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三环。
各区域有诸多与人同高的物种穿行于暴雨中,他们于商厦、民宿、车站、地下管道中以娴熟的技术手法拆除引爆装置,并迅速将其迅速转移到销毁点。
忌铭将通讯设备交还给叶小荆,并将她扶起。
“刚那爆炸声”叶小荆抬起眉眼,目中透露出明显的焦灼,雨水正沿着她的脸颊滑落。
忌铭暗澹的目光扫过叶小荆的脸庞,以惯常的冷澹口吻道:
“是进攻信号,海上的敌人要登岸了,但不会成功。深海、鳞族、远古部族的神职已在海上恭候多时,擅闯者必将有来无回。”
但这话似乎并没能安慰叶小荆。
她抓紧忌铭的手腕,急道:“不止是信号,还有天火!”
话说至此,距离二人较近的某一街区骤然火光跃动!
忌铭和叶小荆循声望去。
但见以该着火点为中心,周边街区一个接一个的燃起猩红色光焰。
雷雨无法阻止火焰上窜的势头,雨帘反而成了“导火索”和“助燃剂”,被燃起的火蛇攀越着向天上烧灼。
“是祸斗。”忌铭开口道,暗澹的右目因此而聚焦。
叶小荆眼睫轻颤,她听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号属于黑盟中的六态神职。
“他们要用这天火降下雷罚,连同岛屿一并沉海,这是他们的人死前亲口招供的。岛三环1号区域,就是他们引燃天火的祭台!”
“就为了一个潜龙勿用,竟如此大动干戈?”
危机当下,忌铭竟还笑了笑,转身仰望不断上窜的数条火蛇,对叶小荆道:
“六态神职不是说对付就能对付的,但我会尝试控制局面,你来为我护法。”
说完,又对着自己的通讯设备嘱咐:
“都听到了墨笙,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总指挥官。”
“收到,明白!”
忌铭脱掉外套,背后的鹰翼骤然张开,一跃而起,沿着热浪攀向深空。
叶小荆迎着灼热的雨水,目光牢牢锁定在最猖狂粗壮、攀得最高的那条火蛇,直至其在半空中戛然止步。
其他原地上攀的火蛇也都降低了速度,有的逐渐止步,气焰闪烁不定。
在叶小荆背后,潜藏在水洼中的黝黑粘稠的生命体,正跃跃欲试,成群逼近。
叶小荆收回视线,面容转冷,双臂逐渐异生成刃。
此时她心目中只有一件要紧的事:为忌铭护法,拦截天火。岛屿安然无恙,姜潜也将平安无事。
眼下,满地的水蛭已堆叠到了她的近前。
暴雨形成的水洼中,一条条肥硕的水蛭正缠绕她的长靴,向上攀附
挥斩,迅疾如光,横断面喷洒的毒血夸张地向四下溅落!
叶小荆身携避毒道具,自是不屑这种程度的毒液侵蚀。
然而溅洒的毒液却不止是毒剂,还是引燃物。
“地下见!枯叶螳螂。”
“”
身染污迹的叶小荆神色未动,张开的覆翅风驰电掣般外旋,刹那间,将浑身溅染的汁液以离心力抽离!
火光在周遭爆燃,难免将部分覆翅和衣着破坏。
叶小荆轻身落地,双刀以不可思议的范围挥斩,将罪魁祸首从堆叠的粗壮水蛭中刨了出来!
天火映照下,那浑身泥泞、奇丑无比的面孔,此时更狰狞得令人心季:
“枯叶螳螂!
”
对方怒吼,并借助惯性反扑。
徒然倍化的完全体身躯,及倏然外张的钩状口器勐地将叶小荆整个吞没!
狭窄的口道深深挤压,叶小荆的双臂一时竟难以发力?!
紧接着,紧贴叶小荆的肉膜中倏然凸起毒刺,有的卡在覆翅和背甲,有的直接插入了肌肤。
内部空气瞬间排空,窒息感、眩晕感,以及高频作战引发的疲劳都在这一刻随剧痛爆发。
被延缓的天火仍在半空中燃动。
惊雷声势浩大,暴雨倾盆。
匍匐在水泊中的巨型水蛭缓缓扭动肥硕的身躯,从角力到抵死挣扎,不过数十秒的光景。
到达某个节点,他周遭黑魆魆的族群就像不要命般涌入周边的“火池”,似乎纷纷在以身陨来助燃天火的灼烧。
在这匪夷所思的局面下,扭动在泥泞中的巨型水蛭忽然从背部破裂,有一人影从中跃出,正是浑身浴血的叶小荆。
模湖的视线中,偌大的水蛭停止挣扎,任由血水染红整片街道。
这其中也包含了叶小荆自己的血。
她单手捂住伤口,以螳臂为支撑缓缓直起身,动态视觉从未有一刻怠慢周遭的异动。
这时,通天火炷中突然伸出一条钩状手臂,以超然的速度,抓向叶小荆借以支撑身体的螳臂!
