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等了大约十多分钟,老徐就领着一个身穿西装,胸前挂着一部在黄天佑看来堪称古董的相机走了进来。
“老何,我把记者先生请来了,尸体都清理干净了吗?也好请人家赶快给他拍照。”一进门,大概是那记者比较忙,老徐怕耽误他的时间,就着急忙慌地向何二喜问尸体的清洁情况。
“早清洗干净了,都等你老半天了。快请记者先生进去吧。”
报纸上经常会发表一些文章或是褒奖或是贬损巡捕房,可以左右市民对巡捕房的态度,也可以影响巡捕房的头头儿们对巡捕的奖惩。所以,老徐他们对记者还是很殷勤的。
他们唯恐怠慢了他,回头再把自己当成坏典型给弄到报上去。那样的话,他们可就要挨罚了。
他们的殷勤令那记者大为受用,他满意地朝他们笑了笑说:“没事的,既然来了,将照片拍好的时间还是有的。不然,照片模糊了,登到报上别人看不清,也没法来认领尸体不是?那样的话,这桩善事就做得不到位了。”
说着,他便跟着何喜生他们进了太平间的里间。
因为是白天,房间里没有亮灯,有些昏暗。记者进到里面,在用手将鼻子捂住以免闻到尸体的臭味的同时,说这样是不行的,最好要明亮一点。
黄天佑便很配合地拉了一下电灯开关盒上的细绳儿,将电灯开开了。
屋子里有了光,明亮了许多,记者便赶忙到了那具尸体前举起相机为其拍照。
但刚要拍,还在找角度的过程中,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充满惊疑的轻呼:“咦,这人我好像见过啊。真的,似乎我采访过他的。让我想想啊。”
听他这样说,出于职业的敏感,老徐马上说:“真的?路大记者您真的见过他?那太好了,您要能想起他是谁,我请我们探长给您申请奖金。”
一听有奖金可拿,这位姓路的记者努力回忆的劲头儿更足了。
他摆了摆手让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就捂着鼻子闭着眼睛想了起来。
过了半天,在他用嘴巴呼吸了数次之后,他突然一拍脑门儿说:“对啊,瞧我这脑子。这人不就是那谁,那位号称魔都一仙的庄之梦庄大道长吗?一个礼拜前我还采访过他。那时候他正在魔都城外清蒙山的流云观为魔都城百姓开坛求雨。为此,好多大人物都去了。所以,我就专程跑了一趟去做采访。只是,他当时显得仙风道骨的,多精神。你看这才短短几日不见,怎么就成这模样了呢?”
多新鲜哪,在水里泡了不知多长时间的死人可不就是这样?任凭他生前怎样的仙风道骨精神抖擞,这一泡可不就是变成这副面目可憎的模样了?
听了记者的话,黄天佑心里不由地暗暗吐槽了一下。
而老徐则没有这样的吐槽,他听了路大记者的话以后高兴的简直要蹦起来了。
他一把拉住路大记者的手说:“哎呀,路大记者,您真是太厉害了。人都变成这样儿了还能认出来。我真是佩服您。当然,我更应该感谢您。您可是为我们查案提供了重大线索了。走,咱们这就去找刘探长去跟他要赏金去。”
“徐巡捕,赏金的事儿不慌,咱们还是先把照拍了吧。你看,我这来都来了,要是不拍,回去可不好向报社交代啊。”
路大记者是来拍照的。说白了,是来替报社赚钱的。如果因为自己多了句嘴,把报社这买卖给搅黄了。他回去自然是不好跟社里交代的。那样的话,虽然他领到了奖金,可却得罪了领导。也是不划算的。
他的话没有直说,可老徐和老何都是明白人。两人便轻声嘀咕了几句后,由老徐对他说:“是我考虑不周了。路大记者,要不这样,照片呢你继续拍。然后回头给登到报纸上去。版面的费用反正是由巡捕房出的,我们何必替公家省这一星半点儿的呢?至于您的赏金,不如您等照片登了之后再过来领。到时候您就说是刚想起来。这样,事情不就周全了吗?”
“徐巡捕真是大好人,替我考虑的很周到。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我也不白领你这份人情,等回头我领了赏金,咱们一块儿到翠云楼上听曲儿吃大餐去。到时,你们三个都去。”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身为一个记者,一个文人,路大记者不缺七窍玲珑心,他一下就明白了老徐的好意,同意了他的安排。
但同时,为了堵住在场三人的嘴,他也很世故地说出了要请他们吃饭以作为回报的话。
三人只当他这话是句客套话,便虚应了下来。谁知,这路大记者倒是位信人,事后领到了赏金果然应诺,请他们去翠云楼喝花酒去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却说这位路大记者在接受了老徐的建议后,就为这位庄道长“噗呲噗呲”(老相机动静大,相信大家在电影电视里都看过,就不解释了)地拍了几张照后,心满意得地离去了。
他一走,老徐看看到午饭时间了,跟老何他们客套了两句要请他们吃饭的话,也告辞了。
太平间这儿就只剩下了何喜生和黄天佑两人。何喜生便对黄天佑说:“中午去家里吃饭吧,你婶子回娘家了。”
“还是别去了吧。上次去了,被她看见惹得她老大的不高兴了。我看,还是别给二叔你添罪受了。呵呵。”黄天佑玩笑道。
“臭小子,你这话里有话啊?什么意思?我受什么罪了?你给我说清楚。”听出他这话里别有所指,老何故作生气地斜着眼问道。
“呵呵,不是吗?我上次去你们家之后,你第二天不就去买了新搓衣板儿吗?难道不是最近您老人家功夫长进,膝盖骨达到了开碑碎石的程度,把它给练折了?哈哈。”
黄天佑说过这话,没等何喜生明白过来是啥意思,刺溜一下就从房间里跑出去了。
何喜生略一回味,明白过来这小子是在嘲笑自己怕老婆,因为带他回家吃饭被老婆罚跪,连搓衣板儿够给跪断了。便马上追着去打他。
哪知这小子猴精儿,知道自己这样说是在讨打,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小兔崽子,我让你跑。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我就不信下午你敢不来上班。”
何喜生没有追到他,嘴里不免嘟嘟囔囔地发起了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