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意识的时候,迎冬开始觉得头疼,撑着眼皮,半睁开眼睛,看见天花板上亮晃晃的白炽灯。
一个脑袋挡住了灯管,迎冬眨了下眼,视线对上了焦,慢慢看清那张说不上熟悉却也不算陌生的面孔。
“哟,醒了。”关豪嘴角一勾,坐在床边,俯下身,脸凑近迎冬的脸,眼睛里看不出平时透着的凶戾,剩着的全是温柔。“头疼吧?”
迎冬又眨了下眼,点点头。
“疼就对了,挨那么一下子,换我我也疼。”那天关豪坐车经过那条路,见前面堵得厉害,叫一个手下去看看情况,手下正巧也认识迎冬,看见她被打的那一幕,赶紧跑回来报告情况。
迎冬想撑起手肘坐起来,却使不上力气。关豪握住她的胳膊,往上一提,轻轻松松让她微微弯着靠上床头,看着她笑。
关豪笑起来没有酒窝,但眼睛十分好看,弯得像两个月牙儿似的。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男人,从车里冲出去救下迎冬后,当天晚上就暗中找到那几个攻击他们的人。
动手前,他也会笑,那种笑容,和现在对着迎冬的笑容,完全是两码事。只微微勾起一边嘴角,脸上其他地方板着,眼眶合了些,像是眯起眼睛看人。刀一捅出去,嘴角的笑立马消失,整张脸的表情和眼神极其相配,冰冷得叫人不寒而栗。
他亲自动的手,没有用枪。枪不够过瘾,一下就完事儿,刀就不一样了。尖利的刀锋在极短的时间内刺破皮肤,进而深入到肉体内,捅进,拔出,换个地方,再捅进,再拔出,他享受这种快感。
陆子就是那个看见迎冬被打的手下。他以为老大这样做是爱上这姑娘了,毕竟这姑娘真不是一般的漂亮。
陆子还是年轻,不知道混这条道的大哥对女人,充其量不过是喜欢加上欲望。
关豪对顾迎冬,是淡淡的喜欢,和浓浓的欲望,还谈不上爱。他淡定自若地看着迎冬,像是在看一只半个身子已经进了铁笼的猎物:“再躺会儿吧?”
迎冬轻轻摇头,声音微弱:“迎夏呢?”
“不着急,晚些再说他。”
迎冬又摇了摇头,坚持要见迎夏:“他在哪儿?”
关豪坐直了身子,眼神不离开她:“他走了。”
迎冬用力一抬头,半边脑袋抽痛着,眉头深皱:“怎么了?去哪儿了?”
关豪两手放在她肩上,手腕处蹭在她的锁骨上,伸来一张嘴到她耳边:“他把万杠子做掉了,跑路了。”
迎冬瞪着眼看他,半晌不出声,慢慢把眼皮垂下,但没哭。
她觉得自己应该很悲伤,很生气,很绝望,可是都没有。
似乎这段时间,每一天都过得悲伤,生气,绝望,到最后,知道结果了,忽然发现,那些爱啊恨啊痛啊苦啊,统统都不那么浓烈了,从十七岁那天起,它们好像一直是她生命的主题,是她人生的关键词。
她缓缓抬起眼,直视目光灼灼的关豪,问了个很蠢的问题:“不会被抓到吧?”
关豪这时不笑了,看着她说:“我那边有人,不出意外能藏着住,真被抓着了,我尽量保。”
迎冬咧着苍白干裂的嘴唇,一笑:“谢谢关大哥。”
关豪的脸上重新浮起笑容,在她耳边轻声道:“拿什么谢?”
他的唇似不经意蹭到她的耳垂。
迎冬笑容有些深意,眼神却越发空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