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分析得没错,无论谁成为太子,只要是个帝王材料的皇子,都会与曹睿一样为了确保帝王权利的不可动摇,而对身边的人多多少少进行削权。
事实上曹丕也在这么做,周扬何尝没有感觉到呢?
单是在虎豹骑一事上,他就经常在周扬面前有意无意的提起,借此作为暗示。
除非是一个像刘禅这样任人摆布的庸主,才能让周扬和郭皇后真正控制,但是同样他们也要面对着许多外忧内患的压力。
况且周扬一直都希望一统天下的梦想,能够在曹魏手上实现。
历史中司马家依样画葫芦掌权夺位,已是周扬再无法改变的事实。
如今摆在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完成曹操、曹丕无法完成的梦想,也是自己的梦想。
于是在第二天的滴血认亲的时候,周扬果断地令曹丕与曹睿的鲜血溶合在了一起。
同时为了证明这方法的可靠性,他还将一些并非亲子,却有着同样血缘的曹家亲兄弟之间的儿子鲜血分开。
最后曹丕终于面露喜色,相信了曹睿就是自己的儿子。
至于甄妃是否与曹植有过私情,而曹睿是不是他们两人的私生子,对于周扬来说已不再重要了。
因为当他作出这个选择并付诸实行的时候,也为自己的将来做好了打算。
如果哪一天曹睿决定削他权利就削,或是狠下心来要报母仇而置他与郭皇后于死地的话,那么他也可以尽力利用今日之事,证明滴血认亲都是由他控制,曹睿的太子之位也是由他捧上去的,希望能够借此得到曹睿的原谅。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曹睿复仇之心不可动摇,他亦按司马懿的安排和布署,早早为自己作好了所有最坏打算的退路。
所以周扬此时可以说是最心安理得的时候,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向郭皇后交待。
证明了曹睿就是曹丕亲生儿子之后,曹丕再也刻不容缓,毫不犹豫地当场写下诏书,并命周扬当日公佈天下嗣立太子的大事。
一来可以巩固国家民心,二来可以稳定朝局上下。
果然,这个消息布告天下之后,郭皇后立刻派了张举前来找周扬。
然而周扬也早已料到,但是司马懿亦早建议他现在不适合见郭皇后,最好过一段时间再说。
于是他便利用前往渑池作为借口,暂时离开了洛阳。
所以当张举来到丞相府的时候,周扬、司马懿与张春华早已踏上了前往渑池之路了。
当然了,其中的张春华是硬要跟上来的。
只见马车中张春华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希望西羌朕军与魏军开战,认为这样一来又有好戏可看了。
周扬对此早已习惯,但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真正的战争应该留在征服吴、蜀两国,一统天上的时候,而不是对边族进行残杀镇压。
“此番前往渑池,虽然是与西羌朕军有关,但却肯定不会与他们开战。”周扬笑道,“所以春华妹妹不要抱太多期望了。”
“真的吗?”张春华望向司马懿,后者则默默地点了点头。
“仲达的建议是到渑池整理出一支可战之师。”周扬解释道,“却不是为了抵御西羌朕军,而是让蜀方不敢轻易侵犯我大魏边界。”
“诸葛亮的目的就是乘我们抵御西羌朕军猛攻的时候,偷偷出祁山攻击子午谷、斜谷、上方谷等边界区域,”司马懿道,“而提供这些边界支援的长安则是主要输出,为了避免顾及不暇的情况出现,渑池必须成为长安的运输点,之后则是洛阳以后的城市补给,如此源源不绝的运输,长安才能够长久地为边界提供资源。”
“凉州方面也可以专心对付西羌朕军。”周扬接着说道,“如此一来,诸葛亮见无机可乘,也就不会轻易对边界动兵,徒耗战争资源了。”
“太复杂了。”张春华再也听不下去,惟有别过头去望着车窗外面的风景。
“渑池的居是有一大部分为以前农民出身的白波贼。”周扬也不多理睬,继续正题道,“可是农业发展却远不如洛阳,只能成为长安与洛阳的补缺粮库。”
“这个地方的土地本身就不如山东、河南一带肥沃,但是作为洛阳与长安的运输中转站,或是驻后屯粮却是个极佳之地。”司马懿道,“若是非要把一个并无潜质的土地开发成商农重镇的话,那只能是事倍功半了,所以此地现在最缺乏的正是一支驻军。”
