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睢铜英雄谱 第一章

    第一章

    三英雄白手夺枪 炸鬼子血染小河

    词曰:

    惨云怒雾遮日月,北风鼓,

    寒更彻,三座大山压中国。

    虎豹豺狼当道,犨叹不绝,

    人间总是夜。

    愁肠已断恨难却,苦重重,

    怨多多,方才唤起英雄辈,

    醒觉悟,动刀戈。

    逼得少年,奋身革命,

    豪杰不惜流血。

    故事还要从这里说起。

    话说邳州市占城镇东南十里有一山,并不嶕峣。却露出几分秀色。这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山包,一片浓碧,远近高低,松柏成林,密不分株,沉甸甸的湿绿,犹如一个很大的湖泛起了波浪,一层一层,直向山顶推去。越向高处,树越密,绿意越浓,林中百鸟歌鸣。山下是一片片民房,依着山势而建,包围了多半个山。这是今天的景色。

    昔日,每有洪涝,这里便是一片汪洋,汤涘中的百姓望水兴叹,庄田泯于汪洋之中,惟见此山已沦为小岛。八水包围,伫立在水面上。

    故此,将此山起名为小望山。望山居住着魏姓一个庞大的家族,权贵富有的人家都住在山上,所贫穷的人家便分散于山下居住,祖辈饱受水灾的摧残。

    离山北有三四里,也有一支魏姓人家(望山魏姓一分支),屯土筑台,采茅搭棚而居住,久而久之,生息繁衍,在清未民初已有一二十户人家形成一个村落,起名魏台子。

    小村子多是穷人,茅房破旧,唯有一家较富裕人家,房屋整齐,砖瓦结构,墙高院深,形成一个贫富的鮮明对比。

    这一日,天热得发了狂,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已像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日光并且发出刺眼的光芒洒向大地。这时从村中走出来三名年轻男子,个个是身材魁梧,意气风发,英姿飒爽。虽然穿着布衣,却显露出风华正茂的男儿气概。

    走在最前头的,个头更为高大的,他叫魏振亚;跟随其后的男子,身材稍微矮小了一些,相貌酷同,不需问便知是一母同胞,他叫魏振领;走在第三个的男子,只见他生得虎头虎脑,肩宽膀阔,腰杆笔直,腿壮胳膊粗,两条弯弯的浓眉下有一双机灵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能干的人,在一只挺标致的鼻子下面,生着一张唇角方正的嘴唇,有几分少壮英俊的气质,他叫魏振东。他是魏振亚、魏振领的堂兄弟。

    这兄弟三人走出了魏台子村,从此就走上了救国救民的革命道路,干出了惊震邳睢铜的大事业。

    有诗为赞:

    九曲风涛何处险?占城多爭战。

    古下邳,旧土山,运河畔。

    杀声惊长空,枪炮连天。

    鲜血染岠山,鏖兵邳睢铜山县。

    英雄齐折腰,拍袖定坤乾,

    壮士不言悔,正似弩箭乍离弦。

    抗日战爭时期,(一九三九年初)我党就开辟了邳雎铜地区这块红色的革命根据地。当时在这三角地区周围的城镇,都是敌人的据点,日本鬼子的侵略暴行,惨无人道的推行三光政策,又有一众汉奸为虎作伥,这里的老百姓陷进水深火热之中,蒋介石的军队闻风丧胆,节节败退,抗击日本的侵略就落在我们中国共产党的肩上,虽然我们的力量十分薄弱,救国救民而义不容辞。

    邳睢铜地区的广大人民群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以顽强的革命意志和必胜的信念,与日,伪,顽反动势力,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武装斗争,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故事还要细细地从头说起,这是一九三八年夏天的一天

    刚才说的从魏台村走出三名热血青年,魏振亚和其三弟魏振领,堂弟魏振东一行去赶占城集,(旧时叫尖集。)这是一个古老的小镇子,位于邳雎铜三县交壤之处,是这一方百姓通商贸易之场所。(农历一,四,六,九乃逢集之日。)

