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约之刃 第四十五章 峰回路转

    在前线军人厮杀的时候，处于后方的锤钢城正在调整战略部署，炼金术师们用了三天时间将贝欧莱特高倍望远镜拆了下来，接着又用了五天时间在高塔上安装巨炮列阵，由于这种火炮的后座力极大，所以需要单独设计，为此可伸缩式炮管被研发出来，当火炮开火时，炮管会缩回到外膛，以此来减小一部分后坐力，但光是这样还是不够的，火炮的基座也要特别设计，考虑到高塔本身抗震性弱的问题，他们采取了新的办法——将火炮浮空化。

    这种概念遭到了一部分人的强烈反对，他们宣称这糟糕的设计只会让炮管倒飞出去，但一向大胆的炼金协会会长却认可了该想法，理由是：既然法师已经在他们珍贵的艾金科魔法学院里安装了聚魔死光炮，这就说明浮空技术已经具备了可实现性，而事实证明，这种新式火炮表现的还不赖。

    攻克了种种困难之后的大炮拥有了出色的射程，虽说只有贝欧莱特高倍望远镜一半的攻击范围，但放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武器了，然而这还不够，炼金术师为了能让它更具杀伤力，还研制了特殊的炮弹，即屠戮弹头和灾厄弹头。

    先说说屠戮弹头，今天下午惨绝人寰的连环爆炸让维琴大营血肉横飞，碎裂的肢体犹如翻江的怒涛，凡是没能找到掩体的生灵几乎都被杀死，就是屠戮弹头的杰作；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在空中爆破并形成难以计数的母弹，这些漆黑的玩意儿会撒的到处都是，当它们接触到地面时，母弹就会炸开，届时藏于其中的子爆弹将杀伤周围的一切！

    由于还是冷兵器时代，军人普遍没有多少躲避炸弹的经验，当炮击开始时，许多军官仍然让自己的部下拿起盾牌格挡，然而圆滚滚的炸弹却可以弹跳到人群的脚下，理论上严丝合缝的盾阵从内部爆破，其杀伤力可想而知！被这种炸弹波及到的人很少能全身而退，生死之际，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看出其中的玄奥，他们招呼身边的人躲入一切可以提供遮挡的掩体，在他们的带领下，维琴大军这才保住了火种。

    然而发生在城外的噩梦只是开始，此时维琴进攻部队仍在贝尔格莱德城中，当屠戮弹头开始清扫城区时，维琴部队经过最初的慌乱后都躲进建筑中，错综复杂的城市地形提供了绝佳的掩体，分裂炸弹的威力开始大打折扣，所以另一种可怕的兵器被填入了炮膛。

    当半空传来阵阵嘶鸣声时，躲在建筑里的人群只想抱紧脑袋，捂好耳朵，祈祷这场该死的炮击快点过去，可想象中如同炒豆子般的连环爆炸并没发生，取而代之的则是尖啸声，那是物体从高空快速接近地面时才能发出的声音。

    嘭！！巨大的炮弹狠狠砸进楼顶，它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天花板，直到再也深入不下去了为止，躲藏的人们死死盯着那颗炮弹——它实在太巨大了，粗胖的外壳中不知装了什么东西，事实上，里面全是从维琴外部环岛上提炼出来的黑油，这东西有一点火就能着，在维琴人还在观察的时候，安装在炮弹上的点火装置启动了，霎时间，滚滚烈焰将整座建筑都吞没！燃烧的人形不住挣扎着，油脂顺着被点燃的身体流出，焦臭的黑烟涌向天空！

    几乎是重现了地狱的场景，所以炼金术士叫它‘灾厄’一点也不过分，维琴人在两种弹头的交替攻击中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在炮击过后，至少三万人被当场炸死或烧死，伤者更是无法估计，当然这些伤亡对于六十万基数的维琴大军来说并不算太严重，但震骇效应却极大触动了联军的神经。

    被炮火蹂躏的营地已经不能呆了，维琴大军整体向后撤了三十里才扎下营盘，在大气还没喘匀时，联盟代表就坐在一起讨论战况，没想到会议才开五分钟，讨论就变成了争吵，话题围绕东退还是西进展开，在刚刚一战中损失惨重的国家代表主张后退休整，而更多代表则相信敌人还有能力追杀他们，所以在一切还可挽回前，一路西进，将那可怕的武器毁掉。

    最终，两伙人都没能说服对方，因为会议的焦点从进退问题转移到责任归置，一些人指责先锋军没有事先做出侦查才造成了今天的损失，这话让先锋军总指挥气恼不已，他们曾做出过努力，为此还搭上了半支渗透大队，是珐玛人防守严密，而非他们作战不力，两伙人就此事破口大骂，在争执当中，一些国与国之间的历史纠纷也开始被提起，其他人看到这么发展下去会影响到合作，就试着制止争吵，经过努力化解，两伙人终于停止吵架，然而会议却闹了个不欢而散。

    事实上，内讧并非只发生在维琴一方，在他们撤退后，贝尔格莱德守城官和他的军团开始联合上书质问统帅部为何对他们隐瞒巨炮的秘密，并且没有增派援军，最重要的是，炮击炸死了许多坚守阵地的珐玛士兵，愤怒的军人要求严惩策划者。

    这种时候就不适宜采取高压手段了，艾伦·埃尔德隆为了平息前线军人的怒火，她将黑锅推给了三名高级指挥官，这三个倒霉蛋立即被撤职，给予相应的处罚并遣返回国，可等待替罪羊的不仅是耻辱，还有更好的升职机会，接着她将里昂纳多等反对者调回总指挥部并提拔之，这种明升暗降的作法就好像打喷嚏打不出来一样，让人非常难受，其实道理谁都懂，女王决不允许心怀不忿的将领继续待在重要职位上。

