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皓月当空,银色的月光如水般洒落而下,千万里内遍地白霜。
“月西悬,数缕清风,华光散动。
朱阁玉楼,轻推窗。
夜风袭轻窗,送霰登西楼。
琉璃玉器碎,恰如离人心,零落尽一地。”
西厢小楼忽地飘来一曲似悲似忧的吟唱,散在月华中,辰问宇推开轩窗,凝神听了片刻,心中微感伤意凉情,整个人随着歌声陷入无边悲伤之中。
辰问宇心中一惊,顿时清醒过来,抬头时正巧望见祖千叶立在前廊屋瓦上的背影。
片刻之后。
辰问宇、祖千叶二人执酒坐在前廊屋脊之上,望着明月,细细品味手中清酿。正好借酒化内热驱散那撒落在身上的一丝丝凉意。
此刻歌声已退,至于月光。
祖千叶低头瞧了一眼手中酒杯,忽然幽幽开口:“辰弟,但觉此酒如何?”
“冷在酒寒在心!”辰问宇闻言一怔,眉梢轻蹙沉吟片刻,开口道。尽管对酒酿并无研究,但这酒饮着实在特殊,辰问宇心中亦觉奇妙,道出了心中真实想法。
“哈哈,好一句冷在酒寒在心,辰弟初饮此酒,却有如此感悟,更是一言道破其中机巧!”祖千叶先是一愣,忽地开怀大笑起来。
辰问宇并未答话只是神色复杂地望着祖千叶。
祖千叶大笑之后,忽地神色再次黯然下来,目光呆呆的望着脚边,语声微颤道:“此酒乃是一女子所酿,女子本是唐云曲家之女,曲家是唐云国酿酒大家。某日一风流少年无意中初见此女便惊为天人,女子亦是对男子倾心不已。最后二人结秦晋之好,也是一段才子佳人传奇佳话,不知羡煞多少世人!谁知,少年家中早有良妻,一直隐瞒不言,待女子怀有身孕方知,一时间自是心如死灰,既不愿委身只得黯然离去,奈何‘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女子因思念男子以泪为引酿出此酒,名为‘绕肠’。”
祖千叶说完之后忽又沉默下来。
辰问宇心中微动,随着相处日久,辰问宇知晓祖千叶看似开朗豁达实则内心忧虑苦闷,积郁于心怕是有些时日了,却是没想到祖千叶竟会给他将一段故事。只是想起先前西厢传来的歌声,而祖千叶的母亲,那位貌美的少妇好像正是住在西厢,心中幽幽一叹。
酿这绕肠相思酒的那位美丽少女想必便是祖千叶的母亲了。
辰问宇站起来仰头灌了一口碧酿,抹了抹嘴,不觉兴起缓声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吟罢,辰问宇转而望向祖千叶轻笑道:“既有杜康,何必不忘?”
祖千叶眼睛一亮,瞧着辰问宇笑道:“既有杜康,何必不忘?妙解!妙解!能结识辰弟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却是许久未这般舒心了。”说完笑着猛灌了一口清酒。
辰问宇亦是豪气顿生,一杯饮尽笑道:“与祖兄相交,对小弟而言亦是一大快事!”
“哈哈”
二人相视一眼不觉朗声放笑,又是一番畅饮。
“常言道好酒常在,知已难寻!”祖千叶又饮尽一杯清酒,忽然目光灼灼地望向辰问宇道:“我与辰弟相识不过旬月相处却是多年挚友,今夜以明月为鉴愿与辰弟结为异姓兄弟!不知辰弟意下如何?”
“求之不得!”辰问宇闻言一怔,继而朗声大笑,望向祖千叶道:“大哥!”
祖千叶望向辰问宇笑道:“哈哈!愚兄年长几岁,便以兄长自称了!”
辰问宇只觉得心情一阵舒畅放声大笑:“这是自然,大哥。”
“二弟!”祖千叶心中郁闷一扫而光,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二者相谈一夜,时而高歌一曲,时而畅饮一阵,欢声笑语不绝于月色之下,直到天明。
次日。
艳阳高照,日近晌午,正是人声鼎沸之时。
即便“忘情客居”所在街道远离闹市,但远远的也可听闻远处那喧闹之声。
“二弟,可睡醒了吗?”
