,一派和平宁静的景象。
百里之后,心情渐渐开朗,于是慢下来,信马由缰地向小崤山中走去。
这马乃大宛名种,汗血宝马,是父亲左贤王刘豹所赐,浑身姜黄,更无一根杂毛,名叫姜骥,奔驰百里,竟不到一个时辰,真是宝马龙种。
来到山脚,下马牵着走了一段,见马汗已落,就寄在一农家,留下一锭银两,嘱妥为照料,然后缓步上山,不辨路径方向,走了多时,来到深山一小小道观前,突然听到里面有朗朗读书之声,不禁奇怪,见门上一匾,篆书‘长生道观’,于是往前扣门。
一个小道士开门,见刘渊身材魁伟,豹头、环眼、虬髯,挂长剑,系披风,足登战靴,气概非凡,不觉小心请问:“客官到我小观,不知有何贵干?”刘渊见小道士神情镇静,谈吐不俗,心想深山之中,必有高人,于是和气地说:“小道兄,我是京城吃粮当兵之人,游山迷路,误走至此,想借杯茶喝,可使得么?”小道士见刘渊雍容和气,忙往里让:“军爷太谦了,我们出家人方便为本,自应奉茶孝敬,请堂上坐,小道马上侍候.”
刘渊来到堂上,见地方不大,甚是洁净,荆椅木几,简而甚雅,中间神龛中一炉好香,氤氲淡馥,袅袅而上。
刘渊忙到神座前行礼,然后坐在客座上。
只听内殿有颂经之声,后室仍传来朗朗书声,刘渊至此,几疑不在凡间。
一时,小道士捧来一盘,上置造型古朴奇拙的小茶壶茶盅各一,两碟茶食,一为黄精,一为松果。
小道士细心斟上茶水,叉手让道:“军爷,荒野小观,无以为敬,只有这苦茶野果,聊备解渴,委曲军爷了.”
茶一斟出,一股苦涩清香,沁人心脾。
但刘渊乃茹腥嗜膻、食不厌精之人,从未见过这等清淡高雅的情调。
他欠身谢了,取茶啜了一口,甚觉苦涩,但烦渴立解,不觉称赞道:“好茶.”
小道士高兴得满面笑容:“军爷口味不低,这是我师父穷十年心血,培养出的松柏露茶,又是用古桐上收的的雨水泡成,不但清香满口,回味无穷,而且于身体大有补益哩.”
刘渊原来不过是客气,听他一说,又饮了一口,立觉一缕清香,冉冉升至头顶,十分奇妙。
于是说道:“令师真是高人,不知俗人有无奇缘,得以拜见,求其教诲?”刘渊原想,小道士不过执役小童,小小道观,有贵客到来,观主理应出迎接待,以求布施。
但小道士献茶后,侍立一旁,乌黑的眼珠看着他,恭谨礼貌对答,却无进一步表示,想是深山小观,道士年幼,不懂礼节,故此用言提醒。
小道士从容答道:“实在愧对军爷了,我师父下山云游,已去了半年,三位师兄正做功课,只有小道当班,在此侍候军爷.”
刘渊深感奇怪,后房仍是书声朗朗,不禁问道:“这读书的不知是那一位道兄?”小道士笑道:“我们师兄弟,只随师父学道念经,哪有功夫读书,这读书的是一位借住在此的王先生,是教外道友,师父的相知.”
小道士只有十四五岁,一片纯真,不像会撒谎,刘渊遂问:“这位王先生在此弃家修道么?”小道士:“王先生只来了一个多月,师父嘱咐好生服侍,但他生性淡泊,每日只是打坐修道,读书练剑,自在得很.”
刘渊一听说‘读书练剑’,立即发生兴趣,却先不带出,从容地说:“小道兄尊姓大名,何不坐下说话,令师法号如何称呼.”
小道士平时山居生活单调,今日来一贵官,对他谦和相待,不由得产生好感:“军爷不必客气,哪有我小孩子家的坐位。
我是孤儿,师父检我上山时,又小又瘦,师父说就叫松针吧,竟没有姓。
我师父扶风真人,道行高深,不时有人求拜请教,指点迷津.”
