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在左侧!”
伍青儿应声看去,却见翻蛟江的江水左侧,青草茵茵,野兽繁多。
似乎是察觉到伍青儿和那化神妖族的目光,这些野兽齐齐朝他们看来。
下一刻,一股恍惚之感涌上心头。
那化神妖族瞬间便摆脱了伍青儿分身的魅惑,眼神怪异的看向伍青儿的分身:
“不受囫囵之法影响,仙子本体应也是返虚高人,不知寻在下何事?”
胡丁的声音从这化神妖族口中传出,听得伍青儿心中微凛。
而远在后方,通过伍青儿本体传递分身所见的陈元出声道:
“告诉他,有故人来寻。”
伍青儿疑惑的眨了眨眼,但还是依言按照陈元的吩咐,让花灵分身转述。
“故人?”胡丁双目微眯,思索片刻道:
“在下在这月灵天所结交之人不多,只因他们都是些庸才,入不得在下之眼。”
“你说是故人来寻,莫非是苍心界之人?”
苍心界又是什么地方?
伍青儿心中疑惑,但想到陈元之前曾离开过地仙界一段时间,便只当他是之前离开时所认识的。
此时陈元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告诉他,他的传承之法我已改良过,特地来此寻他便是为了将改良后的传承与他切磋一二。”
陈元的传承不是御兽宗的吗?
就算后面换成了万妖国青丘一脉的,那也不会出自这月灵天才对。
等下,陈元既然修了此人的传承,此人莫非也是头狐妖?
伍青儿心中思绪急转,暗暗记下这些信息的同时,也将陈元所说之言通过花灵分身转述。
虎跃涧某个幽静的洞窟中,隔绝气息的阵法笼罩内外。
好似中年雅士般的胡丁面露凝色,思索着伍青儿转述的话语。
得了自身传承,还要来寻自己切磋
他心头微动,猛然想起在太阳界域时,那陈元所说过的话语。
此人竟当真找到月灵天来了!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心头在刹那间诞生出一缕恐惧。
而这缕恐惧很快便被他按下,转变成警惕与暗恼。
当年那个拾人牙慧的小妖狐,竟当真有了威胁到他的一天。
沉默少许,他操控远在翻蛟江江水畔的化神妖族开口道:
“元辰?”
“当日一别,我便说过会有再见之日,我幼时得你术法传承,如今小有成就大胆改进,想与你共论一番,听听你的评价,你可愿现身?”
伍青儿一字不差的转述完,并颇为好奇的看了看周遭,期待那可能出现的胡丁。
心中则是暗道这臭狐狸幼时竟还得过其他妖狐的传承,难怪能在御兽宗脱颖而出。
而听到陈元的邀请,胡丁却是轻笑一声道:
“些许恩惠,你我早已在苍心界算清,却是不必再论,你有今日成就,全凭你自身,倒是与我无关。”
言外之意,他不打算现身。
借着伍青儿的传递,陈元略显失望的道:
“既然如此,我只能寻那位曹判官帮帮忙了。”
说罢,那伍青儿这具灵花分身在陈元的示意下,挪移离开。
虎跃涧中的胡丁脸色顿沉,操控那化神妖族循着气机追过去:
“你当真要穷追猛打至此?”
“没办法,你与柳尚不死,我心难安。”
“你曾说过待我踏入八尾之时,也会变得与你这般漠视绝大之事,或许确实如此,但你与柳尚的性命,我却是难以漠视。”
伍青儿尽责尽职的帮忙转述,心中则是越发好奇陈元与这狐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虎跃涧中的胡丁沉吟片刻,忽地摇头叹道:
“姓曹的虽贵为判官,但我八尾之身,天人五衰之前不入轮回,他管不到我,仅凭你一人,我与柳尚却是不惧。”
“你若真要赶尽杀绝,那便来罢。”
“我确实已经来了。”
陈元说了句大实话,听得伍青儿愣了下反问:“主上,这句话也直接说与他听。”
得到陈元的肯定后,伍青儿神情略显古怪的转述。
胡丁听完哼了声,却是没有再继续跟着伍青儿的灵花分身挪移,毕竟再挪移便会超出他能操控的范围。
而伍青儿操控灵花分身挪移回到城中后,有些好奇的道:
“主上,方才那人提到判官”
“你想知道?”陈元直接出声询问,语气平静,让人猜不透他是何情绪。
伍青儿抿了抿嘴后,巧笑嫣然的道:
“不,妾身不好奇,只是随口一问,主上莫怪。”
陈元没有再多说,而是将五火七禽扇取出,通过火阳奴印传到伍青儿面前:
“拿着此扇往南去,寻一毕方大妖。”
看着眼前焰光腾腾的宝扇,伍青儿双目放光,伸手握住有些不情愿的五火七禽扇。
感受着其上传来的炎热之力,她心头略显激动的道:“主上,您不是说要去寻判官”
“你到了地方后,此扇会有感应,届时自会引你前去,亦或者有人来寻你。”
陈元再次打断了伍青儿的话语,继而便将心神沉入面前的符手札中。
伍青儿撇了撇嘴,轻轻扇了下扇出一股热风后,继而便往南而去。
而在虎跃涧中的胡丁,此刻却是脸色难看的来回踱步。
他嘴上虽说不惧陈元,但作为一步一步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大妖,他的谨慎绝非寻常人可比。
否则飞升月灵天多年,也不会以囫囵之法影响方寸山周遭,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思来想去良久,他取出一枚符注入灵力。
然而符亮了亮后,很快便黯淡下去。
“还在秘境中未出来么?”
