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2070 第十章飞灰

    随着一声巨响，大门终于被撞开。

    荣耀猛地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听见木板被踩碎的声音，以及从喉咙深处传来的阵阵嘶吟，似乎是某种不祥的怪物进入了这个房间。

    接着是“咚”的一声，他们所待的房间大门被猛烈撞击了一下。

    柜子微微颤抖一下，好在有张床支撑住。

    此时的荣耀不仅不敢出声，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咚”“咚”“咚”

    随着大门不断被冲撞着，木质房门不停的被撞碎掉，而挡在门口的金属柜子，也渐渐的往屋里里移动着。

    荣耀见势不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用身体顶住了柜子。

    “咚”

    随着最后一次撞击，怪物终于没能进来。

    它在门外发出一声恐怖的低吼后，外面便安静了下来。

    荣耀用耳朵贴住柜子，似乎听见怪物踩着地上的残碎木渣离开了。

    他松了口气，挨着柜子坐了下来。

    “小玉，刚才到底是什么怪物？”荣耀心有余悸的问道。

    在角落一动不动的小玉没有答话。

    “喂，说句话啊，外面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荣耀起身再次走到她的面前，见她仍然把头埋在肩膀里，全身颤抖着。

    “是睚眦之子。”小玉的声音再次冰冷起来。

    “睚眦之子？那是什么？”荣耀不禁皱了皱眉，他脑海中现有的信息里完全没有这种生物的记载。

    “恶魔。”小玉说出两个字，荣耀不由打了个冷战。

    “以前从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啊。”荣耀在她边上坐下说道。

    “那是因为它还没被创造出来。”

    “创造？你是说，它是人类做出来的？”

    “不错，正是它们毁掉了这整座城市。”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给我讲讲么？”

    小玉慢慢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中，她的泪水早已干了，但依旧是一脸的绝望，她看着荣耀问道：“你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么？”

    “我得的是脑癌。”荣耀说完，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心中不由一酸。

    小玉道：“我是血液癌，又叫白血病。”

    荣耀道：“你也是ay型？”

    小玉道：“对，所有在研究所的人都是ay型，我们逃出来的时候，身边得这种病的人，全都是女生。所以当初你说你也来自研究所，我们根本就不相信。”

    “原来如此，看来我还是个特例。”荣耀不知道这种特例算不算幸运。

    小玉突然冷笑道：“看你的样子，你肯定还不知道这病的真相。”

    荣耀一愣：“什么真相？”

    小玉淡淡的问道：“你知道ay代表什么意思么？”

    荣耀略加思索，便道：“研究所的医生告诉我说，因为这种新型癌细胞突变病例最早出现在河南的安阳，所以ay就是anyang拼音的简称。”

    小玉冷哼了一声，说道：“apocalypticyoungster。”

    “呃……抱歉，我的英文不太好……”荣耀听小玉突然念叨出一句英语，突然一愣，要知道从2046年以后，英语就不再是中国学生的必修课了。因为当时中国无论经济，科技还是军事已经全面超越美国，重新成为世界第一大国。反倒是中文成了其他国家学生必修的课程之一。

    “末日之子。”小玉沉默片刻后，一字一顿的说道。

    荣耀眉头一皱：“末日……之子？”

    小玉点头道：“对，最早病例虽然出现在安阳，但随后，这种新型癌症在其他国家也陆续出现，而一个英国人则最先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于是他就用apocalypticyoungster来命名这种疾病。”

    荣耀问道：“那个英国人发现了什么？”

    小玉道：“他发现得这种病的人，年龄几乎都在十岁以下，而且患者的总数永远只有22人，如果其中任何一个患者死去，数日之内，世界的其他地方就会在出现新的患者。”

    荣耀一脸疑惑的问道：“只有22人得这种病？那我看研究所冷藏室有800人的房间，这是为什么？”

    “你被冰封在多少层？”小玉反问道。

    “16层。”荣耀当然记得。

    小玉点头道：“这就对了，所有22个患者，包括我们四个，全都在那16层里。”

