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已经昏迷三天了?”
朔夜惊讶地连手中的书掉落在地都不知道。
裴苑博了然地看着一脸震惊的朔夜,头痛似的扶了扶额:“你果真是不知道。宫里有人说太子昏迷那天下午,他单独和你在湖心亭坐了一会儿,然后晚上就开始昏迷不醒。虽然现在皇上和王爷都压着,但是,朔夜,你现在的确是大家最怀疑的对象了。”
朔夜猛地站起身,神色坚定:“我要进宫!”
太子景岚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头微蹙,脸上血色全无,要不是细细留神注意到他的胸口在微不可闻的起伏,朔夜真以为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太子殿下一直都是这样吗?”
“自三日前与小王爷在湖心亭喝茶后,晚上回来,太子殿下便昏睡不醒。”答话的是一个侍立左右的灰衣男子,面容普通,属于那种过目即忘的类型。朔夜记得,他似乎是景岚的一个贴身侍卫,儿茶。
“看来太子身子抱恙,倒是与小宁王爷有几分关系了。”伴随着一声如黄鹂婉转清脆的女声,一个大约盛装打扮的女子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朔夜忙躬身行礼:“见过梅妃娘娘。”
来人正是当今天子最为宠爱的梅贵妃。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由于保养得宜,肌肤却如十八岁少女般白皙娇嫩。只见她身着逶迤拖地牡丹绿叶裙,外面罩着金丝薄烟翠绿纱,雅致的脸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繁星追月髻,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
早有侍女摆好椅子,等梅妃坐下,方才开口道:“皇上国事繁忙,太子的事情便交由本宫负责。只是本宫这几日听说太子昏倒前最后见的人是小宁王爷,倒不知是真是假?”
朔夜敛眉:“那日午后,朔夜的确与太子在湖心亭坐了片刻。”
梅妃嘴角上扬:“是么?”接过侍女端来的茶,抿了一小口,“本宫虽然身处后宫,却也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传闻。听说小宁王爷体质特殊,似乎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朔夜面不改色:“梅妃娘娘说笑了,传闻岂能当真。不过,朔夜平日在家倒是喜欢看些医药类的书,刚刚稍微瞧了些,倒觉得太子这昏倒得有些蹊跷,不像是生病。”
“哦?”梅妃似笑非笑地看着朔夜,“小宁王爷觉得太子怎么了?”
朔夜轻笑推辞:“梅妃娘娘倒是看重朔夜了。朔夜若是知道其中一二,倒不必在这儿苦恼了。”
“小宁王爷若是能指点一二,本宫也好在皇上面前交代不是?”梅妃轻声叹了口气,“虽说太子不是我生的,可我何曾不把他当做自己孩子来看?只是他身份特殊,再加上他个性清冷,我倒也不好过分亲近了。如今,太子有难,我们自当为他解忧才是。你说呢,小宁王爷?”
朔夜点头:“梅妃娘娘说的极是。”
“那就有劳小宁王爷了。”梅妃起身,摆摆手道,“我有些乏了,回宫吧。”
“是。”一众侍从躬身应道。
等梅妃走远,朔夜忙坐到太子景岚的床前,为他细细把脉。
“王爷,可有解决的办法?”一直无声站立一旁的儿茶终于出声问道。
朔夜皱眉摇头。“应该不是生病,似乎也没中毒的迹象,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会不会与巫蛊有关?”
朔夜的动作一瞬间僵住。巫蛊?那不是南疆才有的东西吗?京城里怎么也会出现?而且还针对的是当今太子?
“儿茶,你好好照顾太子,不要让别人接近。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只来得及吩咐这两句,朔夜猛地站起身往外匆匆走去。
“主人,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被你猜到了。”
许久,儿茶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屋内轻轻响起,很快消失不见。
见匆匆走出宫门的朔夜,裴苑博忙奔上来。“怎么样?”
朔夜摇摇头:“回头再说,现在我要先去找一个人。”
“找谁?”裴苑博奇怪道。难怪他会如此反应,除了自家王府和宫里,为了避免遭遇被妖魔纠缠的情况,朔夜一向小心谨慎,很少主动出门。
“东方未明。”
东方未明?裴苑博再次愣住。
说道这个东方未明,却也是京城中远近闻名的人物。传闻中他是某个权贵的私生子,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自小被送进道观,习得了一身高强法术,十二岁便独自捉拿黎山老妖,名声大震,连皇帝都亲自赏赐封号和住宅,把他留在京城专门负责人力所不能及的奇异事件。
不过,这东方未明虽然已出家为道,法术高强,解决了一起又一起离奇的案件,但众人对他的态度却呈严重分化的地步。男人对他恨之入骨,女人对他则是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他就像一株艳丽的罂粟,无形中诱惑着自己看上的每一个美女,让她们心甘情愿地为他为奴为仆。光是在京城中,就不知有多少贵族千金被他所惑,甘愿放弃家族和荣耀,只求留在他身边。
兴许是同性相斥的缘故,裴苑博并不怎么喜欢这个东方未明,总觉得他身上有股危险的味道。
两人来到东方未明府上,刚刚靠近大门,便被两名腰间佩剑、一身青衣侍从装扮的妙龄女子拦住:“主人数日前远行未归,还请二位留步。”
“敢问东方道长何时才能回来?”朔夜问道。
两女子面若寒霜,异口同声回道:“主人未曾言明。”
朔夜和裴苑博彼此对视,只好转身回九王府。马车上,裴苑博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怀疑这次太子昏迷的事情并不是简单的生病或下毒?”
朔夜摇头,眉头微蹙:“我觉得太子像是中了巫蛊。但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本来想请东方未明去看看,没想到他却出门了。怎么这么不凑巧,今天看太子的脉息已经极弱,我担心他撑不了太久。”
裴苑博拖长了声音“嗯”了一声,然后凑到朔夜面前奇怪道:“话说,我们不是还认识另外一个能处理这种事情的人吗?”
朔夜神色一僵。
“我一直在奇怪,”裴苑博懒散地靠在马车窗边,一手支着下巴,懒懒地看着表情有些僵硬的朔夜,“明明我昏倒前还在说说笑笑的,为什么我一醒来就不见了安息小美女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朔夜垂下眼皮,淡淡道,“那丫头从来神出鬼没,突然消失不见也是正常的。”
“可是这次你却一丁点都不肯提及她,这才反常。”裴苑博摇摇头,定定地注视着朔夜,不肯放过他丝毫的表情变化,“告诉我,朔夜,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朔夜无言以对。
该说什么?说自己的父亲曾经奉王命彻底清缴了水安息的家族?说水安息接近自己其实是为了复仇?还是说自己这个超妖怪的体质,其实就是父亲当年屠杀无辜带来的因果报应?
见朔夜迟迟不肯答话,裴苑博苦笑着叹了口气:“算了,你不说肯定有什么苦衷,我不逼你就是了。大不了,”他笑着伸了个懒腰,“我自己去找小美女就是。”说着就要跃身跳下马车,衣袖却被朔夜紧紧抓住。
“我陪你去,水安息在城南的随意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