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秘术 第二章医院里

    后来听说丁立的姑父沈业曾经跑过江湖，卖过艺。对这个丁立一直是不怎么相信的。

    就算在这个时候，小县城里偶尔也看得见跑江湖卖艺，有什么耍猴戏的，胸口碎大石，卖金疮药蛇酒的。

    丁立很难想象自家的姑父卖艺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更想不出自己姑父是什么时候去跑江湖卖艺的。

    不过，万瘸子和丁立姑父的交情却真的是当年跑江湖的时候建立起来的。万瘸子不卖艺，却是跑江湖算卦，看风水。

    日后丁立才知道，万瘸子这个人虽然脾气古怪了一点，却是一个真正的热心人。

    小县城这个时候没有专门的精神病院，好像是许多年以后也一直没有。撞了邪的那家男人被送到了中医院，而丁立姑父却被送进了拘留所。

    万瘸子直接带着丁立去了中医院，这时候都已经快八点钟了，天都已经彻底黑透了。街道上的路灯昏黄不堪，背后好像总是有一圈打着旋儿的小阴风在跟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丁立的心理作用。

    中医院早已经下班，只有两个年轻的医生值夜班。所谓的值夜班，也就是坐在一起下棋，约莫着混到十一二点的时候，就找地方睡觉。

    其实中医院根本用不着值夜班的，也不会有谁半夜跑到中医院来急诊。

    万瘸子带着丁立一来，顿时惊动了两个“将军”，“飞象”的值班医生：“嘿，嘿，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怎么就往医院里闯？”

    丁立急问道：“今天是不是送来了一个发羊癫疯的？”

    “哦，那是你爸吧？是有，在病房里呢！”

    丁立心中骂道:是你爸，可不是我爸！不过他当然不会笨到现在来反驳。和万瘸子就往病房里走！

    中医院当然不是全靠中医吃饭，要不然全院几十号人都得喝西北风去。也有西医的科目，能治一点头痛感冒什么的小病，至于那些大型设备那肯定是没有的。

    那家撞邪的男人一医院根本就不收，说是没有精神科，治不了这病，推来推去，就推到这中医院来了。

    “嘿，你爸爸究竟得的什么怪病啊？癫痫有发作这么长时间的吗？我看是不是中邪了？请个先生看看。”

    那医生蛮尽责的，一路陪同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难受。另一个医生倒是留在前面看门，没跟着过来。

    这医生一边说，一边把房门打开，医院那感觉总是阴惨惨的灯光之下，那个男人看起来平静了一些，起码没有再口吐白沫。就连眼中都不是泛着白眼，看得到瞳孔，只是那瞳孔是杏仁一样的竖着的，看起来都是渗人的慌。

    尤其是看见几个人进门，那视线盯过来的时候，更是让人头皮发麻。当时那医生就惊叫一声，两腿发软，依着门框就溜到地上去了。

    丁立都来不及耻笑那医生胆小，当时被那撞了邪的眼神一盯，就感觉到全身发紧，好像被谁用一盆冷水给泼下来一样，身子从里到外都在冒着寒气。

    “莫怕，莫怕！”被万瘸子用手在脑门上摸了几下，丁立身上那种被冰冻着的感觉才消退。这时候，丁立才发觉自己也双腿发软，坐到地上去了。

    “吱……”，病房之中的灯泡发出一声轻响，灭了。

    顿时眼前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黑暗之中，诞生的恐惧总是可怕。丁立都还没有惊叫出声，倒是那医生先是惨叫出来，发出让人生出鸡皮疙瘩的颤声：“这灯儿……，这灯儿……，停电了？”

    当时的小县城，隔三差五的停电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家家户户都习以为常。各家都准备的有蜡烛什么的东西，甚至还有些人家都自备的有电瓶。

    但是好死不死的，在这个时候停电，丁立也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又干又涩：“点蜡啊！”

    丁立都感觉到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在这个时候说出一句这么正确的废话。偏偏那医生听了以后，也是拼命点头，尽管没有人看得见：“我去找……”

