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枫 第一章始

    艳阳初升,天空一碧如洗,这片阳光照耀下的大地仿佛失去了生机,寂静,沉闷。

    连绵起伏的群山,枯黄,颓败,鸟兽无踪。

    一条土黄色的山道,穿梭在群山之间,最后失去了踪迹。

    一座低矮的小山脚下,参差不齐挨着五六十户人家,山道便是从小村庄中穿过,与干枯丑陋的河床并排着。

    在山道与河床的中间,却有一个用石头堆平了的小广场,广场上聚集着百来口人,带着或大或小的包裹,安静,沉默,一股哀伤在人群之中蔓延。

    在那五六十户的人家之中,有一栋干净的小屋,围着一个小小的篱笆,靠着一个山坡,山坡之上便是那枯黄的丛林。

    “娃儿他娘,还没好哇?村里人都等着呢!”客厅中摆放着一个老旧却干净的八仙桌,四条长凳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一套破旧的衣服,衣服上有一个针脚细密的补丁,两条裤管卷起,略显得干练,对着里屋坐着,朝那被门帘阻隔的里屋喊道

    “急啥子急吗!全村那么多人哩,哪有那么快。”掀开了门帘,一个沉淀了岁月之美的妇人从里屋中走了出来,从眉眼到嘴唇,构成了一个极为柔和的比例,已经爬满了了鱼尾纹的眼见布着细密的汗水,一身青色的布裙包裹着妇人那略微发福的身材,包裹大的有些夸张,从她的身后露了出来,语气似乎有些埋怨的说道。

    汉子赶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妇人面前,从妇人的身后接过包裹,眉头一挑,说道“你呀!咋们这次去南陵城是逃难的,路途遥远,带着这么多东西,还走啥子啊!”说着便转过头,将包裹放在了桌子上,伸手欲拆。

    妇人却是在原地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可是这些东西都是跟了咋们几十个年头了,说舍就舍了,那里舍得啊!你说咋们就一定要走吗?”

    妇人语毕,汉子的手也停在了那里‘哎’随着一声叹息,汉子也将手收了回来,无力的坐在了凳子上,说道“咋们等的难道就不够久了吗?春种枯了,夏种荒了,还能坚持多久咧?”

    随着汉子声音落下,屋内便沉默了下去,妇人的鱼尾纹便堆叠在了一起,一股子伤感在她细长的眉眼中流转,化不开。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汉子便站了起来,将那个包裹背在了身后,说道“这些家当,带也就带上吧,也免得到了南陵在拾着过。这一大早的也不见叶枫那臭小子的身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妇人的目光游离了一下,才晃过神来,哀伤的神色略微变浅,说道“小枫说是去看王婶跟小丫去了。”

    “哎~王婶......也不知道对不对,这一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汉子叹了口气,如同妇人般,村子内自然也有愿意等待而不愿离去的。

    “小丫那丫头....我还希望...小枫他和小丫那丫头一直很好,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目光微转,挪移到了远处,妇人感叹的说道

    “你也去看看小丫和王婶吧,那丫头啊,倒是惹人爱,从小没了父亲,懂事的很,你也一直把她当女儿来看,去看看,看看吧!”

    目光流动,妇人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说道“恩,去看看也好,那丫头,我也是打心眼里疼她,如果她能和小枫...可惜了,这一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你也一起去吧。”

    汉子顿了一下,才说道“算了,你去吧,我把门锁了,在院门口等你们吧。”

    妇人沉默了一下,看了汉子一眼,眉目流转过一抹柔情“恩,那你等一会儿。”说着妇人也没有停留,抬起脚向着那敞开的门口走去,只是一只脚方才跨过门槛,一道白色的身影便从门口一闪,落入了妇人的怀中“娘。”

    听到这个声音,妇人本欲推出去的手也收了回来,脸上的哀伤化了开来,转为一抹笑意,在少年的脑袋瓜上轻轻的拍了拍,嗔怪的说道“你呀,都十四岁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以后可怎么办哦!”