刘渊记住了‘扶风真人’名号,将来必来拜谒,又进一步打问王先生:“你师父不在,不知可能拜见王先生?”松针说:“这却不能,王先生不见外客.”
见刘渊失望,上前一步低声说:“军爷若真想见,倒有一个办法.”
刘渊忙说:“请小道兄教我.”
松针说:“王先生每日未时三刻,必在观后桐林练剑,军爷假作无心闯见,王先生脾气温和,不会见怪,就可一谈了.”
刘渊谢了,留下一块茶资,走了出来。
绕到观后,果有一片梧桐,均高8丈以上,林中一片空地,有五六亩大小,真是一个习武练剑的好地方。
刘渊将身藏在一颗巨树后面,望着道观的后门。
呀然一声,小门开处,走出一人,此人中等身材,着蓝布道衣,左手拿着一把带鞘的宝剑。
刘渊目力甚好,见这位王先生年近5旬,黑发黑须,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神态安详,步履从容,刘渊不觉喝采。
王先生来到林中空地,轻啸两声,脱去外衣,里面却是白绫紧身衣裤,抽出宝剑,刘渊只觉寒光一闪。
王先生从容把外衣和剑鞘挂在树上,轻轻活动几下腰腿,然后左手把剑隐在肘后,面南而立,神闲气定,渊停岳峙,右手中指食指起剑诀,提左臂曲左肘,剑交右手,左手捏诀,起势出剑。
只一瞬,就把刘渊看得目瞪口呆,王先生的剑光,已化为一条银龙,矫绕翻腾,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刘渊曾多次见禁军教头、大内高手练剑,却从未见过王先生这样的高明剑术,不禁骇然。
嘎然一声,剑光立止。
王先生把剑插在地上,拍拍两手和周身,慢慢向刘渊藏身处走来,一丈外立定,朗声说道:“哪位高人在此,何不现身赐教?”刘渊吓了一跳,这才知道,王先生早发现了他,插剑拍身,是表示未带兵刃,不怀恶意,于是连忙出来,拜倒在地,高声道:“小人刘渊,不该偷窥先生练剑,罪该万死.”
王先生忙道:“原来是刘壮士,快快请起说话.”
但并不上前搀扶,显然保持警惕。
刘渊站起,躬身说:“小人乃是匈奴胡种,粗野无知,慕天朝文化,在京见习,读书学剑,已经三载,遍访明师,不得入门,今见先生剑法如神,乃是天降师尊,恳请先生不弃,收归门下.”
说罢跪下,拜地不起。
王先生颇能识人,见刘渊豪爽、直率、谦卑,不会是对头派来的刺客,于是上前搀起,说:“刘壮士起来说话.”
刘渊站起,对面站着,更觉王先生儒雅中一股英气,威严中一片祥和,绝非常人,拱手请教:“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姓王,在此观借住,观主扶风真人赐我道号骑浪,你就叫我骑浪先生好了.”
刘渊说:“是.”
王先生问道:“壮士莫非匈奴左贤郡王刘豹千岁的少殿下麽?”刘渊答道:“小人正是刘豹千岁的犬子.”
王先生说:“昔年我与令尊大人有一面之缘,你我也算世交了,且到房里说话.”
