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清驱洋 第二十一章 洪天贵福单骑夺军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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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洪天贵福领着顾王、誉王等人飞马返回宝华山之时，这天也是看看亮了起来，也不等让人休息几分，曾云广是悄悄递上了一封密信：“万岁！聩营传来消息，说是溧阳城中有数量巨大的粮草车队运出，似乎是朝天京而去！”

    “溧阳？是吴人杰的防区？”话说这溧阳，也正是当日忠王李秀成与清军遭遇而陷入苦战之地，若非这溧阳叛将吴人杰的突然拥兵加入战局，这忠王又如何会想如今一般生死不明？想到这些，洪天贵福也是一扫脸上的倦意，嘴角又是弯过一道狡黠的弧线。

    当日中午

    江苏瓦屋山与东卢山两峰交界的山坳，一支规模极大的军队浩浩荡荡排成一列长阵赫然走过。只是，这伙军列所有官兵全然一副太平天国圣兵装扮，除了那脑后随着步伐而不住晃荡的长辫。

    “弟兄们！加快脚步！争取今夜在淳化扎营！”整个军列之前俨然有一个一脸横肉，骄慢不已之人，虽说这午时的烈日灼人，但他似乎是对部下挥汗如雨的神态全然置若罔闻。

    对此，其身边的数个将佐同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反倒是那话语中好似对此行的目的颇有怨言：“吴大人！这清妖是要不厚道，自打我等献城之后，这军饷没见大子儿一个，粮食还要自筹，到现在大家伙就是连一个想要的官职都没捞着！您为何还要给他们送上这些本是手下弟兄们的口粮？”

    但透过此人之言，看来这为首之人居然正是让洪天贵福恨得咬牙裂齿的溧阳守将吴人杰。而也正因为是这二人一问一答，故而谁也不曾去注意身旁山腰的一个树丛，便是无风，此刻也是不经意得略微晃动了一阵。

    “你们懂什么！知道现在这天京缺什么吗？”

    “粮食！”对于吴人杰的话，那将佐倒也有些不置可否，毕竟因这金陵缺粮而祸及绿营之事，早已传遍整个江苏。

    “对嘛！既然缺粮，那我们就给他送过去，只要能解了那曾剃头的燃眉之急，到时候想要什么官职没有？难道不比天国给的什么天将、神将来得瓷实？可要知道这家伙如今可是大清朝廷的大红人！”

    “大人明鉴！”

    “想明白了就让这群懒汉快走吧！别让别人抢了这到嘴的大功劳！”

    “遵命！”

    可就在这将佐一脸欣喜准备着好好领取赏钱好在其他降清的太平军弟兄门前好好得瑟一番的时候，前方走过一道弯道后，赫然有数十骑站在大道中央，而等到这些降兵看清这数人的装扮时，当真是有几分哑然失笑。

    这些人居然千篇一律得穿着太平军的号服，那飘逸的长发在山道中显得特别扎眼。只是，大家都已然知晓这天京陷落，天王失踪，这天国已然成了梦中的天国，这原来的自由国度也已然成了湘军的私家地盘，此刻如此打扮难不成是来找死的？

    可也不等吴人杰开口之人，那数十骑中倒也站出一人，不足二十的年纪，一脸清秀模样，长发便宜，不是洪天贵福又是何人？只见其遥遥指着此刻被围在大军之中的吴人杰，一时这气势之上当真算得上英武：“吴大人好雅兴！不过今日这艳阳高照的，如此急冲冲又是要去哪里啊？”

    “我吴某人如今已然弃明投暗，降了大清朝廷，作为曾经的同僚，我奉劝你最好马上离开！”这吴人杰话虽如此，可眼中寒光隐显，手中也是悄悄向着身后的将佐暗使了一个手势，看样子此人也绝没有他口中那般磊落。

    “怎么吴大人就不想问问我是谁吗？”

