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隋帝国 第一百八十九章卧榻之下二

    安达满是林中部族阿喳嘎部的一名优秀的猎手，同时也是部落中一个小头人，说起来也倒是个贵族。只不过林中部族长久以来不受待见，就是出身再高贵又能显示在哪里呢？

    合赤惕部的强势入驻，林中部族自然也水涨船高。虽然合赤惕部并没有直接统治林中诸部，但他们都以合赤惕人自居。能够让他们极短时间内产生这样的归属感，自然是获得极大好处的。大汗布尔罕对林中部族那是没的说，又是给过冬食物，又是给打猎的铁簇，还有兵器铠甲呢！然而，这一切都是表象，自打布尔罕离开，林中诸部过得是一日不如一日。先前的约定已经不再作数，北庭都护府强征劳役，派发的物资，全给了乌妮儿那个娘么，不就是因为她陪那人睡过了吗？

    眼见着妻儿因为缺乏食物而饿得只能靠哭泣来度过漫长黑夜，安达满的心在滴血。北庭都护府大都护，布尔罕的弟弟蒙力克，简直就是长生天派下来折磨阿喳嘎部的恶魔。他为了修建他的都护府，强征阿喳嘎部青壮，使得部族没有足够人手打猎，部民都饿着肚子，可首领文阿宝一味忍让，使得这样的情况日趋严重。那日，蒙力克派来的不知道是第几波抓壮丁的人，他们将主意打在了身强力壮的安达满身上，安达满可不是乖躁的小鹿。几天几夜没命的逃跑，在终于干掉所有追兵之后，还没能高兴多久，就被一队女真人抓了起来，送到了阿巴泰手下。

    阿巴泰看中了他的好箭术，而安达满也意识到，如果不能委身于人，就得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做奴才，并在此次对明廷的战争中大方光彩。

    安达满并不是被近侍召入大汗行营，而是被阿巴泰手下掐着脖子一路提拎过来。近侍以及上司对他的态度，让安达满心中惴惴不安。东虏（后金女真）欺压周边部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的残暴是出了名的，安达满害怕自己就是依靠了一个主子，也未必顶用啊！

    果然如此！安达满被架入大厅，满堂皆是大金朝将星贵胄，正中还坐着他们的大汗**哈赤，正用鹰一样的眼神扫视着自己。从他的眼睛中，安达满似乎看出自己将命不久矣。正巧，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他的主子，**哈赤的儿子阿巴泰，他赶忙爬过去，抱着主子的大腿哀求道：

    “主子啊！奴才对您可是中心耿耿啊！主子，看在奴才在战场上射杀那么多明人您就救救奴才吧！求您了主子！”

    安达满的哀求并没有让阿巴泰动了恻隐之心，反而感觉到厌恶和碍事！他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安达满的胸膛，让他一下子憋气说不出话来。破口骂道：

    “你个死奴才！谁说要杀你了？……是我父汗要问你话，如果答得好，你的狗命还用我来救？指不定一场富贵到头上，赶快起来，别他妈的装死！”

    安达满有这样的主子真是叫人感到不值，皇太极甚至心想，什么时候找时间和七哥聊聊？让他将这个奴才让给他得了，也好在他手下被欺负死！

    **哈赤的几个儿子相互拆台已经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明显了，对此**哈赤并不在意，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安达满。他胳膊肘支在膝盖上，身子略微向前伸，问道：

    “你就是安达满？”

    由于害怕，安达满就像是偷汉子被抓现行的少妇，将衣服紧紧攥着，下意识的点点头，应道“是的！大汗！”

    “好！你不用害怕！现在本汗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我要你将你知道的全部都一字不落的说出来，若是表现的好，金银美女、爵位权势任你选！若是你有所隐瞒？……哼哼！你知道后果！”

    **哈赤一顿胡萝卜加大棒将安达满揍得晕晕乎乎的，他还有什么选择？只能配合！

    见安达满点头应是，**哈赤问道“本汗来问你！你可是合赤惕人？”

    安达满知道，在草原上，诸部族大多有着血海深仇，为了不受牵连，安达满留了个心眼儿说道“大汗！奴才不是合赤惕人！奴才是地道的阿喳嘎人是林中部族的人！请大汗明鉴啊！”

    呵呵！**哈赤怎能不知安达满的小九九？他再次安抚道“好！好！好！本汗已经知道了，你要放轻松，就算你真是合赤惕人本汗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得到大汗的安抚，安达满好多了！但依旧没能让他彻底放心。

