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世界 第十章生存第一
察觉到胖子正在注意自己的双眼，观察者微微合眼，恭顺地低下头。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胖子的声音忽然变小，仿佛之前的自信力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观察者听着他有些变化的声音，心中暗自冷笑。敢与神对视，真是活腻了。
但是自己的身份是万万不能暴露的。于是观察者被迫硬编了一套经历出来。他说自己在进无曜之城之前碰到了一个脚踏青云的魔法师，不由分说地在自己身上加了一道诅咒——他还详细描述了中了诅咒之后痛不欲生的感觉——再然后他又说那个魔法师莫名其妙地又解除了诅咒扬长而去，自那以后，自己的眼睛就变色了。
观察者体内的灵魂长叹了一口气。在来到人间之前自己是绝对无法以正常的语气编出这么逼真的经历的，但是到了人间仿佛一切都不同了。这是怎么了？
姜饱听完之后目瞪口呆，又迫不及待地将那法师来时的情况全都问了一遍。观察者只得硬着头皮胡编乱造了半天，听得胖子眼珠都要顺着胖脸掉下去了。
当两人终于将此事谈完，姜饱看着观察者的目光顿时又变了许多。能被一个很可能是八十级以上的魔法师拿来试验诅咒，身体灵魂一定有与众不同之处，前途不可限量啊！
胖子脸上笑容更盛，直勾勾地盯着观察者的目让他有些浑身不自在。那眼神实在是太像看着满车的黄金了。
“看云啊，这个……你看，我可是一个五十级的魔法师呢！你要是想学习魔法的话，要不要拜我为师啊？”
观察者顿时感到灵魂深处简直如同一群乌鸦飞过过。
什么时候，一个凡人也敢叫神拜其为师了？
“你拜吧。”幻想者的声音在其心中响起。
“为什么？”观察者的声音中不知是惊愕还是愤怒。
“从一个人类的角度，要是想取得更高的地位，有一个比你强的人物撑腰是很重要的。”
“……”
“你也不用叹气。人类世界就是这样，没有机遇就只能暂时卑躬屈膝，依附于人。否则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
观察者心中继续纠结着，但是却已经对姜饱说了一声：“可以啊。”
声音平静得出奇，无喜无怒。
胖子脸上顿时如同融化冰雪的暖阳般，笑得眼睛都陷进了肥肉里，喜道：“好！好！现在就来吧！”
幻想者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声音却是小了些。
“他的意思是让你磕一个头……”
“什么！”
他在姜饱面前顺从一些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需要他一位神灵来给这个家伙磕头？
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无法理解，但是你现在只能这样。在无曜之城这种地方，人们早已抛弃了尊严，只要尊严能换来权力与财富。”
幻想者的声音逐渐变得严肃，道：“在人类世界，生存才是第一位的。从较狭隘的角度来看，除了生存以外，其他一切都只是生命的佐料而已。尊严可以抛弃，也可以收回。当你拥有收回曾经被遗弃的尊严的能力时，再来填补心中的不平吧。”
短短一秒，对于观察者来说却是两个世界的转变。
他想通了。
自己现在只有人类的身份而已，那就应该以人类的方式存活下去。
即便那些他被迫要做的事已经可以算是自我践踏尊严，但是……
在人间，尤其是在无曜之城这样相对黑暗的人类世界，生存第一！
他拜在姜饱门下，就可能成为一位不错的魔法师，就可能成为贵族，就可能一路向上，接触到无曜之城的权力中心，就可能在云中殿宇内享有一席之地，就有可能坐上那原本只属于圣主的宝座。
之后，这座无曜之城就是他的了。他能够随心所欲，可以选择感化这些麻木的人们，也可以选择毁灭这些罪恶生灵！
他猛然跪下，迅速磕了一个响头。
他的头脑清醒了些，灵魂猛然一震，瞬间便扼杀了脑海中蔓延的罪恶之念。
幻想者说，人有情欲、权欲、财欲。这三种欲望是大多数罪恶产生的原因。
刚刚脑海中那丝与神力相悖的气息或许就是所谓的权欲吧。
他按下心中的歪念，心中默念着自己永远不会为这些低级欲望所迷惑。
姜饱大笑着，想要伸手扶起观察者。奈何双臂还是太短，反而让肚子撞上了观察者。
观察者赶忙将陷在肥肉中的脑袋抽出，退后再度鞠了一躬。
姜饱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有些喜欢上这个孩子了。
……
下午四点半，当观察者走进三楼的工作室时，忘正在聚精会神地刻着一个魔法阵。
此时魔法阵正好完工，抬头望见了推门而入的观察者。
“你和那胖子待了一下午，都干什么了？”
观察者缓缓将拜师，之后下午姜饱传授魔法基本知识的过程说了一遍，顺手交给忘一张看上去令人眼花缭乱的图纸。
“这个是反击法阵，他让我们明天开始做。”
忘的心思根本不在法阵上，只是随意将图纸铺在桌子上，道：“他让你拜师你就拜了？”
“没办法，我又不能拒绝。再说了，向他学点魔法知识也没什么不好，以后我够强了说不定可以逃出这个鬼地方。”
“好吧。不过……你想要早点逃出去么？”
