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敏咳嗽了一声,微微提高了声音,道:“师父,今日早间,长门常箭常师兄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在此,弟子就呈进去了。”
精舍之内,还是一片沉默,文敏深深吸了口气,走上前一步,推开了精舍的房门。
雪琪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二人走到屋内,目光扫了一眼,两道秀眉全都皱了起来。精舍本就没有多大,屋内摆设又简单,一眼见底,二人却是没有看见水月大师的身影。
文敏叹了口气,道:“师父居然不在这里,不知她老人家会到哪儿去了?”
雪琪默然摇头,沉吟片刻,道:“师姐,还是先回去吧,或许是我们多虑了,师父与苏茹师叔虽然感情深厚,但最多也是伤心一场,我想不会出事的。”
文敏点了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可是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雪琪轻叹一声,微微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文敏又向屋内看了一眼,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封封口的书信轻轻放在桌子上,随后也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房门被她从身后合上,出“啪”的一声轻响。
屋子之中,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走出了精舍之外,文敏便看到雪琪站在一旁,便走了过去,道:“师妹,你这便回去么?”
雪琪微微摇,道:“既然出来了,我便想在左右走走,老是在屋中坐着,也觉得烦闷。”
文敏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那你自己小心些,我先回去了。”
雪琪微微点头,道:“是,师姐慢走。”
文敏笑了笑,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竹林之中后,雪琪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却一时也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便信步走去。
竹林深深,到处都是青翠一片,高处有山风吹过,竹枝梢头随风摇荡,出沙沙的声音。
微微湿润的土地上,新芽破土,不时可以看到竹笋尖尖的脑袋从地底探了出来,生机勃勃。
远处,竹枝茂密的地方,传来清脆的鸟鸣声音,就连周围的空气里,都飘荡着一股竹子特有的清香。
雪琪深深吸气,这里不带有凡间俗气的气息,向来是她们这些修道中人的最爱,也是每每修道之人远离尘世的缘故。
只是,身子是离俗世远了,可是那尘心情缘,却似乎从来也不曾离开半分。
就这般轻踩莲步,信步走去,不知不觉中,雪琪忽然惊觉,自己竟又走到了后山来了。
她微微苦笑一声,虽然自己今日并未想到来此,但许是平日来得多了,这一双脚竟是自行走了来。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雪琪也不回头,继续缓步向着山上走去,石阶层层而上,不远地方,便是小竹峰上的僻静之处望月台了。
此时正是白日,加上近日水月大师心情不好,更无人来到这偏僻所在,周围更显寂静,好在雪琪向来也习惯了这份宁静,便自行走了上去,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岩,对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不料她才踏上望月台,却是怔了一下,在望月台上前方,竟然站立着一个身影,孤独伫立,一身衣袍被山风猎猎吹舞,看那背影十分熟悉,赫然是她与文敏遍寻不着的师父水月大师。
雪琪心中愕然,走上前去,向着水月大师行了一礼,道:“师父。”
水月大师身子一震,似乎这才觉身后有人前来,转过身来,看着雪琪,点了点头,道:“是雪琪啊!”
雪琪向水月大师望去,只见恩师面容微显苍白,仍有伤心之容,但此刻更多的,却都是落寞之色。
她心中担忧,道:“师父,这里风大,你要保重身体。”
水月大师笑了笑,道:“平日里你整天都站在此处,也未见你有什么事,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比你们年轻人,但还不至于弱不禁风。”
雪琪吃了一惊,连忙道:“师父,弟子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水月大师略带疲倦之色地挥了挥手,嘴角边露出淡淡一丝苦涩笑意,道:“我知道的,你不必解释了。”
雪琪默然,站到了水月大师的身旁,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而水月大师似乎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师徒二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水月大师眺望远方,忽然开口道:“你觉得这望月台景色美么?”
雪琪怔了一下,不知水月大师为何突然如此相问,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师父道:“常言说风光常在险峰,这里危岩突兀,孤崖悬空,从上望去,云海如涛,青山作伴,正是风光绝美之处。”
水月大师微微点头,目光微现迷离,缓缓道:“其实多年之前,你苏茹师叔仍然还在小竹峰上修行之时,也和你一样,最爱这里的风光景色,时常偷偷一人溜到此处玩耍的。”
雪琪一怔,抬眼向水月大师看去。
只见水月大师轻轻叹息,道:“我与苏师妹两人从小便是一起长大,算来我不过比她早一年投在恩师真雩大师座下,年少时候,我们食同桌,寝同床,当真是情同姐妹,她平日里性子比我活泼,却最爱一人偷偷跑到这里,即便是什么时候受了委屈了,她也是来到这望月台上,一个人生闷气的。”
水月大师说到这里,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有些笑意,只是这笑容还未出来,便被脸上更深的茫然沧桑之色取代了。
“可是…自从她出嫁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雪琪默默听着水月大师的话,低声道:“师父,苏师叔当初嫁给大竹峰的田师叔,你心里可是并不欢喜么?”
水月大师怔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道:“田不易虽然脾气不佳,性子颇有几分乖戾,但决然是一个佳偶,你苏师叔嫁于他,是她的福气,也是她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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