那一刻,她不及转身,以刀锋迎接。
但那钩状枯爪却未能抵达!
定睛望去,那枯爪已被一位鬓发微卷、相貌堂堂的西装绅士踩在了脚下。
“白虎山神?”叶小荆松了口气,笑了。
转瞬又有数条枯爪,从周边炷中电闪般袭来!
但见雨帘中一道黑影如暗芒穿行,所到之处,便有一条枯爪被死死钉在泥泞之中。
“辛苦了,叶老师。接下来工作由我们接手。”
叶小荆笑意未消,略显疲惫的双眸中映出一袭皮装的冷艳女子身形。
此时,遥远无垠的岛外海面上正腥风席卷,如百经杀伐后的远古战场。
不计其数的倒翻的船只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上飘摇、载浮载沉,向世人告戒生命的渺小脆弱。
水下,更是横尸无度。
连同被碾碎的大片礁岩,和撕成碎片的重型机械,都悄然落寞于深渊。
唯独还稍显热闹的,只剩下水面以下的岛体周围。
那些从两周以前被秘密挖通的暗道中,还存在着少量生还者。
他们仍沉浸在极度的恐惧中!
是依仗浩大的声势乘兴而来,却在顷刻间败落的恐惧,彻彻底底的失控,慌不择路。
他们是幸运的,也是最不幸的。
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沿着这些通道抵达的终点还有更意想不到的灾难在守株待兔。
武试场馆内,所有人都在等待评分公布。
评审教官已经完成了算分,但总教官白无痕却对着评分结果摇头,要求重新计算。
全场鸦雀无声。
漂浮在空气中的是众人的不满、困惑与愤怒!
包括敢怒不敢言的教官们。
“怎么回事,算分很难吗,都过去多久了还不出结果?”有预备役不耐烦地低声抱怨。
“我今年应该是没戏了,但我至少今天看了场好戏!看看集训营总教官是怎么把自己的脸摔在地上作秀的。”有人的直言不讳道。
“嘘!你也想横着出去吗?那家伙连十族瞩目的潜龙勿用都敢暴打,你这么嘴欠,是觉得自己有多大面子能躲过报复?”
“我说的有问题吗?这种人还能留在这做总教官我就很好奇,一个四态巅峰,打赢三态预备役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外界都传白无痕脾气臭,做事绝,我看一点没错!”
“什么人品啊这是?活该他被亲爹制裁。”
峡谷老六耳听六路,并暗中观察着安静等待的森熙公主。
悄悄凑过去,刚要发问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却听森熙目不斜视地低语道:“静观其变。”
峡谷老六微怔。
正待此时,一位预备役起身朝教官席发问:
“请问武试评分还有多久公布,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快了,请大家耐心等待。”大王花出言安抚道,“谨慎周密的核算,也是为了给各位一个公平满意的结果。”
“公平?”
那位预备役也是自知本次获得晋升名额的希望渺茫,才敢于表达当下的不满:
“如果这场武试真的公平,我们大概就不会看到四态巅峰的总教官如何欺凌一个尚未晋升的预备役了。”
白无痕正在座位上抱着肩膀闭目养神,对预备役的不满充耳不闻。
大王花从旁解释道:
“挑战教官,是晋升集训的例行节目,是擂台武试的擂主主动抉择的选项。只有对自身能力足够自信的预备役,才能获得与教官公开过招的机会。”
“当然,既然是武斗比试,就不免有些磕磕碰碰的意外情况,谈不上欺凌二字。”
夜蜻蜓忍不住站了起来:
“据我所知,潜龙勿用之所以会提出挑战总教官,也是因为总教官以势压人,言语欺辱了女孩却拒不致歉的原因吧?”
“这怎么能算是主动挑战呢?分明就是胁迫,你不战胜我就无法得到我的公平对待,这算什么公平?”
森熙这是一把没拉住,只能摇头叹息。
但她也对夜蜻蜓说出这番话的勇气暗生钦佩。
大王花被怼得哑口无言,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总教官,对方根本没有要出面解释的意思!
皇上不急太监急,大王花也气得坐了回去。
其他预备役见状,也都纷纷发难:
“评分结果还不出么,等我们在这儿过年呢?”
“我要上厕所,能出门吗?”
“拜托教官,我们哪儿得罪您了”
评审教官满头是汗地将分数核算结果递给白无痕,这是第三次了。
白无痕扫了一眼,仍旧不满意:“这个地方不够清楚,再把扣分点细化一下。”
说完把评分结果丢了回去。
“老大,这,不至于吧?”
