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灵图 第五章九龙吞金六道矩阵锁

    翌日，清晨。

    剑阁瀛洲岛。

    邱林海轻轻推开房门，腐朽陈旧的味道扑鼻而来。

    老人轻轻挥动手掌把空气中弥漫的灰尘赶走，他眯起眼睛四下打量，房间中空空荡荡光线昏暗，幔帐被严严实实地拉上，房间正中央安置着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是个木箱，蒙着厚厚的灰尘，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任何摆设，圆桌两侧站着两个老人，披着青色斗篷，戴着兜帽，露出半张面孔，一动不动，看上去和这个房间一样没有丝毫生气，活像两尊雕塑。

    他们一齐向邱林海缓缓躬身行礼，哑着喉咙轻声说:“大长老。”

    邱林海连忙上前扶起两人，“这可折煞我了，我哪里受得起两位的礼啊。”

    邱林海很少如此拘谨，他是剑阁大长老，作为剑阁之中地位最高的人之一，剑阁之中任何人见到他都必须行礼以示尊敬。论年龄，资历和辈分，包括剑阁阁主剑圣在内，剑阁之中都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超过邱林海，剑阁大长老在整个仙界都是鼎鼎有名的宿老。

    但邱林海在面对这两个老者时分明是后辈的姿态，他甚至不敢承对方的礼节。

    “已经到时间了么？”两个老人异口同声，节奏语气和声音大小都完美重合。

    “是的。”邱林海点头，“我奉命来请出这位……”

    大长老的视线下移到面前桌上的木箱上。

    木箱看上去普普通通，结构简单得像个板条箱，仿佛是用一堆长短不一的木板拼凑而成，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风格极简，通常只有单纯功能性的东西才会用这样粗犷的手法制造，因为当初打造这个盒子的人认为根本无须为它雕上纹饰钉上金箔，就像从来没有人会想给挑粪的竹筐镶上金边一样。

    真正需要使用这个箱子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它的外观。

    箱子上了锁，一把小小的黄铜锁……这把锁与极简的箱子不同，它是另一个极端……邱林海轻轻拂去锁面上积累的灰尘，铜锁那令人叹为观止的精美纹饰和精密结构才展现出来，仅仅一个大拇指指甲盖大的锁面上浮雕出九条形态各异吞云吐雾的龙，每条龙身上的鳞片历历可数，龙眼是透明的水晶。

    透过锁眼，邱林海可以看见铜锁的内部结构，密密麻麻的细小齿轮互相咬合，长短轴从齿轮的中心贯穿，连接着层层叠叠的铜摆，更大的密码轮上刻蚀着白色的数字和符号，它们互相组合，发出细微的“咔咔”声，改变齿轮的旋转方向。这些极其复杂的机械被人以极其精密的手法安装在一挂铜锁内，邱林海不知道这把锁是何人所铸，但他知道这把锁世上仅此一把，只有这个箱子才会需要这把锁，而这个世上能开这把锁的人……此时此刻只有自己。

    两个老者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没想到……九龙吞金六道矩阵锁今日就要开启了。”两人一齐叹气，“比我预料的还要早。”

    邱林海从怀中掏出一指长的细长木盒，盒子外包裹着上好的真皮。

    大长老打开盒子，盒中是一叠发黄的薄纸卷，纸卷在触及到老人手指的那一刻化作飞灰飘散，把一根针留在了盒底。

    针？邱林海一愣。

    他也是第一次拿到这样的重宝，此前这个盒子都是由剑圣本人亲自保管，从来没有人打开看过里面是什么，也从来没有人知道九龙吞金六道矩阵锁的钥匙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盒子里的确实是一根针……银光闪闪的细长金属，难道这就是钥匙？

    邱林海抬头看向面前的老人，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见过钥匙。

    “既然是阁主交给你的……那么应该错不了。”

    邱林海默默地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拾起盒中的银针，抬起头沉声说:“那么……开始吧。”

    两位老者一左一右同时伸出手按住桌上的木箱，房间中的空气流动起来，微风渐起，三人的须发衣袍被掀动。

    “水势上甲！火势下乙！金势左丙！木势右丁！土势中戊……”两人闭上眼睛喃喃，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邱林海手中捏着银针，不敢出声，传说九龙吞金六道矩阵锁乃天下第一奇锁，内部齿轮层层咬合，结构极其复杂，锁内重叠安置二百一十六层密码轮，每一轮有六道通路，唯有一道通路可开此锁，开锁之人仅有一次机会尝试开锁，因为钥匙本身极其脆弱，万一有一道通路错误，那么齿轮的咬合就会把钥匙轧断。

    这世上硕果仅存的两个能找到这条通路的人……如今就在他的面前。

    “上己，中庚，左辛……”老人们仍然在寻找那条生路，他们在以极快的速度拨动齿轮，一层层地排除死胡同……这道工序实际上极耗人力和时间，一般人根本无法完成，如果让邱林海来做这件事，他花上两辈子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无法完成这个漫长的任务。

    铜锁内的机括在飞速旋转，邱林海屏住呼吸，几乎都能听见锁内齿轮卷起的风声。

    “左……右……下……中……”两人的声音忽然一顿，猛地睁开眼睛，脱口而出:“定！”

    邱林海不敢怠慢，连忙把钥匙插入锁眼，时机稍纵即逝，铜锁内的机括在飞速变化，数不清的通路在不断接合又断开，开锁者只有极短的时间可供开锁，如果错过……那么只能重新开始找起了。

    邱林海把银针直插进锁孔，轻轻的“咔”地一声。

    他觉得这根针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两个老者收回手，邱林海后退一步，三人都没有出声，屏住呼吸盯着箱子上的铜锁。

    房间中寂静无声，那枚银针直直地卡在锁中，露出半截针尾。

    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

    邱林海的额头上开始缓缓沁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细微清脆的“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释放了。

    紧接着千万种声音响起，邱林海根本无法分辨这些都是什么声音，他努力想把这些细微的摩擦，旋转，抽拉，接合，碰撞声听清楚，但就像置身在一家庞大嘈杂纷乱的铁匠铺里，周围叮叮当当响成一片，邱林海最终放弃了努力，他不再仔细分辨锁内的声音……所有的声音混合成普通的“沙沙”声。

    那枚银针被缓缓吸入锁内，锁面上九条龙的龙眼依次放出刺眼的白光。

    最终所有的声音依次平息，箱子沉寂半晌之后，轻轻的“咔”地一声。

    邱林海缓缓睁大眼睛，目不转睛。

    箱盖一寸寸地打开，缝隙中光芒迸射。千年的束缚终于被解除，当人们解开困龙的锁链，它将攀上巅峰向这个人间发出震世的咆哮！封禁的神器再次降临人间，它在这里放出了自己的第一缕光芒。

    昏暗之中不知是谁低低地叹了一声。

    “四象坎云盘呐……又一件八方古器出世，不知能掀起怎样的风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