    那医生全身发着抖，战战兢兢地摸索着刚刚走了几步，忽然觉着不对劲，从过道传来的分明是晕黄的灯光，根本就没有停电。

    而且，他好像摸错了方向，往那病床方向走去。顿时间，这医生就僵在哪里，之感觉到背后冷汗涮涮的流个不住。房间里静悄悄的，传来一阵丝丝的声音，好像房间里有一条蛇在吐着信子。

    丁立本来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谁知道听那医生带着哭腔的道：“哪儿来的蛇啊？”

    丁立心中一紧，然后才注意到声音是从病床上传来的。

    这时候，丁立才想起来这么久都没听见万瘸子的声音，顿时四处乱看。

    其实房间之中虽然没电，但并不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只是刚才因为光线的突然变化而一时不能适应，睁眼入盲罢了。

    这时候，接着从过道透过来的灯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人正站在病床前面，看样子好像正是万瘸子。

    灯忽然又亮起来，果然是万瘸子站在病床前面。彷佛电一来，刚才的恐怖气氛就变得完全消失。

    万瘸子语气沉稳的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睡一觉就好了！”

    其他二话不说，拉着丁立就走。可以看到，那个撞邪的男人脸上一层黑气退去了，神态变得安详起来，陷入深沉的睡眠。

    那医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搞的，居然动都不懂，只会傻傻点头。好像是还没缓过劲来。

    事后，丁立再回忆起来，一直都想不通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出了医院，万瘸子轻描淡写的道：“只是一条宅蛇，被我赶走了，没多大事儿！”

    一向很是活跃好奇的丁立居然也没多问什么，只是乖乖点头。对万瘸子从此以后就充满了敬畏。

    所以，丁立自然相信了万瘸子有一个怎么也吃不完粮食的袋子，混熟了以后。丁立好多次都想问万瘸子到底有没有这个袋子，袋子到底最后被烧了没有……

    丁立姑父最后还是被放了回来，既然没出什么事情，派出所也不可能老是关着人不放。

    何况，那些公安对丁立姑父还是挺尊敬。原本要交的一天十五块的伙食管理费也没收！

    丁立当时都搞蒙了，派出所把人关起来还收费？也太搞笑了吧？结果，丁立老妈还说了一句：“你小孩子懂什么？就是公安把罪犯枪毙了，还要找犯人家属收三十块钱的子弹费呢？关在拘留所里，国家不可能白管你吃饭吧？”

    丁立不服嘟囔了一句：“拘留所的伙食也太好了吧？十五块钱都能买几斤肉了！”

    “吃，你就知道吃？”丁立父亲骂道：“不是你这背时孩子惹祸，你姑父怎么会被关进去？”

    丁立顿时不说话了，抬腿就跑，再等一下，就要变成批斗会，上纲上线了！

    丁立一路小跑，跑去找万瘸子玩去了，自从那一天后。丁立就对万瘸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天天都要黏在万瘸子的摊子上玩一会儿。

    万瘸子这时候，大概是在公园外边儿给人算命。公园门票要五毛钱一张，出来节假日也没什么人进去。

    丁立一路慢走，太阳很热，也就是公园这里绿树遮阴，比较凉快。

    这公园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建筑，当然丁立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园林建筑的。只知道，这公园大门口的中山公园几个字，是一位当年民国时候当过代总统的名人写的。

    里面有到处都是大便的宝塔，还有假山，人工湖，飞檐琉璃瓦的中山纪念堂。对了，那个人工湖好像就叫逸仙湖，害的丁立可是还以为和神仙有什么关系！

    整个公园都被一道红色的墙给挡住，看起来古色古香的，却挡不住人，一翻就过。

    丁立今天没有翻进公园玩的兴趣，又不是节假日，公园里面冷冷清清的，也没什么热闹好玩。

    刚刚转过公园角，就听到有人再叫：“咬死人了！咬死人了！”