拿起衣剑,领刘渊由后门回到观中。
道观后院甚大,两厢共有4间客房,院中间有6颗茶树,遍地种满玫瑰,正开得如火如荼。
王先生的房间在东厢,不十分大,陈设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案、一几和4把藤椅,但收拾得纤尘不染。
王先生请刘渊坐下,自己挂好衣剑,也坐下相陪。
刘渊见案上焚着一炉好香,有旧书百部,桌上也有两书,似刚刚读过,却是《易经》和《孙子兵法》;墙上挂两幅画,一为万里长江,波涛险恶,载一巨舟,题名‘骑浪图’,却无下款;另一幅为浓黑乌云中一条银龙,矫绕异常,一双眼睛,金漆点成,闪闪放光,极为威猛,画名‘神龙见首’,下书‘扶风子绘赠骑浪兄’。
刘渊不及细看,又不懂画,但觉两画气势磅薄,越加觉得王先生必非常人。
刘渊再次提出拜师,王先生诚恳地说:“刘渊世兄资质过人,求学心又切,将来必有大成。
我平生不收弟子,何况渊兄乃匈奴贵人,我也不敢僭越。
我还有些俗事未了,不久将要下山,难以长聚。
但今日既然相遇,也是有缘,不如你在此暂住几日,我们一起切磋兵书剑术,彼此有益,你看如何?”刘渊大喜,站起来说道:“先生肯传授,小人之大幸,虽不能正式拜在门下,这师徒之实,待小人叩谢.”
又要下拜。
王先生拉着:“渊兄豪爽之人,不必多礼了,此后也把小人两字收起,我就算你半师半友吧.”
刘渊谢了。
王先生又说:“我的剑法,乃是家传,名‘蟠龙剑法’,除讲究舒展、贯气而外,并无奇处,以你的根基,是一学即会的。
本观观主的‘扶风剑法’,才是天下绝学,可惜你来得不巧,观主下山去了.”
刘渊问:“不知观主何日回山?渊也好再来请教.”
王先生叹道:“我也不必瞒你,观主扶风真人,俗家姓范,道力高深,剑术无双,但性情刚直,疾恶如仇。
半年前,一个西域番僧,名叫圆澄,到洛阳以妖术骗人,霸人财产,**妇女,几家大户亦受其害,但妖僧却受到禁军首领赵王司马伦敬重,无人敢惹,因而受害大户来拜请真人下山除害,哪想妖僧有赵王支持,人多势众,且妖僧本人邪术也极厉害,真人竭尽全力,勉强将妖僧逐走,但自己却受了极重内外伤,现不知隐于何处疗伤去了,我来这里暂住,也是维护本观根本,怕妖僧余孽来此荼毒,一月已过,安然无事,想妖僧也受重创,暂不会生事了.”
刘渊听了,唯唯称是,但心中疑惑:王先生如何得报争斗情况,而反不知真人下落?本观除几间瓦舍、百颗梧桐、一片松林、六株茶树、半亩玫瑰、几名道童,有什麽‘根本’可守?但也不便深问。
王先生让松针给刘渊打扫一间客房,备好洗漱用具,晚饭后就开始读书论剑。
刘渊天资聪慧,体质又好,极为珍视这一机会,王先生善于教诲,点拨得宜,因而进境神速。
每天早晨,王先生在松林中教刘渊道家吐纳术,以炼内功,早饭后读《孙子兵法》并问答诘驳一个时辰,然后在林中空地按套路练‘蟠龙剑法’,下午两人对面刺击,晚上复盘、讨论一招一式的得失,然后研读、讨论《易经》至深夜。
每日里只是蔬食野菜、素饭面条,对着斯文少食的王先生,刘渊又不敢多用,半饥半饱,但也精神充足,不思牛羊。
王先生不去前殿拜神,只在房中读书、院中浇花、林中练剑,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观中之人,刘渊只见到4个道童,均十多岁,以松果最小,只有10岁,松枝最大,为18岁,他们除念经、洒扫、挑水、做饭,似也不读书、不习武。
几日之后,刘渊感到这里生活虽清苦,却有高人为师、松鹤为伴、无胡汉之分、无权势之争、似世外桃园,真想在此读书颂经,度此一生,不再戎马奔驰、戈剑嚣嚷、再涉尘凡。
一日独自散步,正作此想,突然听见两声婴儿啼哭,似发自侧院一室,该室靠近一大片梧桐树,中有岩石和好几个巨大的岩洞,深不可测,又见有年幼妇人影子一闪,由岩洞走进侧院,心中奇怪,难道这道观也非善地?但见王先生一团正气,不敢多问。
