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冶看了看面前正战的二人,点了点头,再度看向田宁。
田宁大惊失色,脚步急退。
然后他脖颈一凉,一把剑从他的脖后擦了出来,溅起一泼鲜血。
又失一头。
那个头颅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欧冶还站在原地,看着手中长剑,轻抚了一下。
他没有看向远遁,完全没有顾及田晃的田宁,只是一脸怀念神色,喃喃道:
“原来这就是四品境界,破而后立。”
“只是这样的四品境界,不要也罢。”
“四品神剑,当真威力不凡,可惜虽然我领悟这四品真谛,却不能与此剑契合。不然,这威力还要再增岂止十倍。”
他再抬头时,却已看不到田宁的身影。
“隐匿神通吗?相柳血脉当真神奇,想必定是上好的材料。”
欧冶说道,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周边气息,这万物低语,四品境界是完全不同于以往三品的精神力。
他仿佛听到了世间的希声大音。
然后他捕捉到一丝异常的气息,那气息中充满了愤恨。
他一剑挥了过去。
田宁被斩了出来,头颅落地。
原来他躲在小屋之内。
不过这最危险的地方却是最安全的地方在欧冶也不适用。
田宁怒吼一声,现出原形,赫然是一个只剩下五颗头的巨蛟,充满恨意的盯着欧冶。
而后,那蛟头有些奇怪的看向倒塌的墙壁下,那里似乎有着活物的气息。
随着田宁的这个动作,欧冶面色大变。
他用力挥出了手中的剑。
一道肉眼可见的灰色光芒从巨蛟头部左端虚空无由而生,斩向他剩下的几个头。
田宁感知到左端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强烈杀机,猜测底下这人必是欧冶极重要的人,心中狠厉一闪,左爪闪电般破开泥土,从那土地里一抓而出。
那只爪子里握着一块淌着血的火红色血块,在冷风中,微微跳动着,他竟将昏迷在下的欧冶子的心脏挖了出来。
猝然间,那一剑从巨蛟的头上一划而过。
田宁只来的及低一低头。
“砰砰砰砰。”
四颗头落地。
田宁只余一颗头,看着爪中火红心脏跳动,一口咬了下去。
“不!”
欧冶绝望的嘶吼了一声,看着那些从巨蛟可怖巨齿中流出的血迹,他再次抬起了手中的剑。
那巨蛟惊恐的看着欧冶手中的剑,转身便逃。
它速度极快,眨眼间便逃到了极远的地方,再也顾不得什么夺宝,只是顺着原路一路狂奔。
欧冶手中的剑没有挥下去。
他体内的元素力早已用光,一直都是在压榨体内潜能。
这一剑,他挥不动,仅仅先前几剑,便让他油尽灯枯,说不得一会便会力竭而死。
他没有管这些,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到了那被墙壁遮挡的地方,用力的扒刨了起来。
他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泪从眼眶中流出,再滴到泥土上。
欧冶子被他挖了出来,浑身是土,胸口处,有一块巨大的血洞,心脏,已然不见。
也许是半人半尸的体质,欧冶子一时还没有断气。
他被剧痛惊醒,浑身却没一丝力气。
睁开眼,只看到欧冶那张绝望的脸。
欧冶,你又在担心什么呢?
为一个虚无的剑胚,你就要担心成这个样子吗?
可我还是要死掉了。
我能相信你的眼泪吗?
……
“儿子,儿子。”
欧冶抱着他痛哭着,自言自语道:
“你一定要活着,你不能死,儿子。”
说罢,他坚定了一下目光,像是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一样,他蓦然想起一个邪法。
上古有邪剑师,创造出剑魔,便是将修士心脏挖去,再用符法填进去,辅以宝剑,可使人获得剑的真意。
不过,这邪法需要太多的苛刻条件。
人要熬过剑的认可,在心脏处,宝剑怎肯深藏,自会奋力挣扎,九成剑魔都死在这一步。
在拥有了剑的力量后,剑魔会与剑互相温养,最终获得双赢。
而这个双赢的局面便是需要不断吞噬名剑,还有人养出来的剑意。
是以剑魔大肆屠杀剑士,并将邪剑师一并吞噬,最终还是无情宗剑门长老出手才将其斩杀,而那道创造之法,则是落在了无情宗藏经阁中。
欧冶曾经看过那道法一眼,那是一道符。
当时还是二品铸造师的欧冶看了那符一眼,便头痛不已,现在想来,恐怕三品巅峰的人物也难以画出那道符。
不过现在,欧冶咬了咬牙,头中精神力瞬间开始燃烧。
他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勾勒了起来,一道明黄色的光芒自他指尖冒出,仿佛烙在了空中一般,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欧冶子在他怀里静静的看着。
……
田晃完全疯狂了。
每一次和龙寿的对击,都有一些诡异的灵力顺着手臂传到身体来,让他一阵酸痛。
在感知到小主人竟几乎被杀死之后,他拼尽全力想要摆脱龙寿去助小主人一臂之力,偏偏这时,龙寿每一招都开始下杀手,若他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当场殒命。
最终小主人虽然几乎死去,但还是成功逃脱之后,田晃心中也萌生了退意。
他不知道,是否下一次,那道恐怖的连相柳之躯都接不住的剑光会不会削到他头上来。
他可只有一条命。
好似被对方看透了想法一般,龙寿的力量越发恐怖,每一击都不在乎是否有肢体损伤,拼了命也要把他留下来。
于是小院内,一处战场仿佛瞬移般时不时出现在各个空间,一道巨大的蛟影对着当中龙寿于各个角度怒咬而下,却被一双拳头硬接了下来。
龙寿眉心的符文越发深邃与明亮,他的拳头早已骨折,却毫不在意。
只想把面前这个人撕碎。
眼前这个人的脸,仿佛变成了刑可的脸。
那一双可恶的凤目,竟生在这等恶人身上。
“啊!”