胡丁自语一句,收起符思索片刻后,他忽然取出数根白色的毛刺。
凝视着这几根白色毛刺良久,他又将这些毛刺收了回去:
“不到万不得已,最后这点人情还是先留着,可恨那姓曹的有阅览生死簿之权,要寻到自己所在当真不难”
眉头紧锁的自言自语,他不知想到什么,忽地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鲜血止不住的从口中咳出。
良久,他平息下剧烈的咳嗽,躺卧在软榻上轻笑:
“被他能随意穿梭他界一事乱了心神,三言两语竟能乱了我分寸,心乱气急,多少年没过这般慌乱了?”
擦去嘴角的血迹,他又一次取出了那几根白色毛刺:
“也罢,这小子既然能跨数界寻来,搅得自己心神大乱,那也该给他点起码的敬意。”
说着,他挥手起坛,将白色毛刺之余供桌上,焚香祷告,口中轻诵着某种古怪之语。
供桌上的白色毛刺无风自动,随着青烟缓缓升腾,继而与之融合,在供桌上空旋转凝缩。
少顷,一个和蔼的声音从那烟雾中传出:
“这最后的毛发,你可总算用上了,老婆子可等太久了。”
“并非在下有意挡着婆婆全了圆满,只是婆婆的人情实在难得,等闲不舍用之。”
“你如今既已用出,那便说说有何所需?”和蔼的声音问道。
“在下要借婆婆那一成气运一用!”
地仙界,南境。
名号为‘斩天刀’的赵琛此刻皱着眉立在殿堂中,看着墙上灵光幕影所化的版图。
却见一刀宗所管辖的范围内,此刻大部分地方都已被红点覆盖,这表示那里已有人入魔。
一刀宗与其他门派不同,讲究一刀败敌,故而终生只修一刀。
如此极端的修行法,威力绝伦,令这一刀宗虽只有宗主斩天刀一个返虚,但也足以跻身一流大派中。
只是这般极端的修行法,虽然带来了绝强的杀伤力,但心性也更容易走极端。
在此次莫名其妙出现的魔乱中,他一刀宗的弟子大量入魔,不仅屠杀了镇杀之地的凡俗之人,甚至自相残杀。
他虽然收到消息后便立即散开神识查看,但也因为分身乏术,无法救下所有弟子。
至于凡俗之人,更是没救下几个。
毕竟暴乱之初,驻守在外的弟子无人身死,魂灯无恙,他自然没有感知到。
待弟子们屠杀完凡俗之人,开始自相残杀,有人身死魂灯熄灭后,他一刀宗所管辖之地的凡俗之人,几乎都已经死绝了。
血腥之气与怨念充斥在每个凡俗城镇中,恒久不散。
纵是他已刀意斩灭,这些怨念也会因地仙界的灵气不绝而缓缓恢复。
如今弟子们他都已经震晕带回来,交由门内的化神长老们负责洗涤他们的魔意,而他则是看着一刀宗的版图出神。
从中境迁到此,好不容易从其他门派和部落口中夺食,渐渐壮大的版图,如今一朝成了怨念难消之地。
多年心血一朝空,纵然他是返虚高人,此刻也不免有些心灰意懒。
良久,他叹了口气:“这魔意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刚说完,他忽然脸色微变,继而挪移到宗门后山。
却见后山上,负责洗涤弟子们身上魔意的化神长老们,此刻一个个皆是刀意凌厉,双目泛红,显然也是有了入魔之兆。
“怎会如此?!”