这天半夜,刘渊被马蹄声、兵刃撞击声惊醒,轻轻提剑走出,这时又听见朗朗书声,显为王先生所发。
月色昏暗,但却可看见4对人厮杀,房上两个身形苗条的蒙面人,与手执长剑的松枝松果缠斗,观前地上,两粗壮的蒙面人,用奇门兵刃,与松叶松针恶战,稍远处还有三四个黑衣人,拿着兵刃,带着八九匹马,没参加战斗。
刘渊见松枝等4人剑术甚高,颇为意外,但与王先生所传阳刚路数的‘蟠龙剑法’完全不同,刚柔相济,逍洒飘逸,心想可能是‘扶风剑法’。
来人武功更是了得,分明占着上风。
刘渊有心助战,但听王先生书声朗朗,丝毫不乱,对方也有人尚在观望,就隐在暗处暂不出手。
忽然从后院中跃出一条瘦长的黑影,是一个蒙面人,只听她说:“恶道和师父均不在观中,只有一个书呆子在读书,化虎师兄,你看如何?”这话倒叫刘渊大吃一惊,因说的不是汉话,而是匈奴语,但绝不是匈奴人,因为带很重的西域腔。
那时西域在北匈奴控制下,匈语是通用语言。
来人大约认为别人不懂,声音很大,毫不掩盖。
化虎说:“化影,你看走眼了。
既然引不出恶道,干脆宰了这几个小道士,把观烧了.”
房上一女声说:“化虎师兄,我这对手是个孩子,饶他一命吧?”化虎恶狠狠地说:“斩草除根!”对话全是匈奴语,松枝等完全不懂。
原来蒙面人是西域番僧、龟兹国师佛圆澄的弟子:化虎、化豹、化鹤、化蝶、化影,后三人为女子,来寻被扶风真人重创的师父佛圆澄。
5人加强攻势,松枝等堪堪不敌,形势岌岌可危。
刘渊正想出手,这时响起鸾铃声,林中走出5骑白马,马上是头戴武生巾、身穿白锦箭衣的青年。
刘渊不觉喝采,这5人玉面长身、剑眉星目、英姿勃勃,而且像貌相似,装束相同,年龄从二十至二十七八岁。
刘渊看他们绝不是江湖豪客,倒像将门子弟。
化虎一惊,问:“来者何人?”为首的从鞍旁抽出宝剑,纵身飞起:“骑浪先生麾下大龙王笺.”
把剑舞作一团银光,直取化虎。
接着飞起一人:“二龙王笠.”
直取化豹。
三龙王笪、四龙王籁、五龙王箬等如五条银龙,与圆澄弟子斗在一处。
刘渊见他们用的全是纯熟的‘蟠龙剑法’,显然是王先生一门。
松枝等4人退下,站在一边。
刘渊听得几个牵马的黑衣人用汉语低声说:“赵王有令,不要招惹王家父子.”
于是悄悄拉马走去,松枝等也不赶。
突然一声鸟鸣,月下飞来一对五色辉煌的凤凰,略一盘旋,凌空下击,一抓走化蝶头巾,一叼去化影柳叶刀。
月光之下,化蝶竟是一个高鼻雪肤的楼兰姑娘,一惊后略慢,被王籁逼得刀法散乱。
化影更是被王箬剑指咽喉,动弹不得。
此时,一声娇叱,崖上飞下一年幼妇人,披发左衽,显然是胡妇,执一把小小弯刀,映月生辉。
只见她右手一扬,不知发出甚么暗器,化鹤腕子一疼,把剑扔下。
妇人樱口一张,一缕金光,直射化豹面门,化豹把头一偏,左耳打去一半,同时弯刀一闪,化豹手中沉重的豹尾鞭竟被削去一截。
化虎大惊,舍下王笺,向妇人扑来。
只见她双手一搓,一粒火星劲射,化虎用虎头戟一挡,波的一声,化为一团火焰,把化虎罩住。
化虎就地一滚,扑灭火焰,狼狈不堪,一声呼啸,立率几人遁去。
五位白衣骑士,一言不发,上马退入林中,井然有序。
至于凤凰和那年幼妇人,则早已不见。
一切又恢复平静,连读书声也止,月光反而大明,万籁俱寂。
刘渊深感奇怪,尤其赞叹幼年胡妇武功之高、容颜之美。
但次日王先生若无其事,不便冒昧请问,以后也再无异事。
一晃一月过去,王先生对刘渊说:“你我读书论剑,已经一月,彼此有益,你已学会我的蟠龙剑法,只需多练,即可娴熟。
你们匈奴战士长于骑射,大槊长枪的马上功夫,必高于我,将来征战,比剑术更为有用,这不用我说了。
你乃匈奴贵人,离开京都太久也有不便,不如你这就回家,明天我也要下山了.”
