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毅听闻盛方宸最近忙于应酬,无暇顾及会馆之事,便打算实施他的计划,他带着妹妹到杏花楼吃饭,顺便叫上沈穆瑶,假意为自己之前的过失言行致歉。
她带着卓力一起去杏花楼赴约,一切都按照陆齐瑞的计划进行。在她进入包厢之后,卓力便片刻不离的守在门口,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的许梦颖,经过这件事之后,也转变了一些态度。虽然,她无法原谅盛方宸对她造成的那些伤害,但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把仇恨转移到沈穆瑶的身上。
看见她带着礼物来杏花楼,心里莫名感动。沈穆瑶进来之后,便坐在了她的身旁,把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她——“送你的,庆祝你出院。”她的语气更像一个关心她的长辈。
许梦颖还没有拆开盒子,就闻到了香味,双眼湿润的自言自语:“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
沈穆瑶莞尔一笑的望着她,回应道:“你忘了?我第一次用香水,还是你喷的,原本是想捉弄我,没想到,你大哥以为我喜欢这个牌子,又买了一瓶送我,闹了一出乌龙。”
俩人不经意间相视一笑,若没有出现那一个人,或许她们会一直打打闹闹的过下去。许梦颖收好礼物,笑容也戛然而止,像是故意克制自己的情绪。
许泽毅在俩人谈话间,起身为她们倒好茶水,又从袖子里拿出药瓶,趁机滴了点药水进去,他的小动作,被许梦颖尽收眼底。他小心翼翼的把茶杯移到各自的面前,屏息凝神的等着她端起那杯水。
许梦颖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往那杯茶里放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他想借沈穆瑶去报复那个男人,以他的胆量,不足以动这份心思,她了解自己的哥哥,他没有那种城府与之对抗,唯一的解释,幕后主使的另有其人。
当她端起茶杯的时候,许梦颖的胳膊碰了一下她,导致她没有拿稳,茶水全洒在桌上,让许泽毅的算盘功亏一篑。沈穆瑶起身叫来伙计清理,转身在卓力的陪同下,去清洗身上的污渍。
“梦梦,我知道你恨她,但是.........唉,就差那一步。”许泽毅抓耳挠腮的说。
她也不再装傻,追问道:“二哥,你刚才究竟在里面放了什么?”
“还不都是陆齐瑞的主意,他要帮你出口气........”许泽毅凑近她的耳边,将计划全盘托出。
许梦颖拽了拽他的衣服,数落道:“你怎么还听他的话?咱们许家被他当枪使了。他自己想要跟盛方宸斗,别拿我说事儿。什么想要为我出口气,都是他的借口,他根本就不爱我,他亲口承认,娶我不过是因为许家的背景而已........算了,我不想说了。二哥,你要记着,咱们是一条心的,他始终是个外人,别因为他的言行,让许家陷入万劫不复。”
他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振振有词的许梦颖,反问道:“难道你不恨沈穆瑶了吗?”
“沈穆瑶确实可恨,但也可怜,她终日活在他的罪恶里,为他赎罪,却又不能摆脱那个人。在这场感情里,没有绝对的对错,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我执着于要毁灭她,从而毁了自己。所有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就像她要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就注定不得善终。”许梦颖现在的说话方式,让身边的人都无法理解。
或许,在经历大起大落之后,整个人都接受了洗礼。她没有选择和陆齐瑞统一战线,及时阻止了许泽毅的计划。在沈穆瑶回来之后。三人坐下,难得能心平气和的吃完这顿饭。
期间,卓力跟几个醉酒的大汉吵了起来,支开了门口的手下。原本应该把她带出去,交给陆齐瑞,却迟迟不见许泽毅的身影,他见势不妙,便离开了杏花楼。
回去的路上,卓力越想越不对劲,便问沈穆瑶吃饭期间是否有不寻常之事。她却未曾注意,只说除了那杯打翻的茶,并没有其他不妥。
抵达会馆之后,才算是有惊无险。沈穆瑶心事重重的来到书房,看见案台上摆放着他的字帖。上面的字虽然苍劲有力,笔画却杂乱无章,想必他在练字的时候,也像她现在这样,脑子里杂乱无序。
黄昏时分,维纳斯舞厅的霓虹灯渐渐闪烁,蔡岳城带着他的义妹,来到此处。为她介绍最近上海的见闻以及当下的局势。盛方宸接到手下的禀报,放下手边的报表,从办公室来到他们的卡座,为他们开了一瓶法国的朗姆酒。
而他的眼睛却停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正是白天被人围堵在巷子里的那个练家子。
“您可是好久没来了,今儿来了也不知会一声,早说我来安排,免得底下的人伺候的不周到。”盛方宸亲自为他倒了杯酒,缓缓挪到他的身边。
“今天带她来熟悉熟悉上海的环境,认些人,没打算大张旗鼓。”蔡岳城饮了一口酒说道。
