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进来,她抬起了头,见是沈立东,马上放下了笔,摘下眼镜,说道:“呦!这不是沈立东吗?怎么有时间到我们这来了,上午林翠还说你来着,快请坐。”说完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
这个女人就是林翠的姨妈,姓陈,半辈子都在教书育人,气质儒雅,给人的印象亲切端庄又不失严厉,去年刚办了正式退休手续,在家无事可做,就被林翠拉来一起“没事找事”了。
虽然翠馨家纺店开业才两个月,相比于市里其他几个客户,陈姨和林翠她们留给沈立东夫妇的印象更为深刻,一是林翠个性比较突出,再者就是陈姨这个人,语气和蔼,举止稳重得体,和她在一起,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来往次数多了,沈立东才发现,陈姨其实性格开朗,并且是个幽默高手,得知她曾是历史老师后,沈立东还向她请教过一些问题,陈姨很热心地为他找出了几本书,让他闲暇时补补课。所以见面时,沈立东经常称呼她陈老师,偶尔也叫她陈姨,但总觉得这样称呼有套近乎之嫌,对于这个问题,倒是陈姨爽快,笑着说怎么称呼都无所谓,就是叫老陈,我也答应。
“陈老师,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和两个朋友说好了在这附近的饭店吃饭,时间还早,顺便过来看看。”沈立东说。
“林翠接孩子去了,刚才又卖了几样小零碎,我把它记上,不然,过一会儿就忘了,来,沈立东,你抽烟。”陈姨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开了口的三五牌香烟和一个打火机。
沈立东摆了一下手,禁不住笑了,说:“谢谢!我不抽烟,想不到你们这还备有香烟,不记得你们俩谁抽烟呀!”
陈姨也乐了:“是不抽烟,谁知道林翠这丫头发什么神经,隔三差五就点上一支,一看那吸烟的架势就知道不会抽,是闹着玩儿的,有时候还问我她抽烟的样子帅不帅。”陈姨说完又咂了两下嘴。
“在这里面抽烟,可得注意安全,都是易燃品。”
“呵呵,这个她比谁都清楚。”陈姨说着指了指柜台一角。
沈立东顺着陈姨的手看过去,见柜台上放了一个小牌子,牌子上写着几个字“室内请勿吸烟”。
和陈姨说话的时候,沈立东看了看店里的摆设,房间不算很大,打扫得很干净,所有的货物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上午林翠从他那取来的货,该放柜台的已摆进了柜台里,该上墙的已经挂到了墙上,根据花型、颜色搭配得错落有致,非常协调。
又闲聊了几句,沈立东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陈姨送他到门口的时候,瞧见了车内坐着一个女人,就问:“是乔艳吧,怎么不到屋里坐会儿呢?”
听到陈姨这么一问,沈立东脸色有点不自然,忙说道:“是一个朋友。”
陈姨看到他刚才脸上闪过的表情,若有所思地拍了一下后脑勺,是不是刚才自己不该问那句话呢!原来可都是他们两口子一起来的呀。
沈立东上了车后,按下了车窗玻璃,礼貌地向陈姨挥了挥手,开车走了。
就在沈立东打火起步的时候,林翠领着女儿从旁边的街口走了过来,隔着车窗玻璃,她看到了沈立东,也看到了坐在沈立东旁边的那个女人,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个女人叫贺冬芸。
………………
连着几天看货、选货,把乔艳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身子骨累得够呛。现在的人买东西越来越挑剔了,所以来南方进货,身体累只是一方面,还要看你的眼光如何,如果选的货回去后不受欢迎,就会延长销售周期,造成积压,甚至有的商品到最后还需要赔钱处理。在选货这方面,乔艳的眼光可比沈立东强了不少,因此。这两年进货的任务基本上都落到了乔艳身上。
乔艳是一个很会过日子的女人,她深知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在平时,她是能省则省,她曾经这样解释自己进货时来回路上不乘坐卧铺的原因:省下了卧铺钱,就可以给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补补营养。
不过,这次她听从了沈立东的劝告,破天荒地订了张明天上午的卧铺票,因为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并不比干一天活轻松,回家后,往往要两三天才能缓过劲来。