刘渊虽想更多请教,但王先生说得有理,特别是自己乃是人质,久离洛阳不归,也可能有麻烦。
于是说:“追随先生一月,如拨云见日,兵书剑术得窥堂奥,渊这一走,将来还能见到先生麽?”王先生说:“来日方长,自然后会有期.”
刘渊说:“先生请上坐,待渊拜别.”
王先生说:“且慢,我有两句话,你若能遵从,再拜不迟。
第一,你虽匈奴胡人,但你祖上汉时便已归化,三代得封汉爵,现你父又封王,你学文武艺,必须尽忠晋室朝廷.”
刘渊:“是.”
王先生又说:“天下将乱,你若得志,帅千军万马,务必记住,汉胡一家,念在老夫今日微劳,你对汉人可要悯惜才好.”
刘渊说:“是.”
王先生:“还有,下山以后,不要提起观中之事,他日见到老夫,也要假作不识.”
刘渊不知这有何道理,但也答:“是。
渊这就拜别了.”
跪下磕了3个头。
带上自己的剑,系上披风,来到前殿,向松针道劳,留下纹银一锭。
松针送至观门,合掌当胸:“刘爷走好.”
刘渊再看观匾‘长生道观’,虽是古篆,不甚懂得,但也觉得功力极深。
走至拐弯处,再回头,见王先生站在观门,就又遥拜一拜,王先生挥挥手,回观去了。
刘渊得这番奇遇,喜不自胜,昼夜加工,文学武功大进,十分得意,心中想做一番大事。
刘渊正妻呼延氏,带长子刘和住在封地左贤王刘豹王府中,京城有两胡妾,和第四子刘聪,侄儿刘曜,一个8岁,一个5岁。
刘渊不嗜酒色,胸怀大志,一心念文习武,同时教导子侄,声名渐起,不但匈奴人中威信日著,就是汉官,也不少人闻名,互通往来。
刘聪、刘曜均聪明过人,文武同习。
刘聪魁伟力大,善骑马舞狼牙棒;刘曜身材细高,竟比堂兄高出半头,也更为聪慧,擅长骑射,他的长相也奇,自幼就是剑眉雪白,斜飞入鬓,目射赤光,灼灼如电,酷爱汉学,书法奇高。
刘渊极为钟爱,常说:此吾家千里驹也。
这父、子、侄三人,就是‘五胡乱华’时期建立的匈奴汉国先后皇帝。
一天,刘渊跨上姜骥,到城外驰马舞剑,回来途中,走在一条荒僻大路上,忽听后面辚辚驰车之声,来势甚急,于是把马带在一边,只见两匹黑色健马,拉一黑车驰过,驾车的竟是个男装女子,神色慌乱,帽子已失,长发散乱,车中坐一蒙面妇人和一年幼美妇,披发左衽,神色也很慌张。
远处蹄声骤起,追来三骑快马,一人大叫:兀那妇人慢走,陪爷们玩玩,爷们是赵王府的,有你好处。
刘渊大怒,光天化日,竟有此事,但听到赵王府三字,也颇踌躇。
赵王司马伦掌握禁军,势力很大,而且一贯鄙视敌视胡人。
这时只听一声惊呼,原来马车太急,驭手本领有限,一马已跌倒,车子停下。
刘渊心中一闪念:车中氐妇似长生观中见到的幼妇,且左衽披发,是个胡姬,另外,驰来三人他也认出,两个着披风的是禁军教头,一姓厉,一姓严,着劲装的是内殿侍卫领班黄廷扬。
为了学习武功,他曾受过两位教头的嘲弄凌辱,今日碰上,不能轻饶。
他把马带到路中,档着来骑,冷冷地高声说道:“三位如此匆匆,要去何处寻乐,可能携带刘渊么?”三骑风驰电掣,转眼即到,见一黄马披风的剑客挡路,不由不迅速勒马,三马嘶叫,人立而起,方得站住。
历教头满脸发红,喷着酒气:“我道是谁,原来是逆胡小儿,想是活得不耐烦了,要坏爷的好事.”
