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琪与李咏明一起坐车回到别墅。工人已经四散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无比的紫藤花瓣,皆被人踏进了泥里。
李安琪见李咏明脸庞抽搐,知他是心疼,于是安慰他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明年此时,这紫藤花又会盛开了。你见了那么多事情,难道对这种小事,还要看不开吗?”
李咏明没想到李安琪会说出这番安慰的话来,更觉得她的善解人意和熨帖,对于自己曾经的冷漠和不闻不问愈发歉疚,于是轻轻一笑说道:“我倒是伤春悲秋,被你给取笑了。”
“没有,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你亲手栽种和维护的,看到它们被损毁了,你自然更加心疼些。”
李安琪这句话倒本是无所指的,可是落在李咏明耳里,却不免想到:安琪儿说这番话,是不是在说他连这些花花草草都知道心疼,可是对自己的亲孙女儿却冷漠至斯?他现下对李安琪隔阂尽去,亲情已在心底滋生,当即说道:“安琪儿,这些年是我亏欠你们母女了,不如你将你妈妈也接过来,让我亲自对她道个歉吧?”
李安琪没想到李咏明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望着李咏明,眼神却是有些空空洞洞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爸爸,若你在世,你是希望我会原谅这个我应该称之为“爷爷”的人,还是该继续怨怠他?她本想让自己一颗心淬炼成钢,可是就在这几番相处后她却已经渐渐软化,更是有些彷徨起来。
李咏明没想到李安琪内心此刻的挣扎,只当她性子倔强,一时之间不愿接受自己的歉意,当即就说道:“也罢,这事我们以后再商议,现下我们就快些回去吧!”
李安琪默默地点点头,他们在门前下车,还未走近客厅,就已经听到屋里李逸伦尖锐的声音传来:“以工龄补工资,还要再加三个月?她到底知不知道上海的工厂有多少员工?现在公司哪里支付得起这么一笔开支?”
“当时情况……很危急,爷爷被那些暴徒打伤了,如果不是姐姐那番话,他们绝对不肯作罢!所以……这笔费用……”李安飞的声音传来,虽是断断续续,却是一番真诚地维护,“我想集团是可以承担的。”他素来是惧怕李逸伦的,可是现下却为了维护李安琪,对李逸伦的话进行了辩驳。
李安琪听得心中一动,没想到李安飞居然会维护她,这在背后的维护恰恰是他的真诚,或许他流露出的单纯和无助的确是来自于她的真心?
李逸伦没想到这个素来唯唯诺诺的侄子会出言顶撞自己,当即冷笑一声说道:“安飞,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你忘记了你是谁一手照顾着,然后捧你到的这个位置?你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来顶撞我?”
沈秋心眼眸儿一动,连忙说道:“逸伦你别生气,安飞是天真不懂事,那李安琪也是颇有心计,想来是说些好听的把安飞给迷惑了。”
“不,不是……”李安飞还想挣扎着说上几句,却被李逸伦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知不知道这个提议对集团的伤害有多大?”
“是啊!安飞你天真了,你以为她是真心想解决这次危机?她不过是让自己出风头,却把难题丢给我们而已!”沈秋心亦是帮腔。
“你们都别吵了!过会儿爸回来一定会问我们刚刚都去哪儿了,你们有空在这儿谴责李安琪,不如想想该怎么跟我爸解释吧!”李毅文不耐地说道。
李咏明适时地咳了一声,屋子里刚跟炸开锅似的,现下登时安静了下来。
李咏明走进屋里,扫视了屋里的人一眼,“哼”了一声说道:“刚刚那么危急的情况,你们一个个躲锝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们心安理得呢!现在看来至少还知道惭愧,这倒让我大出意外了!”
李安琪听得李咏明训斥他们,心下大为痛快,却故意眼观鼻、鼻观心,只是扶着李咏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李毅文一脸羞惭没有说话。
李逸伦却是不服气地说道:“爸,我负责公司财务。刚我在公司里才没有赶回来,可是李安琪这么做……”
李咏明瞪了她一眼,说道:“安琪儿这么做,是得到了我的授权。刚才闹到这个地步,如果不让这些工人得到满意的答复,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你是想看着我这把老骨头折腾在里面?”
李逸伦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对于父亲的威严还是有几分惧怕的,当下只是小声辩驳道:“可是这个补偿方案,企业哪里负担得起……”
沈秋心不阴不阳地说道:“什么人提出来,自然就要让什么人解决喽。”
李咏明心道刚刚情况危急,李安琪能挺身而出已是不易,又哪里能提出合适的方案。他有心护短,当下狠狠瞪了沈秋心一眼,随即说道:“李安琪,关于补偿方案,你和我一起到书房来。我们再商讨一下。”
李安琪也知道李咏明在维护自己,虽然对他仍心存芥蒂,却也微微感觉到暖意,当即点了点头。
李咏明在李安琪搀扶下站起身,转身往楼上走去的时候却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的李安飞,说道:“你也一道来吧!”
李安飞脸色煞白,期期艾艾地说道:“爷爷,我……我……”
沈秋心连忙推了李安飞一把,说道:“你什么啊,你爷爷让你上去,你还不跟着去么?”她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的,知道李咏明纵然对李安飞有几分失望,可是李安飞到底是顾家唯一的孙子,对于李咏明这么一个传统观念极重的人来说,除非他是完完全全伤了心,否则是不会放弃李安飞的。
李安飞却只要一想到面对着爷爷严厉的目光,就觉得有些心惊胆战,可是母亲这般说,他只能低着头,小声“哦”了一声,跟在李咏明身后,拖拖沓沓地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