    太阳刚一出来,就像一个火团,红里透着白光冲上天空。空气在灼人的阳光下很是闷热。

    街两旁的柳树,像病了似的,叶子上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连一丝风气也没有,那枝条一动也不动,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尽管如此,树上的蝉黑麻麻子伏在枝条上,却在拼命地鸣叫着,叫得人心烦。地上也热得人烫脚,人间就是一个炽热的火盆子,太阳底下很少有人出行。

    占城,这是一个不大的农村小集,只有一条东西主街道。赶集的人很多,年龄、性别、形态不一,熙熙攘攘,街两旁均是农产品,喊买的,叫卖的,嗡嗡一片,十分噪杂……

    魏振亚无心在街上逗留,不时地手抹着脸上的汗珠。

    魏振东道:“老二,大鼓场子听书去吧?”

    魏振领却道:“上集朱光贤唱得是月唐,三气青龙安绿山,马踏十里香。”

    魏振亚不乐意地说:“什么靑龙白虎星下凡,郭子仪是人,安绿山也是人,都是能敢于走出家门做大亊的人。”

    魏振领道:“我们都是披蓑衣,扛锄拿镰赤脚的庄稼汉,能有什么大事做?”

    魏振亚道:“横逆困穷,是锻炼豪杰的一副炉锤。能受其锻炼,则身心交益;不受其锻炼,则身心交损。”

    魏振东哈哈笑道:“你们三弟兄念过私塾,识文解字,我是个大老粗,就懂得这么个理,锄头上岀不了大将军,犁把上考不上状元,囯难当头,蹲在自已的屋里,赶不走日本鬼子,你我也做不了英雄,还是走出去。”

    魏振亚道:“老三说得对,我家老大英哥已经参加了……”

    魏家三兄弟,老大魏震英,老二魏振亚,老三魏振领,魏振东与魏家英、亚、领是堂兄弟,他也是兄弟三人,排行老三。(在苏北近门子兄弟之间多以老大,老二,老三这般称呼)。

    魏振东问:“大哥参加了什么?”

    魏振亚道:“这是大街不是说这个话的地方,走,找曹克勇去。”

    于是他们走出占城街向北走去。

    他们出离了大街,来到了街外。行人匆匆,只有路旁一个大汪塘里有一群半大的男孩在水里喧闹着。

    魏家三兄弟行走在塘边的土路上。

    魏振东还是问:“亚哥,英哥参加什么去了?”

    魏振亚道:“共产党的抗日队伍。”

    魏振领道:“好哇,不愧为魏家老大。”

    魏振东道:“要英哥带个路我们也参加去。”

    魏振亚感慨地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都是中国人不能做亡国奴,万众一条心,把小鬼子打岀中国去。”

    魏振领一边走着,问:“亚哥,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好朋友,到处有知已。”

    魏振亚沾沾自喜道:“我的这些朋友都是杀富济贫、行俠仗义的好汉,没有一个是偷鸡摸狗的无义小人。就拿小河涯的曹克勇来说,他是一条好汉。”

    魏振东问:“他是穷人吗?”

    魏振亚道:“要说他曹克勇比我们还要穷,一家六七口人,只有二亩半薄碱地,他父亲叫曹经之,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他姐姐十二岁时就卖给八义集东南洪庄高姓当童养媳。有一回曹克勇含着眼泪对我讲起,有一年大年初一,还下着鹅毛大雪,刮着刺骨的寒风,他父亲领着五、六岁的小克勇,要饭来到一家大地主的门前,从院子里窜出两条恶狗向他们父子扑来,那狗张牙舞爪,吓得小克勇嚎啕大哭,他父亲就用手中的打狗棍来阻拦,这下子可惹恼了这家老地主,令人把他父亲打得皮开肉绽。”

    魏振领勃然大怒道:“那个老地主真不是个东西。二哥你再说说你的那个叫纪从海的好朋友吧?”

