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夜 第一卷 第四章：无言现身。

    是夜，夜府内一片寂静。雨后，空气中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幽暗的角落里，传来飘忽不定的声音：“还没有决定好吗？”

    白衣女子倚在墙边，身后漂浮着一道虚影。湿漉漉的地上，摆着一个雕琢细腻地青铜偶人。

    白衣女子皱着眉，神情恍惚，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攥着衣角。

    是啊，她在犹豫什么呢？

    六年前，她为了自己心爱的那个男子葬身沧澜幽谷，她本无怨无悔，却不料造化弄人，他却以为是那个叫叶儿的女子救了他……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跌落悬崖以前叶儿那得意的笑容。

    她放弃了自己在阴间的寿命，用生前的法力换取了这具躯壳，为的就是来报仇，不是吗？

    不需要犹豫了……明天，她便会血洗夜府，让这个家族从此灭绝！

    思绪至此，无言白衣女子无言站起身来，目光坚定的看着身后的那道虚影，幽幽的说道：

    “怎么会，既然我找到了你，就一定会完成我的心愿。”

    虚影满意的勾起嘴角，心中嗤笑道：千年千人类便是这样，贪食、**、贪婪、暴怒、怠惰、伤悲、自负或傲慢。

    他背负着诅咒寄身鱼这具偶人，看尽了世间百态，看遍了人性的丑恶。愚蠢的人类啊……

    “你若是与我定下契约，虽能如愿，必将付出代价。你可愿意？”

    虚影开口，嘲讽的问道。

    “我愿意！只要能复仇。”无言毫不犹豫，眼神坚定不移。

    呵，真是讽刺！

    “看看你的眼神，即使心中满是仇恨，你的眼睛也是那么清澈。”

    闻言，无言眼中划过一丝忧伤，却在下一瞬间消失不见。

    “即使手上沾满乐无故的鲜血，你也依旧坚持着生前的信念……”虚影话锋一转，道：

    “既然如此，便用你的身体作为代价，签订你我之间的契约……”

    无言一怔，却在思考一番后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为了复仇，这点代价算什么。

    虚影扯扯嘴角，左手执起无言的下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呵，女人。契约…完成。”

    暧昧的姿势，耳边是他炙热的呼吸，无言的脸上浮起一片红云。

    “嗯。”听到了她的回答，下一秒虚影便吻上了无言的红唇。

    无言一惊，瞳孔狠狠地收缩，眼角划下一滴泪珠，她绝望的闭上眼，任由泪水肆虐。

    久久，虚影放开了她，化为一道青烟，飘进了偶人，消失不见。

    无言仰望夜空，漆黑的云，没有一颗星星，就像此时她的心。

    ……

    “啊！不要！”

    尖叫响彻夜府，夜景轩慌忙走出房门，跑向发出尖叫的房间。

    “叶儿！”她唤着床上人儿的名字，温柔的将她揽在怀里安抚着。

    “不要！不要杀他！救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的罪……”

    叶儿长发凌乱，泪水模糊，脑中不断回放着一幅幅血腥的画面。她双手颤抖，眼中含着无限的恐惧。

    她看见了，看见了那个白衣少女，她的眼中有对自己的仇恨。预言是真的，明晚的婚宴上，她会和夜府上下百十余人一起葬身……

    为何夜景轩理理她的长发，温柔的吻去叶儿眼角的泪珠，说道：

    “不要怕，不会有事的，乖。”

    听着心爱之人的柔声细语，叶儿平静了许多，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夜景轩安顿好叶儿，直到小人儿的呼吸平静下来，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还有一天，无言若真的大开杀戒，也只有在婚宴以前……杀了她。

    然而，那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即便是分离六年，他又怎能轻易下的了手？

    心下思绪万千，夜景轩长叹一声，回了房间。

    无言，你真的这般无情？

    一夜无眠……

    “呵呵，沧澜使者大驾光临，夜某不胜荣幸啊。请进。”

    第二日，夜府中张灯结彩，宾客不绝。夜景轩一身红袍，与一人攀谈道。

    站在他面前的黑袍人作揖道：

    “哪里，光临夜门主的婚宴才是我的荣幸！请。”

    黑袍人与夜景轩寒暄了一番，便再次拱手，几步走进了夜府。

    走进萧条的角落，黑袍人摘下帽子，露出的正是之前那张面具。

    心下有些小小的骄傲，暮然想道：

    不愧是自己炼制的“冰蚕玉面”，虽然材料珍惜且炼制困难，但这作用确实真的大。

    返回来再想，这岚阁在辰空大陆上的名气不是一般的大，仅是报了个名号便这班轻易的进来了。

    既然如此，为何当初他会救我？

    暮然的思绪不知不觉又跳回了青岩的问题上，又是一阵苦思冥想。

    片刻，暮然回想起青岩的话，才记起自己该做的工作，拍了拍脸颊，再次戴起黑帽，脚步匆匆的走向大堂。

    院落后的一间房里，传来传来几个丫鬟的谈笑声。屋里的少女头坠红玉链，雕琢为凤凰状的金钗簪在黑发上。

    一身大红色长裙，肩上延伸着一段绛红色的轻纱，脚穿红色绣花鞋。

    叶儿脸上溢着幸福的笑，心下有一股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满足。

    今天，她就会成为他的妻子了。

    一个丫鬟托着叶儿的肩，轻笑着说道：“姐姐穿上这身嫁衣真是漂亮。”

    另一个丫鬟手中托着盖头，附和道：“是啊，今天可是有眼福了。”

    叶儿手执一张红纸，轻轻含住，过了一会儿有放开。抬起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叶儿浅浅一笑。

    轩看到会怎样呢？他会夸我吗？

    叶儿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她依旧顾虑着梦中的那个少女。

    若她真的来了，轩会怎么做？

    叶儿担忧着，脸上也是一片阴云。

    在无人踏步的密室，一个红衣女子端坐于石台上，身后一道虚影手执凤冠，打理着她的长发。

    无言轻闭双眼，一只手抚着身上的嫁衣，回忆着曾经穿上这身衣服的场景。

    当时的她天真懵懂，以为嫁给了他就拥有了整个世界。六年后的现在，物是人非。她已经死了一次，已经变得心狠手辣，已经失去了他。

    感觉头上多了些重量，无言的手向上探去，却被另一只大手握住。

    虚叶儿回头看着虚影，后者勾起嘴角，用温柔的声音呢喃道：

    “如果没有发生这那场闹剧，你将会是最美的新娘。”

    闻言，无言的眼角划下泪水，她紧紧的攥住虚影的手，无声抽泣着。

    曾经的她以为，那个手中执剑的少年会保护他，当她自己拿起它的时候，她以为她能保护其他人。

    然而，当她失去它的时候，她醒来了，能够保护她的，只有自己。

    我会为你穿上这一身凤冠霞帔，但延伸在着红色的背后，是你悲哀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