二人昨夜真是喝了不少酒,又未曾运气将酒气逼出,喝的好不痛快,倒也算是大醉一场,祖千叶一直睡到日晒三竿方才转醒,许是很久没有这么美美地睡上一觉了,祖千叶今日显得异常精神,此时正在站在辰问宇房门前。
辰问宇本就不胜酒力,只是凭着修为深厚,与祖千叶畅饮杯不倒,如今一觉醒来,却是觉得头重脚轻,头痛欲裂。
打开房门,只见祖千叶正在们脸上带着笑意。
“小弟不胜酒力,竟是一觉睡到日晒三竿!倒是让大哥见笑了!”辰问宇眯着眼睛望了一眼正午的阳光,自嘲一笑。
“二弟年纪尚有不胜酒力也属正常。”祖千叶笑着摆了摆手,随即正色道:“二弟,你要寻找的人有头绪了!”
辰问宇闻言先是一喜,但随即见祖千叶神色不对,且没有再次说下去,猜想其中必有变故,心中的喜意渐渐沉了下去,开口道:“大哥,但说无妨!”
“府上的人打探到三个月前唐云城确实有一个叫辰向木的人的消息,我看过之后猜测他应该就是二弟你要寻找的向木兄。”祖千叶观察了一下辰问宇的神色,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向木兄现在好像出现一些问题,而且他人三个月前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辰问宇闻言一怔,面色瞬间阴沉下来,无数个念头在心中急转,遇到问题不可怕,凡是问题都有解决之法,但人突然消失了却让辰问宇心中隐约不安起来。
“正是。”祖千叶第一次听到消息之后,亦是眉头轻蹙,随即祖千叶就将府上下人打探到的消息和辰问宇详细的说了一遍。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后,祖千叶才将所有信息说完,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那人应该就是我四哥无疑了!”辰问宇听罢眼中寒芒闪动,知晓那人定是辰向木无疑,不过此辰问宇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由得为辰向木担忧起来。
原来,辰向木离开辰家庄之后便一路游历来到了唐云城。辰向木离开家的时候不过十五岁,却已经是七阶武者,十五岁的七阶武者虽不算天资卓绝,但也是罕见的天才了。于是辰向木很轻易的就拜入了当今唐云国五大势力之首的云武学院,成为云武学院的一名学生。辰向木在辰家庄那种简陋的修炼条件下,都能够成就七阶武者,得到云武学院的系统教导之后,更是如鱼得水,并迅速崭露头角,不但实力突飞猛进,更是成为学院的风云人物,加上辰问宇没有背景势力,迅速成为唐云国内的各大势力争相招揽的对象。
这一切本来正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辰向木亦是有些春风得意,不过直到一年前一个人的出现,确切的说是一个叫赵璃的女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辰向木的人生轨迹。
“那个叫赵璃的女人现在如何?”辰问宇沉吟良久后,问道。
赵璃是当代庆国公的嫡孙女,身份显赫不说,修炼天赋亦是不弱,可以说是庆国公家族的天资骄女。
庆国公?
辰问宇记得当日所救的赵檬好像也是当代庆国公的孙女,当日赵檬曾相邀自己一同前往唐云城,自己并未明确拒绝,只是自己后来应了祖千叶的邀请跟随猎雷佣兵团一同来到了唐云城,倒也没有提前与她大声呼,不知道她现在回到唐云城没有。
祖千叶望着辰问宇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那件事之后,赵璃已经被软禁在家中,只等着明年开春与任群芳成婚。或许她知道向木兄的下落,但是我们根本见不到她。”
“或许任群芳会知晓我四哥的下落...”辰问宇目光闪过一道煞气,寒声道:
若是赵檬肯帮忙或许辰问宇可以联系到赵璃,不过对方到底肯不肯帮忙辰问宇也没有信心,也就没有向祖千叶说明。
祖千叶见辰问宇的模样心中轻叹一声,再次摇头道:“任群芳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你以为向木兄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辰问宇闻言心中一颤,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他亦自祖千叶的口述中知晓,任群芳此人为人颇为狠辣果决且实力不凡,一时却是沉默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弟,你也勿需如此。任家近年来虽然权势滔天,气焰嚣张,但他也不敢在唐云城内明目张胆的的杀害云武学院的学生。况且我听说赵璃当时以死胁迫换取向木兄的性命,无论再怎么想动手,最起码在明年开春成婚之前任群芳都不会出手!”祖千叶看着陷入沉思的辰问宇不禁有些担忧道。
“大哥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现在最主要的是尽快寻到我四哥!”辰问宇又如何不知道祖千叶的担忧,沉声道。
“我已令府中下人着力打探,尤其是从与向木兄交好的几位同窗着手,只要向木还在唐云城内,我想要不了数日就会有结果的。”祖千叶看着忧心忡忡的辰问宇出言安慰道。
“嗯!如此就麻烦大哥了!”
见辰问宇有些不在焉,祖千叶暗自摇头向门口走去,只是刚到门槛脚步一顿,开口道:“对了!正好中午我领你去醉仙阙尝尝那儿大厨的手艺,出去走走,说不定事情就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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