    魏振亚道:“说起小刘庄的纪从海,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大丈夫,去年在古邳我结交了他。”

    魏振东又问:“你那个姓纪的朋友是何等的人物说来我们听听。”

    于是魏振亚将与纪从海相识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说一番……

    那是晴朗的一个上午,即农历四月初八,正逢古邳羊山庙会。

    羊山座落在古邳街北半华里。山不高,长着许多松柏树,羊山上的古庙早就无影无踪了。

    当时却驻扎着一小队日本兵,还有一个维持中队。

    男人、女人、老年人、摩肩接踵而过,很是喧哗,很是推拥,很长的一条古式的石板街道,挤拥着都是人。两旁摆满了售货滩,多是农副产品,喊买叫卖,嗡嗡一片噪杂声。

    魏振亚慢慢地行走在人流中,突然一位老年妇女哭骂起来:“你买我的鸡蛋, 凭什么少给我两块钱……”

    魏振亚走近看去,原来是个做菜买的伪军, 他歪带帽子斜楞着眼,身后带着一个挑担子的伙伕,那担子里有鸡有蛋也有肉。不用问,那个伪军在强买这位老年妇人的鸡蛋。

    老年妇人哭着揪住那伪军死死不放,口中嚷道:“我家老头子病了卧床不起,就没有舍得让他吃一个,卖了鸡蛋我好为他抓药,明明讲好的是三块半钱,你却只给了一块半钱,你赖我的救命钱,我与你拼了。”

    只见那个伪军猙狞地瞪着眼,咬着牙,一声骂道:“臭婆子,敢给爷动粗,怕是活够了。”

    那个老妇人还是不肯松手,这下子可惹恼了这个伪军,他跳了起来,一手抓住老妇人霜白的残发,狠命地把她提起来往地上一捽。跟上就是一脚,踢在她的腿上,照例又是笫二,笫三脚,踢在老妇人的身上,老妇人像皮球似的在青石板街面上翻滾着.

    魏振亚看到这里,不由地勃然大怒,一股怒气从他的心中涌起,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飞扬跋扈,强食弱肉,令人可恼可恨。看这位老妇人被打的多可怜,这是天下广大的被圧迫、被欺辱的劳动人民的缩影,真是狼虎当道,无辜的好人、穷人受气。

    “不许欺负人。”魏振亚冲过人群扑向那个伪军。

    “不许打人,不许打人……”赶会的老百姓纷纷怒斥,唾骂.

    魏振亚伸手揪住那个还不肯住手的伪军,那伪军回身欲与魏振亚对擂。

    伪军小头目口中不干不淨地骂道;“旧州街(旧时的古邳名称)什么时候出来你这个露头靑。”

    魏振亚越发愤怒一拳将他打倒在地,赶上一脚踏住他的前胸,怒斥道:“日本人面前你做孙子,在中国人的面前撒野,我容不了你。”

    正在这时,从人群挤过一个年轻的汉子,他身材魁梧,长方脸膛,棕红肤色,鼻直口阔,粗发浓眉,一双睫毛很黑的眼晴,藏锋卧锐,眼皮上方稍有一点疤痕,流露出一种不屈不挠,机警、智慧的神采,也带着一种常人不及的无所畏惧的表情。

    那人就是纪从海.

    纪从海冲了过来,夺过那伙伕的扁担,怒声道:“狗汉奸,你踢大娘三脚,爷我就打你三扁担。”

    这个纪从海举起扁担打向那伪军,三扁担直打得那伪军滾地哭喊叫饶,也博的老百姓一片叫好。

    魏振亚道:“小汉奸你听着,你必须把两块鸡蛋钱付给这位老大娘。”

    那伪军的威风被这一拳三扁担打得荡然无存了,跪地告饶,连声道:“二位爷,我听你的吩咐,这钱我付,我全付。”

    那伪军把两块钱规规矩矩地付给了这位老妇人.