    叶枫从妇人的怀中挣了开来,在门口站定,目光微微转动落在了汉子背后的包裹上,一抹哀伤一闪而逝,看着妇人,嘴角微微上扬,扯起一抹极为好看的弧度,说道“有娘在啊,有娘就好了。”说着叶枫便楼上了妇人的手臂,站在了妇人的身边。

    “娘呀,会老的,以后还巴着你找个媳妇呢,让我抱抱孙子享享清福呢。”妇人微笑将目光移到了身旁的叶枫身上,只是他的脸庞微微被齐肩的长发阻挡,只露出一个极为好看的侧脸。

    “呵呵,那我以后一定要炼长生不老药,让娘一直陪在我身边。”叶枫目光微转,俊眼修眉,化为两轮弯月,看着妇人

    “姨!”正待妇人欲开口说话,一个俏生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糯糯的,沁人心脾。

    叶枫放开了妇人“小丫出来啊。”说着将门口旁的小丫头拉了出来。

    约莫与少年同岁,一头淡蓝色长发齐肩,眉如墨画,色如春晓之花,淡蓝色的眼睛,干净的让人心无杂念。“是小丫啊,来,让姨抱抱。”说着妇人便拉过了少女,将她略微修长的身子抱在了怀中,全是自然姿态。

    “哎呀,娘,我怎么感觉小丫才是你亲生的啊,每次看到小丫就忘了我了。”叶枫摸了摸鼻子,脸上带着笑意,打趣的说道

    “你呀,有小丫一半好啊,娘就疼你咯。”妇人白了少年一眼,说道

    “呵呵。”叶枫干笑了两声,身子微动,走到了汉子的身边“爹,好了吗。”

    “恩,小樱来,王婶知道了吧。”汉子看了小樱一眼,眉眼中也满是喜爱之意,对着叶枫问道

    “王婶知道了,就是让小丫来送送我们的。”叶枫苦笑,娘是这样,爹也是这样,看到了小樱,叶枫瞬间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地位。

    “那就好,可别让王婶担心就好。”

    “恩,不会的。”叶枫应了一句,然后便将目光落在了汉子背后的包裹之上,怔怔出神,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是忍住了。

    “哎~”汉子看到了叶枫这般,也是低低的叹了一声,声音只在两人间徘徊。

    “爹...”叶枫轻轻的吐了一声

    “走吧。”汉子微微摇头,说道

    叶枫低下头,神色微变,拳头轻握,然后舒张开来,转过头对着妇人说道“娘,你和爹不是有一个铃铛吗?给我好吗。”

    “恩..”妇人转过头,看着叶枫,露出一丝狐疑之色

    “我想....我和小丫有个约定,以后我们一定要在相见。”叶枫从妇人的眼中转开,与小丫对视在了一起,眼中多了一抹坚定,后者白皙的脸上微微一红,却也没有低头,小声的应了一声“恩。”

    妇人松开了小丫,眼神微动,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叶枫一眼,最后看着汉子,在后者微微点头之中,才微微撩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一个紫色晶莹的小铃铛,被一根红绳系着,显得极为可爱。

    妇人在那个紫色铃铛上轻轻摩擦这,脸上露出了一抹怀忆之色,才缓缓的将它取了下来,走到了叶枫的面前,放在他的手中,却没有将手抽开,脸上变得肃然,说道“小枫,这个铃铛...恩,你的决定娘....娘希望你对这个约定说到做到,不管以前怎么样,无论如何,将来都必须找到小丫,你能做到吗?”

    叶枫看着妇人,又将目光转到了小丫身上,牙齿轻咬了一下,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道“娘,你放心,将来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小丫的,这是我的承诺。”

    听到叶枫这般说,妇人连着汉子眼中都是透露出一抹释然“臭小子,你爹听着,以后敢做不到,哼哼...”汉子上来,将妇人放在叶枫手掌之上的手抽了开,那枚紫色的铃铛便是落在了叶枫的手中。

    叶枫看着那枚铃铛微微出神,将来他..一定会再一次回来的,为了这个约定,为了这个陪了她十二年的女孩,他必定会信守承诺。

    目光移动,落在了小丫那若桃瓣的脸上,对着他扯起了一抹极为柔和的笑容,缓缓的朝着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