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俱乐部是有钱人和上流社会的掌权者才能来的地方。白天他们在商海或政坛跑来跑去,为进行国际性的骗局忙得不亦乐乎。到了晚上,随手抄起一沓废纸般的大钞来到俱乐部,进总统套房,要一份帝王式的晚茶,在高级沙发上舒适地看着报纸,极其奢华地享受着。
胖胖的毕老板刚呷了一口茶,就像被呛到一般。他忙再次扶起镶金大眼镜,把报纸的头条新闻重新审视了一遍。
“瞧见没有?”毕老板指着报纸高声叫道,“我说最近那群投机商都收敛了──老童让人给做了!”
“是嘛……”长得又黑又瘦的马老板更像一块没煎熟的牛肉。他干笑几声,就仿佛树皮被砍了一刀裂了纹,“童仁杰平日猖狂过度,迟早总会被人干掉。这是意料中的事儿嘛。”
“你们说这杀他的是些什么人呢?”一直没开口的李总,不紧不慢地点了支雪茄,慢悠悠地吸了一大口,“要不是他平日结仇太多,也不会开罪那么多人……”
“也未必是报仇杀人。”马老板说,“不错,老童以前搞房地产占地盘,让不少人没了房子,人家找他算旧帐也不是没可能。不过我听说最近史冲打算收购靠海的一块风水地,和老童矛盾闹得挺凶,会不会……”
“史老板还不致于做出这种事吧?”一位高个子、一袭古驰西装、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信步走进来。三位老板忙起身向他问好:“金先生。”
金天闯是金轮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金轮总公司设在滨都,总资产达十几亿,在全国有多家分公司,十八万名员工,规模庞大,实力雄厚。金天闯本人不仅仅是个商人,他在美国服过兵役,开过f-16战斗机,见识广博,是南方黑道久负盛名的风云人物。寒耕等几百人都是他养的一批打手,随时为他卖命,但名义上还是职员。他的关系网相当复杂,遍及商界、政界、文化界甚至军界。
“金先生也喜欢来这种小地方?”
“在商战中,地方多大无关紧要,小地方也可以玩出大花样么。”金天闯笑笑说。
李老板奉迎道:“金先生的话真是金玉良言,字字珠玑啊!”
金天闯只是淡淡地微笑,笑中不乏轻蔑之意。
常征带着韩耕等人走进俱乐部。他们虽然没有俱乐部的会员证,可所有人都被金天闯关照过,要求给予他们特殊权利。因此没人拦他们。
“金先生。”常征向他鞠躬,“事办妥了。”
金天闯笑着说:“常征啊,坐。辛苦啦!不过我早知道,你们办事一向不拖泥带水,效率很高的。”
常征道:“还有件事,”他指着红发,“我兄弟跟新环做了票买卖,结果给骗走了四万。他们招子不长出息,谁都敢骗?”
金天闯收回了笑容,正色问:“你们想要我怎么做?”
“我的意思是……您拨给我一帮兄弟,我去找新环的人要钱。不行就把点子踩平了。”
“嘿嘿嘿。”金天闯笑起来,“用得着吗?为了区区四万块和他们计较,不值当。要钱么,你们每次替我做事,我又何止给你们四万?新环是个大帮派,社长沐春又和我有点儿交情。这交情抵不上四万这个数?”
“关键不在于钱,”常征依旧坚持,“他们这是侮辱金轮,以为我们好欺负。”
“不错,这口气我可咽不下!”红发一拍桌子叫道,“金先生,他们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你什么辈分,这样对金先生讲话?”李耀武霍地站起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哎,他也是我的人。你坐下。”金天闯没理李老板,“常征呀,让你带这班弟兄,是因为你大风大浪见得多,办事沉稳,能审时度势。怎么现在也有点儿小孩子脾气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作生意的,要广交朋友,少结冤家。我外甥阿杰也在新环做事,我可不乐意让家里人去替别人工作。但交际是非常必要的。你想想看,我们只要和新环搞好关系,那整个滨都就都是我们的了。再说,我那外甥也该吃点儿苦,光继承我一手创下的产业,没有什么实际能力,只会坐吃山空。”
马老板迎奉道:“金先生说得有道理。”心里却寻思,“在理个屁!把亲人安插在别人的公司,将来他就可以同时操纵两个帮会了!”
“让我来介绍一下,”金天闯对三位老板说道,“这是我的下属韩耕,很能干啊!他们都是我一手带大的!”
“小耕、国举,”金天闯介绍道,“这位是李耀武先生,是我们金轮西条街分公司的总经理。”
“还有马国明先生,主要管理公司财务。毕发毕总主要负责联系业务,招揽生意。刚才提到的史冲老板,海边一带归他管。”金天闯说,“小耕,想自个当老板可不是那么简单啊。这几位老板都是大学本科学历,李老板还在爱尔兰留过学。现在想要混口饭吃,光靠出力气还不行,得靠脑子。不过今天情况又不同了,我再要你们办一件事,如果成了,红连区的店就是你的了。”
韩耕淡淡地说:“当老板是我以前的想法,现在我不想了。不过……什么事您吩咐好了。”
“我先预支你们一人六万,事后我会再付你们另一半。”
“十二万?”黄狗跳起来叫道,“点子是什么牌货,这么高的身价?”
“刑阳庄的宿力,你肯定知道这个人吧?他不服我管,自作主张跟外商谈了许多生意,连我们的人去那儿运货还要抽成。我要教训他,可他跟雅班诺中心的外商总会打得火热,我又不想得罪外商……邢阳分局我有熟人,你们放开手干好了。把他在十四中的女儿绑过来,威胁他向我妥协。正好小耕也在十四中,下手比较方便。”
“绑架……女学生?”韩耕明显不高兴。
常征见此忙斥道:“小耕,怎么跟金先生闹情绪?”
“小耕,你来公司五年,现在都快二十岁了,不就为了混个名堂出来吗?”金天闯森然道,“我向你保证决不伤害他,事后你就是红连区的头马。”
“好吧。请帮我存起来。”韩耕不得已应承下来。
“我会给你立个户头。”金天闯相当高兴,因为韩耕向来说话算数。
“这次可能用得上这个,拿着。”金天闯打了个手势,一名侍者将一只盖着黑布的盘子端给韩耕。韩耕随手摸了一下,知道里面是两把仿五四式手枪,脸色不由变了。
黄狗第一次拿到枪,乐得合不拢嘴,不停地用手擦拭着。
“小耕,”黄狗见韩耕默不作声,劝道,“你别这样。我知道你良心上过不去,我也一样啊。”
“是呀,是呀,”红发也说,“这世上没有不昧良心就能办成的大事。再说太清的水就没有鱼,没有黑社会存在的社会是病态的社会,这是咱们存在的道理。”
“那也没必要绑他女儿。他女儿跟这件事没关系,她是好人。”
“好人?”黄狗乐了,“世界上还有好人?王朔说过,世上所有的人都不是好人,我是人,所以只能不是好人。”
“话不能这么说!”小唐山冷冷地说,“好人与坏人毕竟有区别,直接伤害人的叫坏人,间接伤害人的叫好人。”
韩耕愣了一下,无不讽刺地笑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众人一齐笑起来:“韩哥也懂幽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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