    正在这时,天上飞来了日本人的飞机,向地上的人群一阵机枪扫射,无辜的百姓死伤一大片。纪从海破口大骂道:“日本人,日本人,正是一群野兽,不把你们彻底地赶出中国去,誓不为人。”

    魏振东听到这里拍手叫好道:“姓纪的是条汉子,佩服,佩服。”

    魏振亚讲到这里又道:“他叫纪从海,从此我们就处上了好朋友,后来又和曹庄的曹克勇,占城的佟冠英、薛集的王亭奎,碾庄的吴登岸,吴学喜等人相识了……”

    魏振东道:“听说曹克勇也是一条见义勇为的好汉,亚哥,你介绍给我们也作个朋友吧?”

    魏振亚道:“好,今天就带你们去拜访拜访这位曹庄好汉曹克勇。”

    魏振领也是赞不绝口道:“二哥的朋友都是好样的,古交如真金百炼而后不改其色,今交如暴流盈涸而不保朝夕。”

    魏振亚道:“三弟你不可一概而论,古今都有君子小人之分。”

    魏振领道:“多是势利之交,这些人指天曰,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负,真若可信。一旦临小利善,仅如发比,反眼若不相识,落陷阱不一引手,又下石焉。”

    魏振亚哈哈大笑道:“放心呀三弟,这些朋友不是这等人物,个个都能与我肝胆相照。”

    魏振东道:“你们别在咬文嚼字我听起来不顺耳,还是老人常讲的那句话,酒肉的朋友不可交,路长显马壮日久见人心。”

    魏振亚道:“还是老三讲得对。”

    红尘古道,依旧是曲折和坎坷,日光强烈,紫气升腾,热气如烟,将一林一木,一村一寨,熔成一体。天地间一片昏昏沉沉也靜静默默,没有风吹,也没草动,死的一般寂静。

    魏振亚、魏振领、魏振东行走在路上,日光熏烤着他们,挥汗如雨。


    魏振东道:“快走吧,前面有条河,还是洗洗澡,凉快凉快吧。”

    他们走到一条小河边,河两边长着高矮不齐,粗细不一的树木,河中河水腾着细浪,欢快地流淌着,水淸极了,可以看见纹彩斑斓的水石铺满河底,阳光透过波浪,飘金泛银,光彩灿烂,那流水把水草拉得直直的,长长的,还有节奏地随着水波在摇摆着,颤抖着,那成群的魚儿游上游下,沉魚落雁,美便在此处。

    魏振亚说:“人到招风树下不想走,马到招风树下乱抖缰,天太热了。”

    三人也就止住了脚步。

    魏振领道:“冬天火亲,夏天水亲,这么热的天,我们洗澡吧?”

    魏振东道:“这么一河好水,哪个不洗?”

    兄弟三人不由分说寻无人之处,脱下衣服跳进河水中,痛痛快快地洗起澡来,顿时觉得凉快了许多。他们又游了一回泳,真是心旷神愉。

    魏振亚道:“船载石头石重船轻轻载重;”

    魏振领道:“尺量地面地长尺短短量长。”

    魏振亚道:“身轻担重轻挑重;”

    魏振领道:“脚短路长短走长。”

    魏振东道:“什么轻什么重,什么短什么长我不问,要是能夺一挺小鬼子歪把子机枪才叫爽。”

    魏振亚道:“扛着歪把子去参加共产党,这才是光彩。”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一小队日本鬼子向这里走来。

    魏振领稍露惊恐之状道:“快跑,鬼子来了。”

    七八名日本兵行走在河边,他们扛着枪,从远处而来,个个就像热昏头的狗,汗流夹背,甚是狼狈,他们呜嚕哇啦说着日语,看见了正在洗澡的魏家三兄弟。

    魏家三兄弟也看到了河岸边这队日本兵,不免有些慌乱。

    魏振东低声道:“亚哥,鬼子来了,我们跑吧?”

