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辞 第三十九章移花接木

    龙姬住的地方唤作白璧居，是皇帝钦赐的名字，原本纳梁龙燕入宫为的不过是她家的传家美玉。

    当年微服出宫，在京城的集市中初识彭寿斌，只觉得这个人有趣便有了许多交集。当时也巧，正好遇到梁家老爷子在京城经商，京城里有一处好玩的去处叫宝聚轩，许多人有了宝贝但凡想转手都会拿到宝聚轩，或刀枪剑戟，或古玩字画，或灵丹妙言，或美玉奇石，都有人卖。当初彭寿斌带着皇帝到宝聚轩寻乐子，看了许多宝贝都没有中意的，皇帝刚想说也不过如此时，有一关外人拿了一块美玉，说：“古人为了一块和氏璧以十五城易之，如今我这手里的宝贝也是在凤凰栖处得来的不比和氏璧差，闻得京中有许多贵人喜欢收藏美玉，我是粗人藏之无用，愿高价转出，价高者得。”先时只是露了一角便有人竞相出价，后无人加价后那关外人便把盖在玉石上的红布全然揭开，当时坐在宝聚轩的人皆唏嘘不已，交口称赞，连一向吊儿郎当的彭寿斌都正经起来。最后竞价的只剩三位，一位神秘人，一个是彭寿斌，还有一个就是梁老爷子，最后只有梁老爷子和彭寿斌继续叫板，最后梁老爷子拿到那块美玉，皇帝只悠悠地问：“你怎么不叫价了？”彭寿斌无奈道：“钱没带够。”皇帝只觉得好笑。彭寿斌喜欢那玉喜欢得紧，回去后还是念念不忘，暗中找到梁老爷子说是想又以一倍的价钱买出。梁老爷子不干，几番商讨，梁老爷子只说自己是个镖师，现下心里只有一桩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北边寻不到什么好人家所以在家里，看彭寿斌实诚说是只要彭寿斌入赘府里，美玉双手奉上。彭寿斌虽爱美玉但更爱如今富足的生活，谁会愿意辞了京城的荣华富贵到天高皇帝远的北方去给一个镖师当姑爷，更何况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但又是在放不下那块玉，于是跟梁镖师说可惜自己有了家室否则必定入府为婿，想来自己是和美玉无缘了但自己有个兄弟不知老爷子满意不满意。说话间把皇帝推上来，皇帝还不知道有自己什么事，彭寿斌只说好事，梁镖师见了皇帝表示也可以，彭寿斌才告诉他是怎么回事。皇帝不干彭寿斌便说：“只要你帮我了了这桩心事，但有所需在所不辞，为你所用绝无二心。”皇帝觉得有趣又不愿硬抢那块玉来，想来自己宫里家大院大确实没几个妃子，于是允了这门亲事，随便诌了个达官贵人的名头回宫盖了玺印，说是在朝为官不宜远走，只望老爷子肯行个方便让女儿嫁入京中来。梁老爷子也中意自己挑的这个女婿便允了。彭寿斌如愿得了美玉却不愿给梁龙燕一个合理的住处和名分，皇帝无奈只得把梁龙燕接入宫中，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确是看都没去看过，他哪知道那梁龙燕入了京见了她老子后便偷偷从喜轿里逃走了，龙姬正好替了梁龙燕入了深宫。若不是在小铃子的余音阁里看到龙姬，只怕那“梁龙燕”就算老死宫中皇帝也不会正眼看她。毕竟当时皇帝想得的不是玉，而是彭寿斌这个人。

    皇帝从小铃子处得了龙姬，喜欢看龙姬跳舞，想来自己喜欢小铃子却不可得，所以赏了龙姬一个新的住处并赐名白璧居，常常留宿其间，后来新鲜感过了也就渐渐忘了。只有当时在白璧居当差的肖星剑在自己眼前走动时才想得起自己还有一个玉嫔，是自己后宫的妃子。后来慢慢发现玉嫔与肖星剑之间似有许多不同于旁人之处。暗中让影卫留意着，没想到会在自己赐名的白璧居里上演这么一幕。

    肖星剑与龙姬云雨过后，肖为龙姬穿上衣服，龙姬躺在肖星剑怀里两人十指交缠坐在地上，龙姬只问：“他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肖星剑闻言心中一痛，还是兀自镇定答道：“移花接木。”

    龙姬接着问：“移谁的花，接谁的木？”