龙寿仰天长啸了一声,全力轰了出去。
砸在了田晃的肚子上,竟将他一拳轰飞了出去。
两道骨折的声音同时响起。
龙寿的胳膊断了。
田晃捂着肚子,落在了鼎炉旁,嘴角流出了一道鲜血,眼中也有殷红的异色,显然受了重伤。
他靠在鼎炉上,沉重的喘着粗气。
龙寿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手臂,对骨折传来的疼痛仿佛没有感知一般。
田晃微微偏头,看到了炉内那具已经被炙烤的只有原来十分之一大小的骨骼。
轻声道:
“二哥,你死了吗?我要死了。看来母亲的仇是没法报了。”
……
典化走向母亲,道:
“走吧,我好了。”
母亲站起来,刚想笑着问怎么如此之久,却忽然动了动鼻翼。
一股血腥味从她的二儿子嘴中传出。
她的脸色骤然大变,问道:
“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典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回道:
“没做什么,我就是小解了而已。”
母亲看他脸色不对,俗话讲,知子莫如母,他如何不知道二儿子脾性暴戾,心中已猜到**分,也来不及去责备儿子,只是连忙背起了小儿子,急声说道:
“快走!”
二儿子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言,跟着母亲便开始赶路。
走出去不多会,他们便如木鸡般站在当场,看着天上飞过的一道剑光,冷汗狂冒。
那道剑光明显是冲他们来的,如冰般冷的杀意锁定了他们,让他们不敢动弹。
剑光一落,跳下来个道人。
正是刚才跟在典化身后的那个饮客。
……
“前辈,有什么事吗?”
母亲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人喝道:
“我乃无情宗门下铸造门二长老座下大弟子钱云。你敢纵子逞凶?还不纳命来!”
语毕,钱云口中念念有词,便要催动手中剑斩掉母亲。
其实钱云心里也郁闷,这一趟出门,本来是想寻找几个神料,以炼制成三品巅峰的剑,顺理成章的接替师傅成为宗门长老的,可是这一路下来,竟稀稀拉拉的没遇到什么好东西,而偶然间发现典化害人,他并没有阻拦,而是想趁机宰掉一个成年巨蛟,以便给自己交差的,谁料来此之后,只有一个羸弱的成年巨蛟还有两个幼年的孩子,不由得心头怒气,一言便要出手。
“前辈!稍等!”
母亲连忙喊道。
“前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嘿嘿,误会?我亲眼看到那个小孩子吞掉了一个人,哪来的什么误会?”
钱云冷笑道。
“如何才能放过他?”
母亲虽力弱,但也不笨,对方既然能发现她二儿子吃人,便能阻止,既然没有阻止,人命对于这个人来说,就是可以计算的。
“放过他?也好说。你自杀就行,一命抵一命嘛。”
钱云话锋一转道。
典化一直看着他们说话,不敢发声。直到这时,一阵心悸直击他身,他冷汗狂冒,仿佛看到了下一刻,母亲就会死去。
“不!”
他吼道,浑身一摇,现出了原形,赫然是一个迷你的蛟族,张牙舞爪间便要向钱云扑去。
钱云一皱眉,刚要出剑教训他。
母亲回头看了一眼小儿子,眼中满是不舍,口中微微作词:
“活下去啊儿子。”
语毕便已气绝身亡。
钱云怔了一下,收回将出的剑,掠空而去。
他动作极快,典化扑了个空。
典晃在哭,他在吼。
吼这世道无常,亲人易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