女人换了一身牡丹图案的暗红色开衩旗袍,烫着小卷,穿着肉色的丝袜,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坡跟鞋,不过妆容倒没有过多的改变。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成熟女人的魅力,这身装扮虽不符合她的年龄,但她的长相更适合浓妆,远远望去,让人意犹未尽。
她风情绰约的拿起酒杯,饶有趣味的望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我还当上海有多大呢,想不到才几个小时,又见面了。”她品尝着朗姆酒,用手指擦拭掉嘴边多余的酒渍。
“怎么?你们认识?”蔡岳城一脸疑惑的望着她反问。
“不算认识。”盛方宸似笑非笑的率先回应。
女人接过话机,补充道:“下船的时候,碰到几个地痞流氓,正巧和那群人周旋的时候,他出手救了我。也是因为他的出现,让那些人逃之夭夭......”话语间,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盛方宸的身上,似乎要将他看透似的。
蔡岳城察觉到她的心思,便轻咳了几声:“这样,那我倒是显得多余了。这是我义妹,刚从德国回来,正好,你们也认识,剩下的你们聊,我手头上有些公文还要处理,就不久留。不过,方宸呐,你可得亲自护送她回去,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他得知她此次回国是因为她的丈夫,在战争中去世,为了让她尽快放下过往,不得不顺着她的意愿。蔡岳城看出了她对盛方宸心生好感,便为二人制造了些独处的机会。
“原来你就是盛方宸。”她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他没有回应,而是用眼神肯定了她的疑问。他点燃香烟,翘着二郎腿,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用一种桀骜不驯的语气反问:“我总不能称呼你,蔡局长的义妹吧?”
女人被他逗笑,缓缓回应:“我叫秦亦舒。”说着,她便拿起他的手掌,用手指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画的勾勒出自己的名字。
她的举手投足和一颦一笑都足以验证,她是个情场高手。总能在不经意间撩人心弦,若换做旁人,恐怕已经被她那些小伎俩拿捏。
他抽回自己的手,转移话题,聊起实事,原以为她会觉得无聊而终结此次谈话,而她侃侃而谈的模样,甚至让他一度忘记了她的性别。
“上海早已满目疮痍,不过是靠这些租界在维持它的面貌。外面的战争虽然波及不到租界,但这里或多或少,也有一些中国人是有血有肉的,惦记着外面的亲人。也许,只有这些纸醉金迷的生活,才能让大家暂且忘记这场战争吧。”她的目光停留在舞台上,五彩的灯光映射在她的脸上,风情万种。
他很少能和女人讨论局势和战争,而她的出现,让他打开了话匣子。不论是战争,还是生意,甚至那些人情世故,她总能分析的头头是道。
俩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他想起蔡岳城的叮嘱,本想亲自开车将她送回去,却遭到她的拒绝。她望着天边狡黠的明月,提议道:“开车回去,岂不浪费了这月光?反正蔡家不远,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
盛方宸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一去一来偏得折腾一个小时左右,但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秦亦舒看出了他迫于无奈,便偷笑道:“时间确实不早了,下次吧,今天就到这儿,开车送我回家。”
他缓慢的行驶在马路上,后座的女人时不时的打量着他,车内的氛围突然变的有些寂静,女人率先打破僵局“这么急着赶回去,是不是有人在等你?”
“这个点,她大概已经睡了。”盛方宸心不在焉的回应道。
“你太太?”秦亦舒不甘示弱的追问。
盛方宸轻笑一声,自信的回应:“对。还没有办事儿,不过,她迟早都会成为我的妻子。”他的语气里满是宠溺。
秦亦舒有些失落,她把后座的车窗摇下一半,透了透气,把些许爱慕之情隐藏在寒风里。在调整好状态之后,献上了祝福,恭维道:“做你的妻子,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听你的语气,似乎很爱她。”
“如果她也能这么想就好了。”盛方宸暗暗叹了口气,不再与她讨论这个话题。
十分钟之后,车子停在蔡家的门口,她敲了敲门,等待着管事来此开门,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她,又一鼓作气的转过身去,面向盛方宸,说道:“改日,我再登门拜访。”比起盛方宸,她更想了解他身后的那个女人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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