    “嗯？嗯！对！不过我更希望把你们统统抓下之后，慢慢问！”对于洪天贵福的调侃，那吴人杰眼中的寒光更是毫无保留地全部散发而出，手中皮鞭一挥，身后军士便是咿咿呀呀地沿着山道冲击而来，洪天贵福如再是不选择夺路而逃，只怕到时当真会成为后者的请赏之物。

    可再看洪天贵福，乃至他身后的数十战骑，对此却是全无惧色，倒也有几分孤胆精兵的模样：“你—可—听—好—了！朕—乃—天—国—天—王—洪—天—贵—福！”

    而随着最后一个“福”字的落下，洪天贵福也是赫然抬头，眼中神光炯炯，一时间当真是让那些俯冲而来的叛军士卒各个惊得一愣，毕竟这洪天贵福的名号在曾经的太平军中可属于神一般的称谓，如今点出，这群士兵也是下意识得停住脚步，一时间整个战场的气势反倒是被洪天贵福这数十个骑兵牢牢掌控。

    洪天贵福曾经听闻当年辛弃疾带了三人孤身进入十万叛军军营，杀了领军的叛将而带着数万叛军千里回朝，虽说正史之中对这段历史记录不多，更看不到当日辛弃疾表现出的磅礴气势，但如今看来，想来也是与此刻相差不大的。

    “大胆吴人杰！见了万岁为何不跪！我乃太平天国殿前顶天扶超纲礼部又副执掌顾王吴如孝！”也许是对眼前这局势略有不思不满意，洪天贵福身后数十骑也是分出一人，赫然是白髯白发的老将，跟在洪天贵福身后，遥指着吴人杰便是一声通天惊喝。

    “嗯？小卑……不对！我乃大清之将为何要拜你这伪朝廷之君！弟兄们！活捉了此人，送与那金陵的曾剃头，我保举尔等各个升官发财！”恍惚之中，那吴人杰还当真好似醍醐灌顶一般，翻身下马，几乎是要行一面君之礼，可最后还是被身后的将佐提醒了一把，这才回悟回来，这眼中更是因此而变得越加狰狞。

    但也亏得此人先前的恍惚举动，倒也让周身士卒看了个大大的笑话不说，一时间兵锋锐气更是大打折扣，毕竟有言常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不是？这当官的服了软，这手下哪里还有硬兵？一时间，这兵将也是各个推三阻四，越退越远，反倒没有一人靠近洪天贵福。

    “哈哈哈！吴人杰，朕乃真命天子，连你的手下都不敢与我做对！你又尾骨如此？我此次而来，只不过是问你借下过冬的粮草！相比吴大人对我这旧主应当不会太过苛刻吧！”

    “哼！找死！酿皮的！弟兄们，都给老子争点气！活捉洪天贵福者老子官升三级，黄金十两！”洪天贵福的话倒也让那吴人杰眼中的厉色变得越加疯狂，顿时这又是许官又是赏金，倒也当真将那些原本畏畏缩缩的熊兵整的激昂了起来。

    古语常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刻看来倒也没错了！

    但即便如此，洪天贵福依旧不慌不忙，右手一举再是一挥，两侧山间更是浮出数千太平军的旗号，一时间滚木礌石、箭雨枪子如同腊月的飞雪一般纷纷扬扬。

    “弟兄们随我杀叛徒！杀！”与此同时，顾王吴如孝倒也当真不愧名将之名，手中佩剑挥舞间，便是直接冲入吴人杰的军中，挥舞三剑也就去了后者三个佐将的人头。

    顿时，整个一字长蛇阵大乱，哭爹哈娘的哀号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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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的天京天王府金龙殿

    “嗯？宝华山上驻扎了一支为数在千余的发逆残兵？而且那发逆头子洪福瑱也就藏在此军之中？就连朱洪章率部征缴都被其击溃？哦？那就不奇怪了！难怪这十数日都找寻不到这洪福瑱的踪迹，原来就藏在我等的眼皮子底下！如今本帅已从安庆运来军粮，这群发逆残匪不足虑！且让他们在舒爽几日！”说此话的也正是从安庆沿江随流而来的曾国藩，听闻其弟曾国荃关于洪天贵福就藏身与宝华山的消息，前者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发怒的意思，毕竟他清楚这金陵已然穷困潦倒，整个吉字营的人马每日也只能分到两顿薄粥。

