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溃败的事情,满城皆知,侍卫们自然也能想到若是中原乘胜追击,马丝国纵然是拼死抵抗,也是回天乏术。
而此刻对方选择和谈,虽不知会提何等过分的要求,但这片刻的喘息或者能换来长久安宁之机,也是马丝国的百姓求之不得的。
侍卫们私下里都在讲,不明白国主为何要将和谈的使节拒之门外,甚至不愿先听听对方提的条件。
所以这侍卫还是先将可能出现的情况问清楚,免得到时惹走了和谈的使节,国主怪罪于他:“若是他们不愿拿出来,非要进来亲自交予国主,我们放还是不放?”
“要是这般,就直接让他们滚蛋。”
侍卫接下命,出了宫殿,将国主的意思转达给了传令的官员,当然,国主最后一句话,他做了一些修饰:“若……若是来使不愿将信交予你,坚持要亲自面见国主,你就让他们先回去吧。”
“大人……就这么让和谈的使节回去?”传令官有些吃惊。
侍卫摇摇头:“没法子,国主的意思,你照原话说便是,只是语气尽量控制一下。”
“领命。”
文足羽和另外两人在城外为他们安排的草棚里休息等待。
其中一人满是不悦:“这北远城也太不将我们当回事了,我们明明是战争的优势方,主动抛出橄榄枝要和谈,他们不说主动开门相迎也罢了,居然还把我们打发到这烂草棚里待着。”
“三位大人,”传令官从马上跨下,躬身做了礼道,“实在抱歉,国主现在身体抱恙,不便接见三人,不过国主本身也是希望能够以和谈了却此战,听闻大人们身上有要交予国主的文书,国主特命下官前来取之——然——然望三位能继续在城外稍后片刻——”
文足羽回了一礼,二话不说就从袖口将旭峰晨辉的书信拿出递给了传令官:“我等便在此等候消息。”
传令官见对方并没有为难或生气的样子,松了一大口气,连忙翻身上马,又是一拜,道:“请三位上使见谅,稍后片刻!”
言毕,不敢耽搁,迅速回身进了城。
“文大人,太子的意思只是让我们将信送到马丝国国主手中便可,他们这么折腾,我们何不直接闯进皇宫,将信交给他?”
“莫要胡说,”文足羽又盘腿在草棚里坐下,闭目养着神,“对方愿意收三皇子的手书就已经为我们省去了很多麻烦事,待在城外,就权当养这一路奔波荒废了精神了。”
“哎,搞得就像是我们战败了,来此求和一般,窝火——”
两个随使捶胸顿足地也坐了下来。
文足羽虽然没有看旭峰晨辉信中写的是什么,但他相信既然旭峰晨辉说了只要马丝国国主看到信,就会同意和谈,那他们三人进不进北远城都无所谓。
旭峰晨辉的信被马不停蹄地送到了国主手中,总共不过五十来字,国主一眼扫完,将信反扣在桌上。他扶着额头,思量了片刻,命道:“让内阁的几位大人速入宫中!”
“陛下,三位来使还在城外候着……”侍卫提醒道。
“放心,让他们继续待着,在得到回复前,他们是不会离开的,”国主又想起了一人,“对了,把王爷也叫来,让他带着他的贴身侍卫一并。”
“遵令!”
在侍卫领命离开后,国主又将信翻起看了一遍,然后想也不想地放在烛火上给点了。
天色渐暗,东漠这地方夜晚是出奇地寒冷。
文足羽三人仍旧待在草棚之中,已经是过了三个时辰。
“文大人,这样等下去不知道何年何月去了,”一个随使说道,“我看就给他们下一个最后的通牒,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回太子那里也有了交代——”
正说着,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从城内传来,是那位传令官,这一次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裹。
“三位来使久等了,”马还未站稳,传令官就从上面跃了下来,“国主已经将信细读了多遍,经过和众位大人的商议,国主同意中原太子殿下开出的和谈条件,这是太子殿下要求的东西,国主已经备好,请三位来使好生保管,正式的和谈我们会择日安排。”
“国主也觉此次多有怠慢,特让下官为三位准备了马匹,待正式和谈时,必定以贵宾款待。”
文足羽接过传令官递来的包裹:“多谢大人,马匹不必了,我等这就回去复命。”
“姿态做足了,最后还不是要和谈——”随使小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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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的北远城皇宫中。
被召来的内阁元老们七嘴八舌、唇枪舌剑,然而争了半柱香的时间,没有争出个所以然来。
国主脑仁都快被吵炸了,但他依旧不发一语,静静听着堂下老臣们各抒己见。
“眼下不管是士气还是兵力皆没有能与中原再对抗的资本,这时候中原抛出和谈的机会,无论最终目的是什么,着眼台面上所开出的这些条件,老臣认为完全可行之!”
“阁老此言差矣!前几条说起来,倒也无妨,就国主所言的最后一条,万不可行之,”另一人否道,“若是照做了,外界必定会说我马丝国无信无德——中原军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议和,此举无疑是想蚕食民心,我们若再行其所求,这一仗可就败得彻底了。”
“我赞成阁老所言!如果我们不同意和谈,那么中原必会进军,无论最终胜败与否,必定会动摇国之根基,且还赢不到丝毫的名声,”一个年纪在里面稍微较长的老臣说道,“我们刚损武志炎将军、天罗庄和遮星楼的奇袭也未成功,自损已过半,此刻应是共谋存国之道,而非去思德与信。”
“好了!寡人心里有数了,你们争完就各自退下吧。”国主起了身,扔下人若干老臣,一人转身去了后堂。
王爷带着他的几个侍卫早就在那里候着,前堂的争论他听了个全,见国主进来,随手一拜,然后笑道:“前堂如此热闹,虽没有争出什么结果来,但我猜兄长心里早有数了,否则怎会让我带贴身侍卫来。”
国主让王爷坐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说:“听了一会儿,大致有了个底,叫你的人去办吧,要做的干净,完事后直接将东西交给城外的中原人。”
“哎——”王爷叹了一声,对手下的几个侍卫挥挥手,“去吧,半柱香时间,别被人看到,若是有目击之人,无论是谁,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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