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缨这么明显的挑事儿她不会看不出来。
长缨收敛神色,说道:“我听说你二叔手下缺人管仓房?”
苏馨容顿了下,睨了一眼她。
……
屋内久攻不下,孙鉴也无可奈何。
正要再作努力,门口忽然传来咳嗽声,外头衙役走进来,凑上去与他耳语了几句什么。
孙鉴面上微怔,立时看了眼岿然未动的霍溶,又看了眼仍抿唇立着的黄慧祺,忽然就抻了抻身子。
“看来这调令霍将军是用不着了。”他清了下嗓子,与黄慧祺道:“苏誉之将军那边正好缺个守仓房的典史,觉得黄将军很合适。既然如此,黄将军,咱们走吧?”
黄慧祺懵了,苏誉之便是苏焕,苏焕在卫所里是管粮库的,他怎么会想到来要她?
“怎么会这样?”她自然是不肯走的。
不光是黄慧祺吃惊,霍溶对这个变化也投过来狐疑的一眼。
但孙鉴磕不开他这颗硬核桃,眼下好容易有个台阶下,怎能不赶紧撤?
当下他先道了声“告辞”,而后使眼色给黄慧祺,抬腿跨门了。
黄慧祺算盘落空,居然还被弄到去守库房,自然是一肚子火。但看了一眼冷着脸的霍溶,也只能气鼓鼓走掉。
孙鉴带着黄慧祺出了院门,长缨掸掸衣裳,也往霍溶房里来了。
她在书案这边坐下:“我帮霍将军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霍将军要怎么答谢我?”
霍溶身子靠在椅背上:“黄慧祺是你弄走的?”
长缨点头。
苏馨容和黄慧祺,一个防着她看上徐澜,一个硌应着她盯上霍溶,同时把给当成了必须扫除的障碍,听着都让人觉得自己怎么行情那么好!自然她也没有傻到只能让他们盯着针对的道理。
这两人相互间称姐道妹,背地里却小手段使个不停,有文章可作她还能不作?
帮霍溶打发走黄慧祺,也不全是为着霍溶,对她来说也有好处。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不惧奸佞,却不能不防着奸佞。
把黄慧祺借苏馨容之手“发配”到仓房,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霍溶轻哼着:“沈将军好手段。”
“雕虫小技,入不了霍将军法眼。不过我帮你解了个围总是事实。”
“你想要我怎么报答?”霍溶斜眼。
“何必明知故问?”长缨道,“我要继续协理盗料案,并且还要从你这里获得接近漕运司的机会。”
“胃口不小。”霍溶笑道。
长缨也笑:“虽然想吞的有点多,但说不定日后我还可以帮你解决掉今日这类麻烦。”
没有什么能阻拦一个怀春女子的思慕之心。尤其还是黄慧祺这种带着别的样目的的。
黄慧祺去了苏焕麾下守仓房,要不了多久定然会知道是苏馨容干的。
她们俩那交情本就不牢靠,这么样一来,黄慧祺要么就够胆跟苏馨容为敌,要么就还是维持表象,暗地里则发狠启动下一波动作。
可无论哪种,都关乎霍溶。
所以哪怕她不从旁推波助澜,黄慧祺较起劲来,诸如今日的这般麻烦,霍溶还会有的是。
霍溶冷眼觑她,没有吭声。
“怎么样?”长缨问。
霍溶轻瞥着自己右手,漠然道:“不怎么样。”
长缨敛色。
他呲牙道:“我就乐意把这些麻烦当乐子。就不劳沈将军费心了。”
……
长缨接连铩羽,晚饭都少吃了半碗。
霍溶却心情不错,自回府到熄灯,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没消失过。
黄慧祺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基于苏馨容与苏焕的叔侄关系,几乎没花什么功夫就认定了这是苏馨容在踩她,心里憋屈可想而知。
苏馨容要搞她,却连换个衙门都不曾,而是直接让苏焕把她要了过去,这分明是不怕她黄慧祺知道记恨,或者说其实是故意让她知道!
她黄慧祺抱着想踩她的目的,她苏馨容心知肚明,只轻易一手就能让她知道什么叫不识趣的滋味。
黄慧祺越是细想,就越是不能咽下这口气,是夜黄家自然又没怎么安宁。
苏馨容听完丫鬟回话,难得心情好地把手头一只珠花送了给苏佩容。
长缨听见后却只是吐了口气。
霍溶把住了盗料的案子不放,她该如何把手伸入漕运司是好?
……码头这边,佟琪按照霍溶嘱咐行事之后,当天夜里,码头各司就掀起了波澜。
吴莅早起照常上衙,路过栈道步入衙署的时候,便觉衙役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气氛有些异常。
再走入衙署大门,又听见隔墙有人在说话,声音影影绰绰,也听不真切。
他便就皱了眉跨过去:“大清早地议论什么?都不用当差了吗?”
被惊止了的衙役看到是他,尽皆神色慌张,一哄而散。
吴莅越发觉得不对。
上楼进了房,属下典史就急步走了进来:“大人!码头出事了!”
他凝眉:“出什么事?”
“昨夜里有人盗取南康卫负责在造的那几条船的船料,被人逮了个正着!”
吴莅端茶的动作停在半路:“船料被盗?什么意思?”
典史拍着大腿走上来:“南康卫的船料被盗,昨夜让霍溶将军手下的将领逮了个正着!
“原来竟有人泅水盗木谋取私利,据查,是有人指使岸上的工匠监守自盗,而水师营的人居然毫无所觉!
“他们连夜彻查,核查库房的时候又发现其余船料数目也不对,然后追查发现了大窟窿,据查这种事情由来已久,还不是最近才发生的!
“而他们查来查去不知道怎么就查到了漕运司头上,据说他们已‘请’了好几个人去问,其中还有咱们的人!”
“我们的人?”吴莅微顿,显然未能适应这个转折,“关我们什么事?
“要查也应该查水师营,无缘无故查我们,南康卫这是怀疑本官盗取船料么?!”
“这是明摆着的!”典史道,“传去的人是冯亮,偏巧冯亮近期手头突然宽裕了许多,他家中也不过是普普通的庶民,也没有什么富庶的亲戚。
“方才我听人说,前两天夜里,衙门里居然还有同僚见着他油头粉面地上了花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