“仲达的意思是打算起用以前那些白波军吗?”周扬不解地问道。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哥哥当年答应他们愿者从军的承诺,不就成为泡影了吗?”司马懿分析道,“天下百姓更多是不喜战争,只有少部分为了保守家园,万不得已而从军征战罢了,如果谁能够减少战争的话,那么谁无疑将成为百姓所拥护的对象。”
当年周扬解救了被董卓遗弃的洛阳十几万百姓,其中大多为商贵出身,甚至有的还是官家子弟或是河南望族。
后来在周扬的统治之下,只经历过一次迫不得已的战斗。
那是董卓打算给洛阳人民继续带来恐怖,所以自然能够得到刘备、孙坚以及洛阳百姓们的支持与帮助。
经过这几十年来的发展与流传,加上汉鼎钱庄带来的经济成长,使得本该死于当年战火的商贵,居然又美梦般的重新富裕起来。
这无疑令周扬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洛阳周边村镇亦被传得沸沸扬扬。
如果强行征民微兵的话,必然使他原本光辉美好的形象瞬即泡汤。
司马懿继续分析道:“无论是蜀国还是东吴,都有我们的细作,同样我大魏之中亦是如此,对于彼此间的内部信息都是了如指掌的,比拼的只是谁能够掌握更加透彻的消息。所以我们在长安与洛阳之间所作的安排,蜀国的诸葛亮绝不会不知道,这也达到了我们的目的,使他们不会轻举妄动,才能够专心一致地对付西羌联军。”
周扬接着道:“而西羌联军看蜀方没有动静,自然也不会蠢得与魏军打得两败俱伤,徒令蜀方坐收渔利,这也让我们有更多作为与羌人谈判的筹码了。”
司马懿道:“但是我们不得不小心诸葛亮这个人,早在汉中的时候,我们就曾经见识过此人的厉害,所以他极有可能赌上战败的重注,从而赢得让西羌联军从收渔利。”
周扬骇然道:“你是说诸葛亮可能会把自己的士兵,送上战场上白白送死?”
司马懿道:“绝不是白白送死,与其令我们坐视蜀、羌的毫不作为,而能够从容摆平眼前的难题,不如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利用一部分的伤亡,换得魏国更惨重的四败受敌。如此一来,东吴亦会对蜀国重新建立信心,从而增加对合肥、荆州等魏界的更大压力。”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自己曾看过那么多关于诸葛亮的资料,以及他用兵与行政的作风。
所知道的只是这位智者在战场上,并未见过多少次大胜战,反而更多的是徒劳无功,硬生生地被司马懿抵挡住了多次进攻,可是却也因此达到了他的政治目的。
正如诸葛亮在出师表里,所提到的“危机存亡之秋”一样。
自从夷陵之战惨败,刘备病死于白帝城以来,原本蜀国内部并不妥协与士族之间的矛盾,也因此而变得更加剧烈。
东吴方面虽然也曾试图,重新建立起友好的外交关系,然而面临着刘、关这两大血海深仇,能够恢复的只能是互惠互利的表面友好,而再不可能像那时候孙权对刘备的支持,可以说做到了全力相助,否则刘备岂能有今日的成就。
所以诸葛亮急需的是一场战争,一场将东吴、蜀国内部以及所有存在隐患的一切焦点集中到对抗曹魏上来。
如果能够因此而换得胜利,自然是最好不过,就算战败了,至少也可以将矛头继续指向曹魏。
加上如今三国鼎立,魏、蜀之间比拼的并非几次战争的胜败,而是整个国力。
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蜀国的国力在长久拼耗下去,绝对会与魏国强大的资源差距越拉越远,最终只能面临亡国的命运。
因此不管成败与否,战争已经是诸葛亮唯一的选择。
司马懿分析的可能性极高,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因为周扬确实知道,诸葛亮出祁山战败之后,仍在继续对魏用兵。
直到他死了之后,他的继承人姜维也在不断地依照这样的方针进行下去。
“所以我们在渑池安排的驻军,绝不仅仅是做给蜀国看的。”司马懿道,“而是真的打算同时与蜀、羌双面交战的备用军队。”
“还是仲达哥哥好。”张春华大感兴趣地又转了过来,“有战可打就有戏可看,看来人家这一趟又跟对路了哦!”
“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司马懿道,“皇上说过了,在这种时候绝不会让哥哥轻易离开洛阳,所以我们此趟前往渑池办完事后,就得马上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