严教头也是带酒,却是脸色苍白,两眼通红,说:“刘渊小儿,不要多管闲事,回家去抱你的狐骚娘们吧.”
刘渊有一幼妾,名叫狐月,艳名远播。
刘渊气得脸色发白,厉声喝道:“拔剑吧,让爷打发你们无耻痞贼去见阎王.”
内廷侍卫黄廷扬忙说:“刘渊且慢,我们是奉命行事.”
刘渊怒极反笑:“奉命追逐民女,欲施强暴?且问爷手中剑信不信.”
把剑拔出。
严、厉两教头已双剑齐出,向刘渊攒心刺去,一边说:“刘渊这手三脚猫工夫,好比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黄廷扬也用左手摘下肩上的虎头单钩,一边说:“二位不可轻敌.”
话音刚落,厉教头已被打下马,并伤了右腕,严教头手中剑也被击落,且耳朵被削去一只,脸上拉了一道伤口。
黄廷扬左手出钩,向刘渊削去,一边问道:“两位教头,不要紧么?”刘渊的剑光像一条银龙,压住虎头钩,但黄廷扬丝毫不乱。
厉教头说:“我们大意轻敌了,挂了点采,不当要紧.”
说罢站起身来,左手拾起严教头的剑扔给他,又拾起自己的剑,飞身上马,左手使剑,向刘渊扑去。
严教头恨极,一镖向刘渊飞去,接剑后又向刘渊猛刺,一边说:“几天不见,刘小儿不知何处学成剑术,今日定要宰了这胡狗.”
刘渊躲开飞镖,冷笑道:“今天教你识得胡爷爷的厉害.”
突然,严教头大叫一声,栽下马去,厉教头吓一跳,问:“怎麽了?”却无人回答。
黄廷扬退后几步,跳下马来,去查看严教头,只见他双目紧闭,已无气息,眉心插着一支长针,尾部成梅花状,轻轻起出,全长5寸,入颅4寸,不禁骇然,大叫道:“厉教头,赶快回家报信,严教头中了暗算,已经气绝身亡了.”
厉教头吓一大跳,纵马飞驰而去。
刘渊也吃一惊,跳下马来,在5尺外站住,见黄廷扬手中,赫然托着一支梅花针。
针上点血不沾,严教头眉心,却有一粒血珠。
刘渊四顾,更为惊讶,车中蒙面妇人、年幼氐妇、驭手和驾马均已不见,而车却笼在一团烈火中。
黄廷扬说:“姓刘的,我告诉你我们奉命行事,你偏要横插一腿,回家准备后事吧.”
刘渊说:“天掉下来有我刘渊顶着,奉陪到底就是.”
