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战 第一章流沙族

    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沉静、感伤的氛围。

    仰望天空，星空格外澄净。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花……

    在一片绿色的海子边缘，有一个歪歪斜斜，仿佛随时要倒塌的茅草屋。一片银光洒落在屋顶之上。

    屋中，狗蛋躺在脏乱的茅草铺上，身上披着早已看不出本色的破棉被，头枕双臂,直愣愣的睁着双眼。透过破烂的屋顶，看着天空中几颗明亮的星。

    无数个夜晚，他就是这样度过，沙漠的生活清苦、单调乏味。但狗蛋对于这一切却很知足。

    虽然经过了一天的劳动，狗蛋已经很疲乏，但此时的他却没有一丝睡意。

    他的身旁躺着韩三叔，啪嗒、啪嗒的抽着一杆旱烟，也一样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一个长得极其清秀，一个面貌却十分丑陋。但放在一起，并不显突兀，反而给人十分和谐的感觉。

    过了半晌，狗蛋眨了眨一双明亮的眼睛，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坚定的说道：“韩叔，今天我看到了楚儿小姐，将来我一定要娶楚儿做老婆。”

    韩叔吐了一个悠长的烟圈，干咳了几声，笑着骂道“你这小子，才屁大点，就天天想着娶老婆，你叔我都还没有给你找一个叔母呢。楚儿！那是流沙族的明珠，是族长的女儿，人家是流沙湖中的水做的。我们呢，是一把烂泥捏的奴隶，你就别想了。”

    狗蛋扭执拗的说“我一定要娶楚儿！”眼睛直直的瞪着天空中的一颗星，仿佛那就是楚儿。

    “咳咳!我说韩三，你都是二十岁的人了。老大不小···！怎么没有见部落里面有一个姑娘对你有意思。你要学学狗蛋，要做一个有理想的人”。过了一会儿，狗蛋学着隔壁张老汉,怪声怪气的说道。

    韩三老脸一红，转过身，用烟杆在狗蛋的头上咣当敲了一下，“咳！你个臭小子，找打是不是。”

    按理说，今年已经二十岁的韩三早就应该结婚生子了，但是奈何族中没有一个姑娘喜欢他。而韩三也属于那种极其光棍的人，对这个并不在意。

    狗蛋是一个孤儿，是韩三九年前外出干活的时候在一棵胡杨树下捡回来的。包在一个包袱中，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唯一不同的就是在他心口的位置有一个火红色的火焰形状胎记。

    回来以后，也没有取名字，就叫狗蛋。穷苦人家，一点也不讲究，名字就是一个称呼。“狗蛋”、“臭蛋”、“二愣”，这些其实都是希望孩子将来可以活的更长久一些。就好像名字越土，孩子以后就活的越长久。

    对于一个奴隶来说，可以有饭吃，活的更久一些，这也许就是他们最大的要求了。

    韩三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就开始照顾狗蛋。和狗蛋一样，他也是一个孤儿。因为自己年龄本身也不大，所以就一直让狗蛋叫自己叔。

    虽然年龄只有二十，但是沙漠中生活艰苦，风沙和烈日已经让他看上去有三十岁的样子。外表和狗蛋比起来算是那种极丑的人了，也难怪族中没有姑娘对他动心。

    韩三皮肤黝黑粗糙，但是眼神却坚毅如铁。这片荒凉的大漠没有给他吸引人的外表，但是却给了他像铁一样坚硬的品格和精神。

    这九年来两人相依为命。生活虽然艰难，但也苦中作乐，在一起相处的十分融洽，就像兄弟一样。而狗蛋年纪小小就充分继承了韩三比较光棍的性格。

    此时的狗蛋，因为缺乏食物有些营养不良，个子要比部落中同龄的孩子看上去矮了很多，就好像只有六七岁。身体干瘪，穿着一件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破布衣服，头发乱糟糟的，就像一个鸟窝。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却遮掩不住那一份清秀，眼睛清亮有神。

    和族中的男孩子相比，清秀是狗蛋最大的特点。加之人比较聪明伶俐，他特别受族中奴隶们的喜爱和照顾。

    但是，对于狗蛋这个名字他却并不喜欢，总想着要韩三给他取一个好听一些的名字。可是，韩三和周围的奴隶们都是目不识丁，心中并无点滴墨水。就一直没有给狗蛋起名字。狗蛋也就只能自我安慰，将来自己识字了再给自己取一个好名字。而不是叫什么狗蛋、臭蛋之类的。