    肖星剑只说：“要用一个人暗中换了左相，那人是右相找的江湖人士，言谈举止已有八九分像了，只是容貌上还是有些出入。”

    龙姬闻言轻声笑道：“容貌上有些出入又何妨，易容便是了，说来易容术可是我幻舞坊的绝技之一。”

    奉皇帝之命前来了结两人的影卫听见这个话心中计较了一番。只回到皇帝身前告诉皇帝这个玉嫔和那位姓肖的侍卫只怕不是一般人。皇帝细问怎么不是一般人了，那影卫把所听之事全然告诉了皇帝，皇帝问清幻舞坊是做什么的，心下计较，便打定了主意。

    几日后，郝正敏应龙姬所说把她所需的物品全部准备齐当后，身着男装的龙姬在郝正敏府里的暗室里，对着人皮面具细细描摹，对郝正敏说：“左相的言行举止你已学得七八分像了，只是我看来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郝正敏恭敬地对龙姬说：“愿听先生指教。”

    龙姬嫣然一笑，说道：“一般要装成另一个人，对他的身世行为必要有一定的了解才是，你扮的是左相，对付的是太后，左相又是太后的弟弟，你要完全摒弃杂念，把自己当做左相，当做太后的亲弟弟才是。你与左相身世经历不同，故所以你们的眼神也完全不同，另外你对太后有许多防备之处，这样总是不行的。”

    郝正敏说道：“先生觉得小的该怎么做才好？”

    龙姬一笑，只说：“你看这里。”郝正敏闻言看去，只见龙姬用刚才描摹人皮面具的笔指着他的眉心，眼睛直勾勾盯着龙姬眼睛，突然像魔怔了一般，脑中闪过许多左相与太后相处的细节，仿佛自己就是左相一般。龙姬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管坐在地上瞪大双目的郝正敏，只转过身去拿了刚刚描摹的人皮面具，对着铜镜，一点点把那人皮面具粘在自己脸上，反手一把脱了郝正敏的外衣穿在自己身上，刚穿戴好，从镜中才看到郝正敏回过神来。

    郝正敏回过神来，看见自己眼前正整理衣冠的人，吓了一跳，问道：“你是谁？”那人闻言转过身来，郝正敏吓得跌坐在地上，只听那人说道：“你说我是谁？”郝正敏看着神情样貌与自己并无二致的“自己”，支支吾吾问道：“你，你是，你是先生？”那人闻言一笑，说道：“否则你以为是谁？”郝正敏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用另一个人的声音跟自己说着话只觉怪异，只说着：“先生真乃神人也！”原先记得龙姬身形比自己略娇小些，站起身却发现换了装的龙姬连身形都与自己一模一样。正发愣间，只听府里的亲信来报：“老爷，左相来了。”还不等郝正敏有所反应，龙姬上前一步对他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即刻就来。”郝正敏听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更觉惊异。龙姬不顾郝正敏的神色，只对他说：“你过来。”郝正敏走到龙姬面前，只听龙姬说：“你记着，即刻起，你便是左相王集咏。”还不等郝正敏有所反应，龙姬一个手刀把郝正敏敲晕过去。

    等郝正敏醒来，只听旁边有人呜呜直叫唤，待看清那人，才发现那绑的跟粽子一样的人便是左相王集咏，王集咏看见郝正敏的样貌一下只吓得呆愣了，郝正敏看着他，反应过来忙凑到铜镜旁看，才发现不知何时龙姬已经把人皮面具贴到了自己脸上，自己现在活脱脱就是左相王集咏了。正想着听到暗室门打开的声音，左相看到进来的“郝正敏”后呜呜叫的声音更大，像是要质问什么一般。只见“郝正敏”绕过左相，径直走到郝正敏面前，毕恭毕敬地对他说：“左相如厕竟花了这么长时间，外边正等着您开席呢，请吧！”

    郝正敏刚想有所动，只见“郝正敏”对他说道：“敢问大人，这位假冒您的人该如何处置？”

    郝正敏说道：“假冒朝廷重臣罪该万死！削成人彘吧。”说着不顾那人惊异的眼神，待下人给自己穿上左相的衣服，“郝正敏”和“左相”一起出去了。

    自此，郝正敏成了王集咏，龙姬成了郝正敏，王集咏被削成人彘。而太后在宫里一无所知，在许多朝中重臣身边都布了眼线的太后偏偏太过信任自己弟弟身边的防卫，棋差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