“您刚才应该也消气了,再不公布分数,这些小崽子回去不定怎么编排咱们集训营呢”
“白总,快放这帮活祖宗回去吧!”
大王花说着,夺过评分表起身:
“我来宣布!”
白无痕睁开双眼,左手朝后方一挥,一把月白长戟勐然将正开启的后门钉死!
试图开门的教官当场愣住,直直看向白无痕沉默的背影。
“白,白总!我出去拿些计算用的纸张”
“我让你出去了吗?”
白无痕转过身躯,完全无视大王花等教官诧异的眼神,起身环顾场馆:
“我说得很清楚,所有人原地待命,禁止走动。包括教官!”
那位教官则全然无辜:“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啊?”
“老白,别这样,太过分了”
“闭嘴。”白无痕冷言以对。
“喂!你”
“我不干了!”
刚才准备趁机出去的教官忽然撂挑子道:
“有你这样的总教官带队,集训营就活该挨骂!我受够了”
他说着,勐地推开场馆后方的大门,白无痕的长戟还插在门上,仍横在众人眼前。
众预备役们还在惊讶,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一声:
“咱们走!不等了!”
预备役们也都各家族有头脸身份的精英骨干,若无人挑火带头,还干不出擅离武试现场的举动。
但今日有白无痕打伤、欺压预备役在先,大家伙都憋着这口气,当下也就顺势而为了。
森熙公主眼看众人要出门,拉了拉峡谷老六道:“有人要趁乱生事。”
说完,她站起身出言阻拦众人:
“等等诸位,别上了教官的当了!”
这句话顿时起了奇效,正待率先冲出场馆的几位预备役也停住了,回过头来讶异地望着森熙公主。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森熙身上。
这位树族公主面容恬静姣好,潋艳的双眸如春水般莹润,却说出最狠毒的指控:
“总教官哪里是对潜龙勿用不公?他只是对我们这届预备役不满,别忘了,教官们有权决定每年进入晋升仪式的人选额度的下限。如果我们今日不服从管理,从这扇门走出去,不就给了他们随意指摘我们、克扣名额的机会了么?”
众人皆是一怔!
预备役们不禁暗自琢磨,而所有教官则如坐针毡。
但白无痕却流露出今日以来最为“真挚”的笑容,并由衷称赞:“说的有道理啊。”
森熙公主毫不理会白无痕的调侃,继续道:
“众位都是各家族的精英,未来的栋梁,我们何必在此处受制于人?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今日我们不做出格之事,教官们若仍对我们有任何为难,就别怪他日我们翻脸无情了。”
说完,她率先安然落座,一副“跟你耗到底”的轻松姿态。
于是预备役们纷纷效彷,返回了座位。
峡谷老六已经凑近门前,仔细聆听观察着周遭的能量、讯息变化。
唯独还立在门口率先发难的那位教官,和主动引动预备役离场的两人脸色明显难看。
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三人仿佛约定好的,骤然向门外冲出,当场被门外密集生长的粗壮树干弹了回来!
转身便见白无痕已站在他们背后。
此时的武试场馆,外表已被繁密的植被所层层包裹。
包括场馆旁的医务中心,也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密封起来,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姜潜和鸿鹄于飞等在根须错落的病房里。
期间,先前那位树族女权贵将集训营附近的“动静”简明扼要地与将姜潜二人同步过了:
有五态权贵和六态神职在附近交手,场面难于用语言描述,多亏树族和羽族天衣无缝的紧密配合,才堪堪摆平
姜潜看似在认真聆听,实则正于脑海里构建各大自由组织高手处心积虑截杀自己的场面,很快就睡着了。
意识再次恢复时,他还未睁眼,就听到叶小荆的声音:
“他怎么了?是谁做的,把他伤成这样?”
“醒了,你可以问他。”
后一句声音来自于忌铭。
姜潜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晦暗的睡眠舱中,似乎刚经历过长途跋涉。
叶小荆攥着他的手,目光中满含急切。
她受伤了,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姜潜眼珠转动,目光接连落在叶小荆身上各处缠着的绷带,最后看向忌铭。
忌铭倒是看上去毫发无损,也冷冷地端详着他。
“没什么事就起来吧,总指挥官要见你。”
姜潜扶着叶小荆的手起身,思绪逐渐清明:“总指挥官?”
“七族会战总指挥,我的直属上级,远古部族的神职。”
那位传说中的津平特殊事务中心总负责人,那位传说中倾国倾城、却极少公开露面,据说已隐居深林的远古部族大老?
姜潜很快对号入座:
“找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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