    虽然说年龄小，但生来就是一个奴隶。为了活下去，狗蛋从四岁便开始跟着韩三叔干活：放牧、割草、打柴。小小年纪，就要为自己的生存而不断的努力，所得到的却往往是最差的食物。

    砸吧了一下嘴，狗蛋又问道：“韩三叔，你说，我怎么才可以娶到楚儿小姐做老婆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楚儿就成为了狗蛋的梦想。基本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和韩三说一说楚儿：我今天看到楚儿了、楚儿对我笑了······

    如果这个理想被别人知道，肯定会被笑掉大牙，一个贫贱的奴隶，却想着娶族中的小公主。但是，不管怎么说，人有一点点的念想还是好的，最起码，生活不至于过得太单调。

    虽然狗蛋每天晚上都会讲楚儿的事情。但楚儿却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他也就是远远的看着而已。虽然贫穷，但一颗幼小的心中对于美的事物还是有无限的向往和遐想。

    韩三叔微微一笑，回答道“要想娶楚儿小姐，除非你将来可以摆脱奴隶的身份，成为流沙族的第一勇士”。

    这样的对话不知道在两个人之间进行了多少次了，但狗蛋却从来都没有厌倦过。对于他来说，除过吃饭，楚儿就是最重要的了。当然，做为一个奴隶，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的一辈子也就只能想着如何吃饱，如何活下去。至于楚儿，在他将来的生活中，真的就会出现吗？

    流沙族人口有五千多，是大唐帝国西部大漠外围的一个部落，算是方圆千里之内的一个大族。

    沙漠之中，水是最宝贵的，所有的部落都围着一个个水源而建。形成了一个个绿色的海子，而流沙族就是因为流沙湖而来。没有人知道流沙湖已经存在了多少岁月，流沙湖水养育了所有的流沙族人，是流沙族的圣地。

    像狗蛋这样的奴隶，如果靠近流沙湖，就被认为是亵渎了神明。所有奴隶严禁到湖边，他们只能喝从湖中引出来的水。

    说来也奇怪，流沙湖虽然不大，方圆只有五十米，但是不管怎么用，湖水却从不见减少，也不见增多。即便到了干旱季节，附近几个部落的水源都快干涸了，流沙湖还是那个样子。

    所以，流沙族也是附近最大的部落。在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方圆有两千米的海子，海子中草木丰盛。但是，这些都是族中的贵族们居住的地方。奴隶只能居住在海子的最外围，在沙丘上搭着一个的茅草屋和土坯房。

    部落之中，一半人姓沙，是流沙族的原住居民。族长叫沙尔汗，也是族中的第一勇士。而沙楚儿就是沙尔汗的女儿。

    不得不说，狗蛋确实很有眼光。虽然沙楚儿今年只有六岁，小小年纪，就已经生的十分漂亮可爱，一看就是一个美人坯子。尤其是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煞是惹人喜爱。长大以后楚儿必定是流沙族的第一美女。

    族中剩下的一半多人都是奴隶。大多是从附近部落逃难过来的，韩三就是其中之一。

    流沙族主要以打猎和放牧为生。狗蛋和韩三一起管理着二十几只胡羊。但是看样子，要想娶到楚儿，狗蛋以后就必须要学习打猎了。

    沙漠的夜晚往往是寂静的。此时已经是深夜，夜凉如水，燥热的沙漠到了这个时候有些清冷。

    月明星稀疏。这样的夜晚，如果让一个文人看到，定然是可以吟出一首豪迈或苍凉的诗来。但是，对于狗蛋和韩三来说，今夜和昨夜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沙还是沙，月还是月。这个片沙漠，便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屋中的两个人此时都没有睡意。狗蛋坐了起来，对韩三叔说“韩叔，你给我吹埙听，我想听你吹埙。”

    埙是西北大漠中一种特有的乐器，用陶土烧制而成，外表像一个圆融的水滴，上面开有小孔。

    过了一会而，韩三坐了起来，熄灭了旱烟，拿出他那粗糙的埙。吹起了一个不知名的曲子。声音悠扬，婉转低沉，泛着浓厚的古意。仿佛自远古而来，诉说着这片大漠的历史和沧桑。

    埙声让这孤寂的夜晚显得更加的苍凉。而狗蛋则靠在韩三的身上，出神的望着大漠的远方。

    沙漠的上空，月白如雪，从远处看两人，就像一副古老沧桑的画面。

    听着悠扬的埙声，狗蛋渐渐的进入了梦乡。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咂吧着嘴，自言自语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