    而对于此等卑鄙的做法，吸血鬼婆罗门在午餐上对埃尔德隆开起了玩笑，她说：“这是光辉帝国的一贯作风么？”

    “如您所言，一直如此。”锤钢城下，艾伦用刀切开牛肉，丰盈的汁水瞬间填满盘子。

    “我以为你会做出辩解，没想到你这么直接。”婆罗门用手绢擦了擦嘴，远观工人调试大炮，它巨大的基座下，齿轮相互咬合，四组大炮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挪动着，这意味着一会儿将对四个不同的目标开火。

    “与其花时间在这些问题上，还不如校准大炮，让炮弹准确的击中目标。”艾伦放下酒杯，盯着婆罗门玩世不恭的脸：“穆古台首都巴洛塔，瑞纳德斯首都裘姆，　桑托斯首都哈瑞良，亚索首都东尼尔，我需要让这四个地方被炮火蹂躏，那里的人必须感到恐惧。尤其是桑托斯，它是维琴主战派的骨干，夷平哈瑞良，让它感受战争的苦楚。”

    “我遵从契约关系，而不是权威，你最好记得这一点。”婆罗门拍了拍手，身后跑过来一名炼金术师，她对这人耳语了一下，后者立即差遣工人把巨大的炮弹填入炮膛。

    时间为下午两点，正在休整的维琴大军突然乱作一团，人们躲进掩体中，拼命地向无尽神祷告，无数惊恐的眼睛望向天空，只见头顶上方有十几个炮弹划着白白的尾线在空中飞着，它们发出可怕的尖啸让地上的人捂紧了耳朵，几天前的惨烈景象不住地在人脑海中回放。

    幸运的是，这些炮弹没有一发打进大营里，它们似乎在奔别的目标而去，士兵们认为不在自己脑袋上爆炸就是天大的好消息，而指挥部却没这么乐观，他们必须弄清楚炮弹的爆点是哪，为此维琴反侵略联盟派出了半数斥候去查找炮弹的动向。

    一连三天，派出去的侦察兵没有一人回来禀报，直到一个星期后，一个骑士才匆匆忙忙的赶到指挥大营说亚索首都东尼尔遭到炮击，指挥官们赶紧铺开地图，亚索作为最靠近前线的国家，受到伤害也是首当其冲，从中可以看出敌人在以人口稠密的地区作为目标展开炮击，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两天后，又一批斥候回来了，他们带来的报告证实了指挥团的猜想——穆古台首都巴洛塔也受到炮击，大量子母弹落在广场，贸易中心等人员聚集处，造成的伤亡不计其数，穆古台代表当即昏了过去，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决定猛攻贝尔格莱德城，无论阻碍多大，也要穿过城区，摧毁那门该死的大炮！

    于是维琴士兵们再次进入贝尔格莱德这部绞肉机中，军部为了一举攻下此城，他们派出了所有的精金魔像并再次召唤了格瑞德·巴利的分身，半日之内，一条可供军队前进的道路从瓦砾中出现，虽说不停有珐玛小分队在搞破坏，但这些都在可接受范围内，至少大规模炮击还没覆盖过来。

    事实上，艾伦·埃尔德隆不是有意放他们进来，而是贝欧莱特高倍望远镜换成大炮后，获取情报的能力便消失了，虽然她猜到维琴人将孤注一掷，也没想到会这么迅速，于是，才有了贝尔格莱德城陷的危机，万幸的是，此时城守已经换成了欧莱男爵，此人虽无大才，却有急智，他命令所有守军后撤到城市外并沿途埋好炸弹，既然此地不能为己所有，那索性就让它变成废墟吧！

    夜间七点半，贝尔格莱德随着一声巨响化成碎片，里面的人瞬间被漫天的岩块所掩埋，听到这巨大的爆炸声，维琴的指挥团心情沉重到极点——珐玛人到底还是破坏了城市，损失先不说，满地的瓦砾严重的阻碍了部队的推进，更糟的是，震耳欲聋的声响和浓烟已经暴露了行动的突然性，坐镇哈马尔军港的艾伦首先是震惊，接着是后怕，继慌乱之后，她召开了紧急会议。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并不是所有军官都能清晰地认识到敌人有多么庞大。”艾伦压低声音说：“先生们，维琴人这次攻击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保守估计，他们的作战人数会达到六十万人，这支军队非常厉害，即使受到了炮击却仍然拥有强大的进攻能力，贝尔格莱德这么快被攻陷就是最好的解释。”

    艾伦说完，会议室马上响起了嗡嗡声，神色慌张的军官普遍权限都不太高，他们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敌人有三十万往上的战力，而更多人则有些迟疑，显然他们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对方攻势的迅猛还是出乎了预料，现在拱卫哈马尔军港的屏障被打破了，要塞前只剩下广阔的烙晶荒地，这种地形刚好让部队展开，想想看，与大群敌军在平原上对垒是什么情形？

    “指挥官们，我和你们一样，虽然知道敌人会反扑，但却没料到会在今天发生，你们对于未来的担忧是无可厚非的，我们的联盟能否能经受住这次考验？后援补给够不够？维琴联邦在于我们交战的时候，是否还有能力召集另外一支大军？而且格瑞德·巴利会老老实实的呆在窝里吗？说实话，我们在正面战场上击败维琴军队的几率不会超过三成。”

    艾伦才说完，会议室就炸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