    魏振亚愤然道:“不能跑,我们是中国人在自已的国土上生活乃天经地义,况且都还是安分守纪的老百姓,为什么要怕它,他们是入侵中国的豺狼野兽。”

    魏振领道:“天这么热,人热牲口也热,他们也是他娘养的,看样子也是来洗澡的。”

    三人继续洗着澡,不时地向岸上看着,这群鬼子顺着河边走来,也看到洗澡的魏振亚三人,又看到河畔上三人的衣物。这些鬼子用剌刀把三人的席夹子(苏北人对用芦苇编织成的斗笠一个别称)挑起来看了看,然后用脚踩个粉碎,又将他们的衣物一件一件用剌刀挑起扔向河水里,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便向河的上游走去。

    魏家三兄弟的衣服一件件被鬼子抛下河里。

    魏振东是个火冒三尺的人物,他怒骂道:“日本鬼子,我肏你祖宗,你害苦了中国人,我们的子孙后代谁要和日本好就不是中国人揍的,更不是人养的。”

    魏振亚念念有词道:“醉翁乐,醉时因山水而乐;醉公悲,醒时因失意而悲。凝望着醉翁享,吟泳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我感慨万千,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这满河水都是酒,我全饮之也不能醉,这代人醉倒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便是亡国奴,这不是醉,乃不可饶恕的民族罪人。”

    魏振领急忙从水中捞起他们的衣物,喃喃骂道:“正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牲。”

    几名日本兵捧腹大笑,向上游走去。

    魏家三兄弟蹲在水里,这时从上游传来一阵呜噜哇啦的宣闹声,原来这群鬼子也是洗澡来了。

    魏振亚怒道:“可惜了这河清水,快,魏振领,魏振东,别要脏水污了我兄弟三人。热不必除,而除此热恼,身常在清凉台上;除其尘垢,须择其清泉,若水被瘟瘴所染,非但洁体反污其身。”

    魏振东骂道:“狗娘养的日本鬼,真糟蹋了我们一河好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于是三人急忙离水而去.

    三兄弟来到岸上,穿上衣服。

    这时上游鬼子的狂嚣地笑声传来,一声更比一声高,野兽般地嚎叫着。

    魏振亚勃然大怒道:“在我中国人的土地上,岂能容他们如此飞扬跋扈,横行霸道。”

    魏振领道:“总有一天我们要他们赶岀去。”

    魏振东道:“如果不走,就彻底地消灭掉这群畜牲。”

    魏振亚直气得咬牙切齿,闭目遐想了许多,许多……眼前好像看见了……

    说不出名来的群峦,有的如笋岀,有的苦倒悬,有的像刀割切般徏﨑,劲风吹透了山谷,如阵阵虎啸狼嚎,回旋着,令人心惊胆战。崖头果然有一群野狼,对着昏淡的月亮,在嚎在哭,那哭嚎声传得很远很远,让人听了心怵……

    魏振亚的耳旁又仿佛听得……

    茫茫的大草原,一群又饥又饿的猎狗,终于觅食到一具动物的尸体,在拼命的爭抢着,同时发出那既凄凉又狰狞的嘶叫…….

    魏振东怒道:“这些可杀不可留的日本鬼子,这哪里是人在笑,就是鬼哭狼嚎,没有一点人腔,我听了肠子就要断了。”

    魏振领道:“在我们中国的大地上,如此骄狂,令人可恼可恨,这帮豺狼不除,我等死不瞑目。”

    魏振亚沉思一会道:“你们过来,过来,我们商量商量一件事。”

    魏振领和魏振东走到魏振亚面前.

    魏振东问:“亚哥,什么事? 瞧你神密兮兮的。”

    魏振亚道:“鬼子下河洗澡,其枪支必留在岸上,若是见机而行,夺其枪支,可是一个好机会。”

    魏振领献疑道:“不知鬼子可留有岗哨?”

    魏振亚道:“可行则行,可止便止,看看去。”

    魏振东咧嘴笑道:“做贼不妙不如睡觉。”

    魏振亚胸有成竹地说:“你们放心吧,我会见机而行的。”

    魏家三兄弟向高粱地奔去。

    河边便是一望无垠的高粱地,好像一片海,人钻进去,就如魚儿沉运进海底,茫茫青纱帐,藏身不见影,正好又起了风,风吹叶儿层层动,刷刷作响。

    三人说好便好,便钻了进去,魏振亚走在最前面,魏振领居二,魏振东尾随其后,慢慢地向鬼子下水的地方靠近。他们远远地看见河边鬼子那些枪支,还有一挺歪把子机枪,魏振亚兄弟三人不禁欢喜,再看看河岸上没有留下岗哨。