    当然，曾国荃的消息倒也让他终于证实了赵烈文的推测，这发逆头子洪天贵福居然当真藏在这江宁府内，难怪这湖州太平军会如此不惧生死地往这金陵挺近！原来如此！

    曾国藩心中明悟，可是再看这曾国荃一言不发，好似欲言又止的样子，深知这弟弟本色的曾国藩倒也一挑眉毛：“你还有什么捅得篓子没说？”

    “昨夜在江边发现发逆藏匿的圣库宝藏，本来还派了水师五艘快船前去托运，没成想遭到了宝华山发逆的袭击，全军覆没，就连……就连……”

    “继续说！”听闻这发逆居然全歼了曾国荃派去运输宝藏的部队，曾国藩脸色已然黑了一半，这宝华山的发逆胆子当真是有点养肥了，不好好教训一番，只道是湘军怕了他们一般。

    “就连那水师的五艘快船都被他们强行夺取……往上海去了……”

    “算了！来人！给李鸿章去一封书信，就说发逆有贼赃近日流入上海，让他帮忙寻找！”对此，曾国藩也是狠狠瞪了其弟一眼，倒也没有当真发火，只是招了文书，只道是这上海乃是淮军的地盘，只要李鸿章肯帮忙，发逆就算有快船，这东西也运不出这江南之地。

    只不过，那曾国荃此刻依旧还是颤颤微微，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难不成这家伙还有什么要事没说！？

    “还是昨夜，接到钦差的信函，说是已到了镇江下蜀，要我前去接应！”

    “哦？来得倒是挺快，那钦差如今又在何处？”提及这钦差之事，倒也给曾国藩提了个醒，没想到此人来得如此之快让前者有些诧异外，心里也是暗藏警惕之心，至少不能让此人看出这金陵之事与自己有些许关联才是。

    可曾国藩如此想，这现实却是偏偏背道而驰，让人不省心……

    “昨夜我率了三百将士前去接应，到了下蜀……到了下蜀，那军营已然空空如也，尸骸到处都是，唯独不见钦差大人的踪迹……”好似最后下定了决心，曾国荃也是一咬牙才将这最让人郁闷的消息讲了出来！

    “你说什么！？朝廷派下的钦差别驾别遭到发逆袭击，钦差不知所踪！？”这一话语，当真如同一语激起千层浪，整个金龙殿上顷刻间便充满了曾国藩的咆哮，“你是猪脑吗！？这钦差已到来，为何会让他在距离宝华山不足四十里的地界轻易扎营！？”

    “这……”

    “还不快快派人去寻找！要死钦差大人有任何损失，你也不用回来了！等等！你还有什么没说的！统统都一并讲了吧！我现在还没有被你气死！”看着曾国荃一脸忧伤的表情，曾国藩也是气的不打一处来，堪堪将他喝问了一番，便又叫了回来，显然这几次三番的打击让后者已然觉悟：让曾国荃领兵攻打金陵，那便是个错误！

    “湖州传……传来消息……”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如何，自打曾国藩发怒，这曾国荃便不曾有过一句争辩，此刻这话说得也是顿顿续续。着实是让上座的曾国藩一时气结：“湖州传来消息：说是发逆洪仁玕率部北上，准备血洗了你吉字营是吗！？”

    “发逆北上？”可接下来曾国荃的反问确是让曾国藩也是一愣，隐隐之中，他有些觉得前三则噩耗即便相加也难比这被前者一直隐瞒到最后的东西。

    “嗯？你不知此消息？那你要说什么？”曾国荃口中的狐疑让曾国藩心中一紧，此言只怕当真不如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简单。

    “湖州传来消息：说是发逆洪天贵福就藏在金陵之中！我等迟迟不肯对湖州发动围攻，是为正在与发逆协商勾结！准备……准备坐这江南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