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层次世界和现世不同,一个人在更深层次世界看到的事物,并不是这件事物在更深层次世界表现出来的样子。
更深层次世界的事物,一定【代表】着现世中的某个事物。
要想知道更深层次世界的事物在现世中到底代表着什么,就要去思考位于更深层次世界这件事物的【抽象概念】。
——这些道理说起来难以理解,执行起来倒是简单——
只需要在看到一样东西之后,解析出这东西表现出来的类似【形状】、【气味】、【社会属性】等等基本属性,按照这些基本属性,就能在现世中寻找到与这些属性相符合的事物。
他想了一下,继续问道:
“你现在在哪里?”
苗水生几乎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充斥着诡异的病房,所以只能从病房内原本就存在的病人身上找答案。
男人再次开口:
“我正身处钢铁合金彼岸的腐败之乡!永恒极夜下的地上天国!万物之污秽的聚集地!人再不为人的极恶炼狱!”
这……
这一次,苗水生即便借助机器链接至互联网的大数据,也一时之间无法知晓这人描述的是什么地方。
机器只分析并返回来一些分析报告:
这个人所描述的地方,“钢铁合金彼岸的腐败之乡”,大概代表着“遍布着生锈非常严重的建筑物”;
并且这个建筑物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永夜”的,是看不到太阳的,而且一定对人们有什么特殊的“好处”,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感觉到这里很好,所以才是“永恒极夜下的地上天国”;
“万物之污秽的聚集地”,这个就好理解了,说明这个地方肯定是瘟疫横行,病毒浓度和有害细菌浓度极高;
而最后的“人不再为人的极恶炼狱”……这地方有那么差吗?
苗水生这辈子还没见过什么地方有资格被称为“极恶炼狱”。
更何况,这“极恶炼狱”所形容的地方还和之前的三个属性相重叠。
同时具备四种属性的地方……
苗水生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会是什么地方。
他询问了其他几个病人,得到的大都是十分抽象的描述。
苗水生无法从这样的描述中获得任何有效信息。
苗水生好不容易到达了这里,他也知道这里必然有他想要寻找的“答案”,可他怎么都找不见那“答案”到底在哪。
他冥思苦想,总也想不出到底该从何入手,这种感觉实在难受的很。
苗水生正束手无策之间,忽然有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他一时之间警惕之心大起,立刻转身,便看到了病房的门。
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刚刚还没有这东西!’
他来的时候特意打量过四周,明明只有一个光秃秃的病房,并没有【门】这样的东西!
苗水生立刻打起了精神,因为在更深层次的世界中,【门】实在不是一个安全的抽象概念——
【门】意味着通道、意味着一个位置进入另一个位置的可能性,在更深层次的世界中,【门】有可能通往任何位置,且不会被常人所认知的“物理距离”所限制。
现在,病房门外那脚步声从何而来?门外又到底是什么人?
苗水生立刻来到门前,于是入耳的脚步声愈发清晰——
门外应该只有一个人。
根据步伐的沉重程度,这应该是个女人。
‘如果脚步声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呢……’
苗水生没想那么多,因为愈发迫近的脚步声已经代表着他没有继续思考的时间。
苗水生并未想要与那女人发生冲突,在越来越响亮的脚步声中,他迅速来到距离门边最近的病床下,翻身下床,藏在了耷拉在病床四周的被单之下。
随着钥匙进入锁孔的轻微金属摩擦声响起,门被打开了,一双穿着小白鞋和黑色丝袜的女士脚出现在苗水生床帏之下仅剩的一丁点视野中。
‘脚长大概厘米,那么身高大概是17厘米左右……鲁克女人的平均身高。’
苗水生看着那双脚,内心隐约感觉不妙。
‘但鲁克女护士从来没有在穿小白鞋的同时穿丝袜的……这是一种抽象的象征,可象征着什么呢?难道象征着这个护士的‘外表’和‘内在’吗?’
苗水生停止了自己身体的一切活动——包括眼珠子的转动在内。
‘应该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他仅仅用眼神的余光看到穿着小白鞋的护士来到有病人的床位旁边,耳边便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士声音:
“到吃药时间了哦~”
这声音实在太过甜腻,苗水生差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种甜腻的声音……即便是“猫叫综合征”患者也略逊一筹,他由此判断这个护士绝对不正常。
在护士的呼唤声下,病人竟然有了正常的回应:
“可不可以不吃?”
苗水生不明白病人刚才为什么不用这么正常的语气回应他。
病人用十分低下的态度诉说着无用的哀求:
“我已经能够看到清晰的画面了,我甚至能把那画面画出来了,我……我再吃那种药,也是浪费资源,是吗?”
苗水生甚至已经从这样讨好的语气里脑补出了病人讨好的表情。
护士用和之前一样温柔的语气回应了他的哀求:
“不可以呢~你要一直乖乖的服用药物,直到能够完整的感受到那个世界的真实感,直到能够进入那个世界之中~”
病人明显出现了反抗,可病人是残疾的,他用力的反抗在护士面前简直可笑——苗水生听着语气中所使用的力气,护士明显压制了他的反抗——在毫不费力的情况下。
“我不想吃……我不吃!我不吃!”
病人反抗时的语气透露出了整个人的无力,而护士对反抗的压制毫不费力,她的语气甚至因为没有用上多少力气而没有出现任何颤抖:
“我们是为了你们好,为了大家好哦~只要吃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康复了!残缺的肢体和身体部位也能长出来了呢~”
病人吭吭哧哧,间断的语气代表着他已经使足了力气:
“我……我快疯……我……不……”
“嘭!”
突然一阵沉闷的碰撞声出现,苗水生清晰的辨认出来,那是后脑勺撞在墙壁上的声音。
护士把病人的脑袋撞在墙上,以此来逼他吃药了!