    荣耀问道：“那其他层冷冻的是谁？”

    小玉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阵，才冷声说道：“其他层冰封的都不是患者，而是实验者。”

    “实验者？”荣耀大吃一惊，他想起自己在去研究所的前一天，在网上查询的时看到过，的确有人说冰封计划是人体试验。

    末日之子，22个患者，人体试验，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和体力，兰月可以在城市的高空跳跃，小玉可以操纵火焰，思思可以隔空取物。

    荣耀脑海中所有的信息汇集在一起。

    就在他高速思考的时候，头部又是一阵撕裂般剧痛，他捂着头倒在小玉的面前，痛苦的哀吟起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小玉却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她看着地上痛苦的荣耀，冷冷的说道：“看来你还没有完全觉醒，这就是龙化之痛。”

    “龙……化?”荣耀一边忍受着阵痛，一边问道。

    “各国叫法都不一样，咱们国家称之为龙化，而这个痕迹也称之为龙痕。”说着，小玉伸出了右手，在手表已经微弱的灯光下，荣耀看到小玉手腕上一个非常明显的十字伤疤。

    荣耀继续哀吟着，他感觉到，疼痛感似乎正在慢慢减弱。

    小玉把手放下，接着道：“西方国家则管它叫作圣痕，这是只有咱们这些末日之子才有的特殊标识。”

    过了好一阵，疼痛消失了。荣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小玉道：“当初我们从研究所逃出以后，也跟你是相同的状况，最开始的时候，一天之内，身体的某个部位就会多次疼痛，这种状况持续了很久。接着，随着我们体内的力量逐渐觉醒，疼痛的间隔时间也就越来越长。现在大概每几个月才会发作一次了。”

    荣耀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他发觉到，每一次疼痛之后，自己的大脑似乎都被扩充了一些，就如同软件程序的升级一样，此时的他可以在脑海中同时思考几十件事了。

    而他将小玉刚才所说的话全部整理分析过之后，思路也清晰了许多。

    荣耀喃喃低语道：“我们其实并没有得病，而是体内出现了某种变化，这种变化可以使我们获得超越自然常理的能力。这种超能力一旦觉醒，就会对人类造成了巨大的威胁，所以那个英国人才会用末日之子称呼咱们。但每个国家都想破解并拥有这种超能力。于是，为了研究我们，同时保证不让我们过早的死去，他们联合起来，打着联合国医疗组织的旗号，提出了冰封计划，将我们这些人集中在北京，进行着各种人体实验。难怪我会在那个幻境中看到了军人，治病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把我们变成武器！”

    听完荣耀自言自语般的话，小玉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真是突然变聪明了。我刚刚简单的介绍之后，你居然就能把整件事都想通了。看来你果然不是冒牌货，他们的能力强弱是固定的，永远不会增强。”

    “冒牌货？”荣耀眉头微动，问道：“你说的是那些实验者们？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小玉冷笑道：“研究所采用的大多是细胞植入和基因复制，大部分实验者都承受不住我们的力量而死掉了，只有少数人存活了下来，而且有一部分人还发生了变异，成为了恐怖的怪物。”

    荣耀看了眼门口，说道：“那些变异的怪物，就是刚刚门外的那种？”

    小玉冷冷道：“是的，变异的差不多有几十种吧，而其中最危险的是九种，刚才外面那头就是其中一种的第二代感染兽。”

    荣耀讶道：“第二代感染兽？它们还具备传染繁殖的能力？”

    小玉道：“不错，被初代变异种感染的动物，它们会发生变异，最终变成二代感染兽。被二代感染的会再变异成三代。当然，它们的能力也会逐渐减弱。”