想到明天一早还要到托运站办理结算手续,吃过晚饭后,回到旅馆房间,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同在一个房间住的其他三个女人天南地北地聊上一会儿,而是洗漱完毕后早早上了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看了起来,这是她最近几年养成的一个习惯,睡前总是要看会儿书,不然就是再困也睡不着。
乔艳拿起杂志刚看了不到两行字,枕边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显示,自言道:“她怎么想起打电话了。”
“喂,是我……我没在家,在外地……你干嘛呢,说话吞吞吐吐的,没事,你就说吧……你看清了吗……好的好的。”放下了手机,乔艳好似经了一个晴天霹雳,面部抽动了一下,神情恍惚地愣在那里,嘴里还木然地说了两声声“谢谢你”。
愣了有那么半分多钟,她又拿起了电话,拨了沈立东的号码,沈立东关机,她呼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往后挪了挪,靠在床头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是晓飞接的。
“是妈妈呀!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和晓文都想你了。”
“妈妈明天坐车,后天你们就看到妈妈了,你爸呢?”乔艳焦急地问道。
“爸爸没在家吃饭,晓红姐姐说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让晓红姐姐先接一下电话,等会儿妈妈再和你说。”
正在教晓文写作业的王晓红跑到了电话跟前,接过电话,说“舅妈……好,他一回来我就让他给你打过去,”说完,晓红把听筒递给了正伸着小手站在她身旁的沈晓文。
乔艳绝对想不到,沈立东不但越过了雷池,还得寸进尺,这次居然和一个女人混了整整一个晚上。
………………
天上人间一楼的慢摇吧里,沈立东和贺冬芸坐在小圆桌前的高脚凳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舞池里晃来晃去得意忘形的人们。斑驳陆离的激光灯、超强震撼的音乐,撩惹得这些红男绿女们心旷神怡、春心荡漾。
一个留着寸头,三十七八岁的胖子拉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坐到了他们对面,那个胖子举起小圆桌上燃着的红蜡烛,在空中晃了一圈,立时就有一位服务生凑了过来:“请问先生需要什么?”
胖子掏出两张钞,票递了过去,说道:“半打啤酒。”
等服务生转身离开后,沈立东笑着说:“春利哥,他们都说你是赛刘伶,以前几次我倒是没发现,刚才在开封第一楼你差不多喝了有一斤吧!待会儿去飞越,你可别飞不起来了呀!”
马春利这时伸手把对面的女子从凳子上拉了下来,往自己怀里楼了楼,故作神秘地说:“东弟呀,这你就不懂了,酒量这东西,可大可小,关键看你的心情如何,不是有句话叫酒逢知己千杯少吗?今晚有两位美女陪着,心里痛快,这点酒是难不倒哥哥的,现在能让我醉倒的,恐怕只有我的小咖啡了,呵呵呵!”
听到马春利这样说,贺冬芸微微一笑,她那抓着沈立东手腕的手暗暗使了把劲,一股幸福的电流顿时通过他的胳膊传遍了全身,让他喜不自禁。
那个被马春利称作小咖啡的女子也笑着挣脱了马春利的胳膊,又重新坐回到了高脚凳上。冲马春利说道:“你真是个坏蛋。”
“哦,哈哈,是好是坏你都知道,宝贝儿,观察得太仔细了吧,你都可以做观察员了。”说完马春利咧着嘴摇着胖脑袋又笑了,笑得很淫,荡。
一曲终了,到了中间缓场环节,舞台上方的灯光逐渐被调亮,在欢呼声和口哨声中,天上人间的当家主持佟骆生一袭白色西装,左胸前口袋里插着一朵红色玫瑰花,手里拿着话筒走到舞台中央,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状,然后双手交叉放于腹部,冲着台下一个深躬,这是他出场时的招牌动作,也正是这个招牌动作,使他拥有了众多的粉丝,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声。
佟骆生把话筒缓缓地举到了嘴边,眼睛扫向四方,稍作停顿,随即他那极富磁性的声音就传到了人们耳中:“亲爱的女生们先生们,帅哥靓妹们,欢迎大家怀着十二万分的激情再次光临天上人间,让我们随着那美妙动听的音乐,举起你那热情的双手,晃动你那多情的屁股,迈动你那性感的大腿,一起度过这个璀璨的狂欢之夜。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无情不似多情苦,其实你——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台湾著名歌星童安格,他将为我们献上那首百听不厌的传世金曲《其实你不懂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