“呜!呜!”
病人的挣扎声间歇出现,随即是“呼啦”一阵清脆的连响声——
那是药瓶被打翻的声音!
苗水生狭窄的视野之中,一只玻璃瓶紧接着掉落在地,摔成碎片。
“砰!”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刺耳极了,而随着这碎裂声响起,某种药丸掉落满地。
好巧不巧的,一粒药丸滚到了苗水生面前。
苗水生借机打量,那药丸是某种胶囊,整个胶囊的囊体呈大红色,用的明显是可食用胶。
红色药丸……
似乎和正常的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并无区别?
‘玻璃药瓶,红色胶囊药丸,这两者代表着什么?’
苗水生想不到答案,只仅仅能想到“药物代表着改变患者的生理状态”,但“生理状态”这个概念就太宽泛了,他实在想不到这种药丸要改变的生理状态会是什么。
下一刻,苗水生忽然提起了极高的警惕——护士蹲了下来,开始捡药丸——这意味着她可能会检查床下!
苗水生并不害怕发生冲突,仅仅是不希望冲突在这个地方发生——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发生冲突的合适位置,他对这间病房的属性一无所知,一旦发生冲突,对方必定会使用他所不知道的手段进行攻击,到时候他必定会变得很被动。
苗水生透过床帏之下一线缝隙看着护士收集着药丸,心中几经决断,终于用放缓的动作向下伸出手,将红色药丸缓缓拿起,放进自己的口袋。
在药丸被放进口袋之后,位于现世戴斯岛机械蜂巢w-7区莲花大道别墅中的机器开始运行,并记录下红色药丸于更深层次世界中被苗水生的【投影】触碰而捕捉到的参数。
苗水生别墅中的机器开始尝试对红色药丸进行复原,但“回溯更深层次世界中的事物”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程,这些机器即便拥有相对应的算法,也需要使用大量算力,花费大量时间,才能让复原程度和完整度足够高。
几秒钟的时间里,护士已经收集完了地面上的大多数红色药丸,并来到了苗水生所藏身的床帏旁边。
苗水生注视着床帏下的小白鞋,瞳孔逐渐变色——一股无法描述的鲜艳五彩如剧毒一般从他的眼睑后方出现,并逐渐向他的瞳孔中央蔓延。
与此同时,现世中,苗水生胸口的五彩鳞片开始闪烁光芒,那光芒之鲜艳,和更深层次世界病房内苗水生瞳孔中的五彩如出一辙。
在五彩鳞片闪烁时,现世中苗水生的神经系统发生了变化——当五彩光芒触及到脑和脊髓所在的中枢神经系统时,“光芒”本身和生物组织细胞发生了奇妙的反应——“光能”在这一刻被他完全不属于人类的体内器官转化成了“生物能”,这股能量让他的神经元细胞迅速增长并大量消耗能量以至于肉身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枯萎。
斑斓如剧毒一般的五彩沿着脑和脊髓向四周的组织和器官蔓延,脑神经和脊神经迅速被鲜艳的五彩覆盖,一切神经元细胞在这一刻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成长着,他原本在机器和激素加持下的精神强度被再一次扩大。
此时此刻,更深层次世界的【病房】之中,苗水生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斑斓的五彩颜色,意识投影的机能在这一刻被提升到一个相当高的水平,苗水生随时能够让触碰他的一切事物变成和他一般斑斓的五彩。
在他平静目光的注视下,护士开始收集他所藏身病床旁边的红色胶囊药丸。
那是一只平凡的、略显消瘦的女性的手,手上能够看出明显的健康的生理状态,指甲上的色泽同样代表了她是个健康的人。
怎么可能是人呢。
苗水生心里清楚的很,面前这“女护士”必定不是一个女护士。
至于她到底是什么……
天知道!
苗水生知道的是,一旦被她抢占先手,自己必定会面临完全未知的危险,即便现在的自己只是投影,这“女护士”也不是没可能通过【投影】影响到现世中的自己!
一念之间,那只手已经捡完了地面上的红色胶囊药丸。
四只袖长的手指抓住床帏,开始向上想要把床帏撩起。
苗水生朝着她的手探出了手。
无论她究竟是什么东西,只需要抢占先手,让斑斓的五彩和她进行一刹那的接触之后,他就能抢夺这场无声战斗之间的主动权!
“砰!”
苗水生朝她探出的手因一声突然在背后出现的敲门声而突然停止。
门外有人来了!
女护士想要撩起床帏的手停了下来,苗水生探向她的手也立刻停住,没有继续前进。
女护士来到门边,苗水生从她的位置来看,认为她应该是贴在了门上——她或许是在通过猫眼向外看。
“是谁?”女护士用那副甜腻到无以复加的声音问道。
“是我,来收集数据的。”门外响起的声音竟然是个纯粹的电子音。
“不是说收集数据的周期改成了七天吗?现在才第三天!”女护士明显变得很紧张,她原本就比较尖锐的声音因此变得更加尖锐刺耳。
“上面说出了外面出了点问题,我们只剩下半个月时间来完成实验,因此,接下来每一天都要来收集数据。”电子音的音调没有起伏。
“可今天的药还没喂!”女护士似乎无法拒绝这个消息——也更像是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尖锐声音里的颤音代表着她不稳定的精神状态。
“上面说时间太紧张了。”门外的电子音变得低沉起来,像是同样对这个消息无法接受,但又不得不做出如今的决定:“上面说我们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所以要每天收集数据,进行汇报,药也要加大剂量,改成一天三顿。”
“一天三顿……之前三倍的剂量,他们会死掉的……我们也会死掉的!我们根本无法承受!”女护士尖锐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