    丁立这小子好奇心这么重，一听到咬死人了，拔脚跑。不是害怕的，是要去看热闹。

    公园转角那边，有一条街，叫做聚丰路，是小吃一条街。莫看那街破破旧旧的，看起来很不起眼。但却开着许多味道相当正宗的各种饭店，小吃店。

    以至于丁立后来飘泊在外那么久，尝过各地美味。但是每次都回到小县城，都要去那条聚丰路打打牙祭！

    这条老街，有卖胡辣汤锅盔的，有卖酸菜面，生煎包的，凉皮河粉也不能落下，更不要说本省之外绝无仅有的热干面了。

    死人的那一家是开蛇肉餐馆的，店主被蛇头给咬死了！

    丁立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倒在路边不知死活了。身边还有菜刀，砧板，一条被剁去脑袋的蛇身。

    丁立看了那蛇一眼，心里就打了个突。这蛇的颜色也太怪了一点，居然是朱红色的，好大一条，足有三四斤！虽然没了脑袋，但是一时还没有死绝，在地上扭来扭去的，很是吓人。围观的人群都远远的避了开去。

    丁立顺着路边围观人们的指指点点看过去，就看见那蛇头居然咬在了那那店主的大腿上。

    注意，那条蛇的脑袋已经被砍了下来，单单一个脑袋咬住了店主的大腿！

    “这是宅蛇啊，宅蛇怎么能吃？”有年纪大的老人就在不住的摇头叹气。

    过了几天，丁立才把事情完整的来龙去脉给搞清楚了。

    这条蛇就是在被拆迁的老街发现的，那一片都是几十年历史的老房子了，据说以前在那里住的人家，很多都见过这条蛇，从不咬人。

    住这边的老人家也不让伤害这条蛇，说是宅蛇。伤了这蛇不吉利，要倒霉！

    那一天，就是那家男人中邪的第二天早上，扒房子的看到这蛇吞了一个蛤蟆什么的，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结果，就有两个工人，把蛇装进编织袋，卖到了蛇肉馆子去……

    从此以后，丁立说什么都不肯吃蛇。这玩意儿，太邪乎！

    后来传说，抓蛇的二个工人一个被车给轧死了，另一个给人修屋瓦的时候摔下来，成了残废。当然，这都是听说，只是听说。因为这两个工人的下场，丁立没有见到。不过，被咬死的店主，丁立确实是亲眼见到的。

    然后，丁立就着了魔障，每天晚上一睡觉，就梦见大蛇，小蛇，说不清楚多少的蛇爬过来爬过去，每次都被在有蛇要咬他的时候惊醒了过来！

    然后，丁立就迷迷糊糊地的发起了高烧，这个医院看看，那个医院瞧瞧，还是高烧不止。

    然后就是万瘸子来了，化了一张符，伴着清水给丁立灌了下去。

    丁立只记得那水里一股子纸灰的糊味儿，不过说来奇怪，丁立的高烧马上就退了。

    然后，丁立家里就跟万瘸子结了干亲，丁立管万瘸子叫干爹！

    然后，丁立跟着万瘸子学了不少东西。但是万瘸子却不怎么愿意教丁立，老是给丁立说：“你写这个没用，学这个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上学！你看老头子我，学这个，最后搞的没儿没女的，还要靠你来给我送终！顶个屁的用！”

    当时丁立只觉得万瘸子很是神奇，都不懂万瘸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丁立这家伙，对上学没什么兴趣，但是跟万瘸子学这些江湖术但是挺快，简直就是天才级别的，一学就会。

    万瘸子也不夸他，只是说：“你娃子随便学一点，不被那些畜生欺负就行了，学多了真没用！”

    然后丁立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万瘸子就说：“那蛇有点气候了，活了不知道几十年了。你姑父上次一脚把那个男人踹到蛇窝里去了，被那蛇上了身。

    结果晚上到医院被我赶走，受了一点伤，吞了一只大蛤蟆恢复元气。结果倒霉，被人抓住了，送蛇肉馆子里去了！”

    丁立又问：“干爹，传说里你有一个宝贝口袋子，是托塔天王李靖的行军粮袋，能装十万人吃的粮食。是不是真的？”

    “屁，我要有那东西，能穷成这样？那是五鬼搬运！”

    当时喝多的万瘸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