忘忽然神秘莫测地一笑，眼中的两环碧绿光圈仿佛又开始发光了。
观察者双眼一亮，似是明白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回去说，这……不太安全。”
……
一日的辛劳过后，孩子们大多已经瘫倒在床无力动弹了，唯有忘和观察者还好。
两人回到宿舍时，发现原先屋内的床都没了，只剩下两张新换的床。床上还有干净的床单被褥以及几件衣服。
两人哑然，却也没多说什么。无需纠结姜饱何时变得会行善了，反正这些东西也是不要白不要。
两人偷偷去厨房里弄了点清水回来将身上洗刷了一遍，换上那些衣服，顺便将两张床挪到了一起。
“跳楼，可以讲了。”
“……”
观察者这才想起昨晚自己被思考者坑了一次，愤愤地在心中祈祷着她一百万年不清醒，道：“其实我叫看云。”
“哦，我就知道。”
忘似乎早就猜到了，也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道：“现在可以谈谈逃离这个鬼地方的事了。”
于是忘开始叙述他的经历。
对于早年的往事，他有意不提及，只是说他的父亲是一个精灵，而他的母亲却是纯种人类。
之后就直接跳到了他在无曜之城走投无路，只得去偷了五个银币进入孤儿院，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他迅速发现了孤儿院实际上是一片险地。所以虽然有近于精灵一族的先天智慧，但他一直在装傻，并且故意不修炼，导致他原本相当不错的天赋到了现在还是没有发挥出一点。因此孤儿院高层才没有给他什么特别的关注——若是盯得太严，如何逃跑？
姜饱发现他体质极差，不适合做正常的工作，于是心血来潮之下便让他去了三楼的工作室。
忘在三楼故意“研究”了两个多月的图纸，终于做出了第一个一阶防御法阵。于是他就被挑出来单独制作法阵了。
孩子们都不堪忍受劳累，而隔一段时间孤儿院中就会有孩子失踪的事实也引起了他们的恐慌。
此时，忘终于决定展露一些真实的自己了，最终也获得了一部分人的认可，开始秘密策划如何逃跑。
但是由于年龄的问题，他的话语权毕竟有限，于是一群无法忍受机器般的生活及无尽压榨的冲动少年不顾劝阻地动手了。
于是就有了血淋淋的昨夜。
商议间忘提出了多种可能用于逃跑的方案，其中一大半都被观察者否决了。
不过至少还剩下一小部分。
两人一直嘀咕到夜里九点钟方才渐显困意，各自躺下。
忘很快睡去，观察者却在一片寂静中起身。
他抬头望向屋顶，视线已经穿透了一切阻碍。
……
姜饱独自站在六楼的房顶上，观望着脚下渐渐暗去的城市。
他刚刚出了一次孤儿院，也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圣骑士团忽然横扫整个无曜之城，莫名地以铲除邪徒为名除去了一些人。平民大多是被连人带房直接烧了；对于贵族则是相对温和的手段。
他得到消息，所有家中拥有小提琴的贵族都被天空骑士找上门去，毁了琴后，骑士便立刻离开。
销毁小提琴，这或许就是上面的目的了。
不过为什么要施行这种莫名其妙的命令？毁掉所有小提琴，有意义吗？
那些被杀死的平民大概也是因为小提琴而惹祸上身的吧？不知昨夜，青焰法师团又获得了多少道灵魂。
贵族阶层此次也受到了不小的震荡。一些吝啬惜财的贵族头脑发昏，竟然拒绝交出小提琴。他们的下场就是引来大群天空骑士将肉身摧毁，灵魂则被青焰法师团的那群疯子收了去。
昨夜他的府邸上也来了天空骑士，不过当时他不在，而那个蠢货管家竟然说要誓死保护男爵大人的财产，结果直接被圣焰吞噬。而后一群天空骑士不由分说地冲进府邸，将他家几乎翻了个底朝天。由此造成的财产损失难以计量。
不过那位当年照拂过他的伯爵大人毕竟和他那已故的爷爷是睡一床被子的交情，当即便动用了一点私人力量。
昨夜由于贵族中也被清洗了一遍，忽然空出的府邸也不少。在伯爵的操纵下，有两个下等男爵的领地财产直接被划归姜饱门下了。
他本应高兴，却总是觉得无曜之城的气氛忽然比往日紧张了许多。
那位伯爵大人也托人给他送了一封信，字迹相当潦草，似乎写得极为匆忙。信上说无曜之城怕是要出大事了，只有伯爵以上的人才有资格知道一些。而伯爵处于这些人的最下层，能知道的也有限，想要知道一些真正有用的信息或许需要至少上级侯爵的爵位。
不过在信的最后公爵还是透漏了他知道的那一丁点信息，但恐怕没什么用。他只知道昨夜的事和一位常年游荡于终法世界的大魔导师有关，而且这位大魔导师前些日子忽然出现在了芒界，不知是否已经离开。
姜饱手上圣焰燃起，将那书信焚为灰烬。
泄露机密这种事，绝对不能留下痕迹。
姜饱自认是个小人，而且是那种虽然不得志却总是能因为敏锐的直觉逃过各种麻烦的小人，此次他感到自己那神奇的直觉又出动静了。
他忽然觉得天空中的阴云仿佛更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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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生存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