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报纸上知道迎夏的事以后,母亲稳步恢复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漫妮照常每天来医院照料她,和迎冬一起。
孟奕恺不常出现,迎冬不让,怕母亲见了他受更深的刺激。
母亲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迎冬知道,她只是闭着眼而已。母亲闭眼假寐的时候,迎冬总是偷偷打量望着窗外发呆的漫妮。
如果迎夏还活着,他将会属于漫妮,现在他死了,这对已经疯了的明美而言,算不算是一种公平?
期末,小然考完最后一科就被孟奕恺和迎冬接走了。他们送他回到严友平家,严友平收拾了些衣物,装在一个小行李箱里,送他们出门前,摸了摸小然的头。
孩子不知道,“奶奶”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跟叔叔阿姨出去玩儿,要乖,要懂事,知道吗?”严友平眼里有光在闪烁。
孩子昂起头,一笑:“知道啦,奶奶真啰嗦。奶奶,你们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旅行呀?”
严友平摇摇头,在孩子的额头上映下一个吻。
孩子的“父母”谁也没出现,他们也许想过这一天,却从没想过要怎么面对这一刻。
孩子总比大人好骗,尤其是小然这种,天生自来熟,对谁都笑,谁也不怕。
迎冬不知道这样的性格,算不算好。她总有些庆幸,又有些后怕,要是这孩子继续呆在孔家,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迎夏?
这一家子的基因,注定让他不是盏省油的灯。
小然被带去了医院。迎冬和孟奕恺看着母亲,母亲看着小然,漫妮看着所有人。
孩子嗅出了一丝不对劲儿,歪着脑袋,像是想了半天似的,朝病床又走了一步,微笑有些反常,不太自然:“奶奶,你好些了吗?”
母亲一点头,泪水就滴落了。
当晚孟奕恺带着孩子回宾馆,迎冬在医院陪母亲。第二天一家三口出发去了衡西,火车上,小然靠在孟奕恺怀里睡着了。
孟奕恺悄悄告诉迎冬,头晚小然话很少,很反常。
他说孩子大概是知道些什么了。
迎冬不信:“多大点儿孩子,大人不告诉他,能知道什么?”
孟奕恺看着小然头顶上那个旋,说:“其实要猜出来一点也不难,换做我,多跟你见两次,再多照几次镜子,什么都明白了,何况是这么聪明的孩子。”
迎冬也盯着小然的头,笑起来:“你承认自己傻呀?”
孟奕恺想给她脑门儿一个爆栗子,悬在空中的手指,最后温柔地划了下她的鼻子。
他欠迎冬好多个对不起,他不想道歉,不想承诺,从今往后,他只会永远坚定地守在她和他们的孩子身边,永远永远。
一路上,孩子郁郁寡欢。惦记着病房里的母亲,迎冬和孟奕恺只带着小然在衡西那几处住过的片区转了转,当她下午就会湛新了。
离医院还有十分钟路程时,漫妮打来电话,告诉迎冬,母亲不行了。
几乎是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孟奕恺接到了自己母亲的电话。
吴雪燕说,她在医院等他们。
母亲已经被转入急救室,迎冬仓皇地站在走廊,和孟奕恺一左一右地牵着小然,愣愣地看着吴雪燕。
“别用这幅眼神看着我,你妈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是你们自找的。”吴雪燕冷笑道。
“妈!你别太过分!”孟奕恺无法想象,这样尖酸恶毒的话能从母亲嘴里出来。
吴雪燕看了看茫然站在他们中间的小然,对儿子怒目而视:“奕恺,你想好了?”
“对,我早就想好了!”孟奕恺紧握着小然的手,直视母亲。
“你呢,也想好了?”吴雪燕转向迎冬。
迎冬脸色青了下来,沉默着还她一个冷笑。
吴雪燕留给他们一个诡异的笑,转身而去。
据漫妮说,母亲没能挺过这一关主要原因,是吴雪燕的到访。
吴雪燕出现以后,戚华凤让漫妮离开病房。她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说了什么,等听到喊叫的时候,漫妮推开门,看见了捂着胸口蜷缩在床的戚华凤。
两人一定谈了些什么,但谁也猜不到谈的到底是什么。
母亲火化那天,迎冬接到了法院的传票。
她微笑着告诉错愕的孟奕恺,该来的迟早会到。
陆方廷撞死了人,她替陆方廷顶了罪,吴雪燕手上有事发现场的照片作为证据。
沉重的手链再次拷上双手时,迎冬想起很多年前,孟奕恺在她耳边说过的一句话,冬天很冷,但是你要做个温暖的人。
她笑了,眼中没有泪。
(不要难过,明天还有番外,番外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