    **哈赤继续问道“安达满！你既然是阿喳嘎部的人，可知合赤惕部？”

    这是个机会，如果能在大汗面前表明心迹，那他有九成九可以活命。安达满当即积极起来，说道：

    “大汗！问到合赤惕人？那您算是问对人了！”安达满信誓旦旦的说道，而**哈赤仿佛是收获一块新大陆般的欣喜若狂。对于合赤惕部的崛起，他也曾隐约察觉到过。但是，草原上讯息的传递极为缓慢，他们对合赤惕部的认知还停留在卫拉特时代（合赤惕部灭套部之前的时期）。其中纵然有讯息传递缓慢，过于散碎有关，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们对合赤惕部并不关注！

    眼下有一人自称熟知合赤惕部之事，**哈赤自然开口问最紧要的事情。

    “安达满！本汗问你，那合赤惕部有多少军队？你可知道？”**哈赤只问合赤惕部有多少军队，而没有在意战力如何。在他看来，蒙古人都是一样的，只要弄清楚多少兵力，他就能相应出兵一战而下。或许这并不是自大，而是一种自信罢？

    **哈赤的问题让安达满面露尴尬之色，他只是阿喳嘎部一个小头人，合赤惕部究竟有多少军队他确实不清楚，恐怕就是首领文阿宝也未必清楚。只是他能大体估摸到，万一大汗觉得他所言夸大，那岂不是小命难保？思前想后，安达满还是认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要拍好马屁，**哈赤一定高兴。

    嘿嘿！安达满谄媚的笑道“大汗！那合赤惕部怎么能跟咱大金比？就他们那点儿人，大汗灭起他们来，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您说不是？”

    安达满自以为他的马屁能让**哈赤高兴，可在**哈赤眼里，这番话很明显就是意图搪塞，这如何让他能忍？

    **哈赤拍案而起，召来侍卫说道“混账奴才！刚才还夸下海口无所不知，现在又言语浮夸意图搪塞本汗混淆视听。本汗岂是任你拿捏之人？来啊！给本汗将这狗东西拉出去，砍了！”

    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还不等安达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个巨擎壮汉已经将安达满叉将出去！安达满好歹也是部落中数一数二的好猎手，但在两人手下没有丝毫还手之力。死亡的临近，让安达满歇斯底里起来，他向自己的主子求救，但他主子阿巴泰也不能忤逆父汗的意思。最后他请求大汗道“大汗！我说我说！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求您不要杀我啊！”

    安达满已经泄气了，当侍卫再次将他重重的摔在地上时，一股暖流顺着大腿根部缓缓流下，虽然不舒服，但安达满不敢有任何不规矩的地方，乖乖的跪在那里，等待**哈赤的垂问。

    看着堂下颤颤巍巍的那人，**哈赤说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想好了再回答！”

    安达满如何还敢迟疑？他张口便答道“大汗！合赤惕部有多少军队这奴才确实不知，不过合赤惕部灭掉土谢图汗部将其领土分为了六部万户，由北军统制扎都罗，也就是合赤惕部大汗布尔罕的三弟率领三万士兵驻守。此外，每个万户部有约两万帐部民，也可以随时集结至少一万人的部队！就……就知道这么多了！”

    大厅之内的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如今的大金国可战之兵，满打满算不过六万人。这些士兵还不能全部征召，还要有人负责生产。可合赤惕部呢？光是常年驻守外喀尔喀六部万户的士兵就有三万人，每个万户部还能抽调至少一万士兵而不影响生产。要知道，合赤惕部一帐部民，那是至少有一名成年男子组成的。

    **哈赤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向自己施加过来，这种压迫感就是当年李成梁父子都未曾给予过。合赤惕部既然能轻松灭掉土谢图汗部，那就是说一次可出动的兵力应当在至少六万人。而如今其威势更甚，这一数字只怕将要突破十万。谁都不想在自个儿身边，不声不响的突然崛起这么个庞然大物。

    pc：关于后金对于合赤惕部情报问题。这并不是一个bug。在古代，草原上的讯息传递极为缓慢。就拿准噶尔灭土谢图汗部来说，直到准噶尔大军兵进乌兰布通（今克什克腾旗乌兰布通乡）距离京师不足五百里，才被清廷察觉。之后的一年多时间准备才发动了第一次征伐准噶尔的战役。

    其次，后金当时的主要敌人是明朝，所以绝大多数经历放在了对明朝上面，不关注合赤惕部也在情理之中。就像不关注林丹汗一般，在林丹汗尊佛之后，满清用了数年时间才彻底消灭林丹汗，征服“内蒙古”！可见，眼皮底下都不能做到扼杀于摇篮。合赤惕部距离后金太过遥远，又无直接利益或冲突，就好解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