跳上马驰回家中。
刘渊知道自己惹了祸,但祸有多大,他却不知,他原以为是惩治调戏民女的歹徒,是打抱不平的英雄行为,其实,这不是一个仗势作恶的桃色案件,而是一个奉命乔装的政治案件。
这时辅政的是汝南王司马亮,他是在位皇帝武帝司马炎的叔父,司马懿的第四子,而掌握禁军和内卫的赵王司马伦是他九弟。
赵王早得手下密报:东宫太子府,有一神秘的黑马车出入,驭手为一男装胡女,车中坐一极美艳的年幼胡妇和一蒙面妇人。
由于当时太子司马衷是白痴、地位不稳,可能发生宫廷变乱。
赵王正想控制太子,于是派高手四处寻访,想擒住黑车、妇人,审讯后作为手中筹码。
为了不引起政治上的麻烦,赵王要手下剑客们不以禁军而以歹徒面貌出现,如果胡妇有什麽大来头,就可把事推给江湖豪客。
多日未见踪影,这天,严、厉、黄发现一辆黑马车由东宫侧门驶出,遂暗暗跟随,想找到其巢穴,不想出城后被车中人发现,拼命狂奔,三人怕她逃脱,只好纵骑追赶,眼看要追上马车,却不想遇到刘渊,三名大内高手与一位匈奴剑客相斗,一触即败,严教头当场毙命,而致死的又是一支梅花针,这就非同小可了。
刘渊和赵王司马伦都知道梅花针的来历,这是氐族妇女的专用暗器。
氐,五胡之一,属西戎族,汉末就已归化,几经迁移安置,现分两支,一支分布在陕西长安一带,是主流,另一支在四川,叫做巴氐。
巴氐妇女十分美丽,皮肤细嫩,身段窈窕。
巴氐人民以农、猎为生,也为人佣工,生活极为穷苦,又受汉人大族欺凌,往往千辛万苦,在穷山恶水中开出一小片耕地,很快就被汉人豪强侵占,自己反成流民。
巴氐头目李特、李流兄弟,家资豪富,不断倾家破财,帮助贫穷氐人,但杯水车薪,也无多大用处,因而巴氐流民渐有不稳之势,暗中准备起义,反对官府残酷压迫。
巴氐人吃苦耐劳、性格顽强,男人善使铁飞梭,妇女擅长梅花针。
其实,这两种武器均由生产工具发展而来,铁飞梭就是半截梭镖,既是刀耕火种的农具,追禽逐兽的猎具,也是战斗中进攻防守的武器,能飞出百步,毙伤对手;梅花针就是由缝衣纳鞋的大针加长而成,主要用作自卫,因氐女美丽,成为坏人捕猎对象,氐族妇女就用梅花针自卫或必要时自裁。
但一般妇女,只能在两丈以内伤人,像严教头那样,被5丈外的梅花针命中眉心,钉入4寸,这就非同一般了。
此外氐人还善用火,他们必须在各种恶劣条件下生火做饭、御寒、防兽,因而掌握了一些特别的技巧,能用特制密药,一扬手就纵起熊熊烈火。
再说厉教头奔回,报告禁军统领赵王司马伦,一面派骁骑校尉李肇和教头厉如虎领两百甲士去收捕刘渊父子侄儿,一面马上到汝南王府,禀报首辅司马亮亲王(晋武帝四叔)。
司马亮认为事关重大,因为如果太子府结交巴氐女刺客,则可能是白痴太子司马衷受人指使,怀有篡位异心。
反过来,也可能有人栽赃、嫁祸太子,则背后更大阴谋,再加上又卷入了一个颇有影响,声名渐起的匈奴少帅刘渊,因而两人立即进宫,面见皇帝。
武帝晚年,虽然昏庸好色,但处事仍有决断,这事涉及太子,他是个白痴,考虑到其母亲杨皇后新丧,不愿苛责太子司马衷,只令汝南王诘责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撤换东宫警卫。
并派心腹才女谢玖,到太子府,明为执役,实为监视不安本分的太子妃贾南风。
后来谢玖并未密报多少情况,倒是为太子生下他唯一的儿子司马鹬。
到底黑马车中人是谁,在以后有详细交代,这里只说,蒙面女人是太子妃贾南风,氐人幼妇外号樱桃仙子金丸侠女火凤凰,名范春娘,本书女主角之一。
刘渊只想打个抱不平,不想陷入宫廷矛盾之中,命运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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