斩天刀一脸不可置信,这魔意竟然能影响在护山大阵里的化神修士!
不敢耽搁,他右手并作掌刀,挥手斩向那些化神长老。
一抹看不见的刀意从这些化神长老的身上斩过,当即便将他们刚刚升起的魔念斩灭。
这些个化神长老神情一滞,泛红的双目则迅速恢复正常。
“各自回去调息,莫要胡乱走动。”
“多谢宗主搭救!”
“是!”
众多化神长老一脸后怕的回应,看了眼那些依旧入魔的弟子后,纷纷挪移离开,而斩天刀亦是一脸愁容的看向这些弟子。
他刀意太过凌厉,这些化神长老能承受得住他刀意斩去魔意,但这些筑基乃至金丹的弟子,被他刀意沾之便废。
出手,这些宗门培养多年的心血付之如炬。
不出手,这些入魔的弟子便是祸害,还会影响到原本在山门中的其他人。
正当他犹豫不绝时,一股心悸感忽然袭来,同时护山大阵剧烈晃动。
两只巨大无比的暗金色爪子抓扣在大阵上,激起一道凌厉无比的刀影反击。
“何人闯我一刀宗?!”
本就烦闷不已的斩天刀怒喝,挥手将入魔的弟子收入袖中,闪身挪到护山大阵前,背后一柄单刀浮现。
霸道无匹的刀意冲宵而起,将高空的云彩捅出个大洞。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声虫鸣,以及燃着烈火的赤红利爪。
“钱师?!”
斩天刀面露震惊,背后单刀出现在手中,一刀斩飞穿过大阵的古怪蛊虫,双目凝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刀光,斩在将大阵撕扯得变形的利爪上。
“嗤嗤嗤”
赤红利爪被斩断指甲,当即倒缩而退。
“钱师你这是作甚?我一刀宗可从未招惹过你天尸”
斩天刀话没说完,之前出现过的暗金巨爪再次出现,并瞬间接替了赤红利爪的位置,将护山大阵扯出四道巨大的裂缝。
“金风?!”
斩天刀脸色剧变,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会联手围攻他一刀宗。
然而金风与钱师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大阵被撕扯出裂缝后,两种不同的领域之力当即从裂缝中挤进来。
刹那间,一刀宗内变成了千里赤地,魔意沉沉的荒山与血色蛊虫四下而起,更有庚金神风所化的暗金流光肆虐。
“你们怎敢如此?!”
斩天刀惊怒交加,一身刀意尽数灌入手中之刀,抬手便斩出一记璀璨刺目的横斩。
不知是刀光太过炽烈,还是刀意太过逼人。
饶是金风与钱师都是返虚,此刻也都看不真切此刀,只觉得此刀已突破了空间限制,瞬间来到他们面前。
“唳!”
金风一声尖鸣,化作暗金流光冲天而起,留下数根被斩成两截的断羽。
钱师没有极速,根本避不开此刀,只能现出旱魃真身硬扛。
然而刀光斩过,旱魃真身被斩成两截,内中刀意斩形斩心亦斩魂。
钱师口中发出沙哑的“呃呃”两声,替死灵物肉尸丹凭空跳出,但还未开始化形便被追溯而来的刀意斩成了肉糜。
天色骤暗,一道血色流星划落,钱师的旱魃真身也变成了一具干尸。
斩出一刀的斩天刀抬起头,却见庚金神风形成龙卷状,入一杆长矛般从高空中扎下。
“开!”
他一声低喝,抬手再斩一刀,但此刀的刀意却已是不如第一刀。
庚金神风所化的龙卷风被斩破,一道暗金流光却从一旁掠过,仿若流光般出现在斩天刀上方,巨大的暗金巨爪抓向斩天刀脑袋。
斩天刀心头一惊,护腿上的短刀应激而发,爆发出一记璀璨刀光与暗金巨爪相撞。
“!”
金铁交击声回荡,庚金神光、销骨神风,以及纯粹无比的刀意炸开。
斩天刀被庚金神光遇销骨神风刺得千疮百孔,倒跌回山门中。
巨大的暗金巨爪则被斩出一道深深的斩痕,几乎要将这爪子斩断。
吃痛的金风尖唳高鸣,双翅连挥稳住身形就要腾至高空时,一副画卷却在他上方打开,将恰好振翅升空的他收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