    听到这里，荣耀明白了为何在这城市之中，没看到一个生物的身影，甚至尸体也没有。

    “它们只在晚上出来，对么？”荣耀又问道。

    “对！这一点你是怎么知道的？”小玉惊讶的看着他。

    “因为昨天我来城市的时候，转了几个小时都没遇到任何生物。而晚上我却看到了一个亮光，后来小兰姐就把我带走，还说救了我。现在连起来一想，就解释通了。难怪你们要不停的转移地点……”突然他心中冒出一个疑问，便看着小玉问道：“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你刚刚说感染兽不止一代，但咱们连什么模样都没看到，你为什么肯定外面的就是二代呢？”

    小玉听闻一愣，脸上顿时阴暗了下去。

    “还有。我记得你可以操纵火焰？你既然已经觉醒了十年，能力应该很强了，而你刚才的语气，二代感染兽应该不是太难对付，为什么一开始你表现的如此恐惧呢？”荣耀见到她脸色有异，起身追问道。

    “哼，看来我说的有点太多了。”小玉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但那笑容冰冷无情，让荣耀心生不祥。

    还未等荣耀来得及继续探究，只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挡在门口的柜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冲开了，床甚至被撞成了碎片。

    荣耀回身一看，顿时手脚一阵冰凉。

    一头体型有成年老虎那么大的怪物出现在门口。

    它的头部很像豹子，露出满嘴锋利的獠牙，而身体却如同大型蜥蜴一般，四只爪子趴在地上，散发着火红的光亮的鳞片。

    若换到平时，荣耀早被吓傻了，但此时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一种勇气涌上心头。

    荣耀从地上拾起一块碎木板，对身旁的小玉低声道：“我来吸引它，你快跑！”

    小玉却纹丝不动。

    怪物低吼一声，猛地扑了过来。

    荣耀顺势往门口一滚，躲过了这一扑。

    糟了！小玉还在那里。

    就在他心里还在为小玉担忧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口竟然还有一头这样的怪兽，而且正扑向自己。

    “咔嚓”一声，他在本能的用手中木板挡住之后，突然一阵从未体验过的剧痛从身体的左半部分传来。

    仔细一看，他整只左臂连带肩膀居然被那怪兽一口咬掉了。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荣耀被怪兽扑倒在了地上，怪兽的爪子分别嵌入了他的胸部和腹部，一口鲜血从荣耀嘴中喷浆出来。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就在那一嘴獠牙咬向荣耀头部的瞬间，房间里突然大亮，燃起凶凶火焰。

    只听两声哀鸣，在荣耀身上的怪兽猛地跳开，扑向房间的角落。

    瞬间烈焰滔天。

    荣耀歪头瞧去，房间里哪还有什么怪兽。

    随着一屋子的白灰粉末在空中如雪花般飘散，两团烈火正舞动在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少女手中。

    正是玉秋红。

    荣耀见她没事，正要庆幸，突然看到她嘴角洋溢着一丝冷笑，顿时脑海中闪过一道光。

    “原来……如此……”荣耀已经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他的意识开始涣散，他盯着面前的少女，声音颤抖道：“怪物……是你……引过来的吧……”

    “不错，它们是在你睡觉的时候，我特意从别处引过来的，就是为了杀掉你。”小玉点头道：“若我亲手把你烧成灰，怕是瞒不过晨曦那丫头的，但你如果被它们杀死的，就好解释多了。原本刚才还想多套点你的话，但结果看来你简直一无所知，反倒是我说得太多，几乎露出了破绽。”

    “难怪……你……要独自……留下……等我……为……什么……要害我……”荣耀的声音渐渐微弱。

    “因为你该死！每一个男人都该死！”小玉冷笑一声：“虽然小兰姐她们说要留下你，但我绝对不会跟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

    “为……什么……”

    小玉沉默着，尽管是在弥留之际，荣耀依旧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令人发寒的深深恨意。

    “你要怪，就怪自己软弱无能吧。”小玉冷冷说道。

    “……”荣耀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话了。

    “忘了告诉你，下楼时那个断掉的栅栏，也是我做的手脚。”这是荣耀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