    魏振亚咬牙切齿地骂道:“鬼子竟是如此胆大妄为,不把我中国人看在眼里,令人可恼可气。”

    魏振领也道:“真是欺人太甚。”

    魏振亚低声道:“动作要快,这挺歪把子是我的,你二人不要太贪心,一人两支步枪,再拿几条子弹袋。”

    魏振领与魏振东点点头,魏振亚一挥手,三人猫着腰,蹑手蹑脚走出高梁地慢慢地向放枪的地方靠近。

    七八名日本鬼子在这青波荡漾,流水潺潺,没腰深的河水里尽性地嬉闹着,相互击浪泼水,说笑哈哈…….

    魏家三弟兄蹑手蹑脚走出高粱地,向鬼子放枪的地方靠近,靠近……

    魏振亚直扑放在尽里边那挺轻机枪,轻轻地,真可以说是面不更色心不跳,动作敏捷,拿在手中,随后又取了几件武器。魏振领魏振东也不敢怠慢,三人人不知鬼不觉地拿起枪支和部分子弹袋还回高粱地。

    魏家三兄弟取过武器返回高梁地,没走多远魏振亚收往了脚步。

    魏振亚道:“老三,东子弟,你把歪把子拿着,我回去。”

    魏振东问:“亚哥,你还要做什么?”

    魏振亚道:“鬼子这般藐视我们中国人,我咽不下这口气。再说,明人不做暗事,我是堂堂中国人,平生正大光明……”

    魏振领道:“亚哥,你还要给鬼子打借条?”

    魏振亚道:“打借条就免了,我还拿来这个东西。”

    魏振东问:“什么东西?”

    魏振亚将一个手雷晃了晃道:“手雷,这是手雷,中国人做事光明磊落,从来不做不仗义的事,借花献佛,谢谢他们给我们送枪又送子弹。”

    魏振领道:“亚哥,这个玩昜你会使?”

    魏振亚道:“纪从海教过我,你们俩把歪把子拿着,前边等着我。”

    魏振领关心地说:“亚哥,注意安全。”

    魏振东担心地:“亚哥,多一亊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走了吧,这是老虎的屁股,不好摸哇。”

    魏振亚坚定地说:“当年武松井阳岗敢打虎,我魏振亚也是一个男人,中国的一名男人,日本鬼子侵略我大中国,夺我土地,杀我黎民百姓,就是一只吃人的恶虎,我恨不能剝它的皮,扒它的心。”

    茫茫太空,默然无语地注视着下界,越发显出它的莫测高深。那轮火一样的太阳悬挂在头顶上,向人间发泻着它的威力,把无限的热能倾洒下来。这不仅是热,更是一把火,是一把复仇的烈火.

    魏振亚不由分说放下歪把子快步走出高梁地.

    魏振亚步步向河边逼近,他毫不畏惧,一颗杀敌的决心在激励着他。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一滴一滴流下来,他把拳头攥得嘎巴嘎巴响,大根大根的靑筋从他的脖子、手臂上凸现出来,满腔的热血在沸腾,满腔的烈火在燃烧。自从日本人打进了我们的中国,远的我不清楚,就是我们方圆几十里,惨死在他们的屠刀下就不下数百人,多少姐妹被这些野兽所奸辱,多少房屋被烧掉,侵入者双手沾满中国人民的鲜血,他们的罪恶罄竹难书……

    他想到这里,义无反顾地向河边靠近,把一切危险都置之度外。

    魏振领和魏振东抱着枪蹲在高粱地里,提着心,吊着胆,脸上的汗流了下来,也全然不顾。一会儿站了起来,一会儿又蹲下,不知怎么才好,目光时刻向小河的方向注视着。可见他们的心情是多么紧张,或者说是害怕。他们在焦急地等待着,担心和不安在揪着二弟兄的心。

    再说魏振亚已经靠近了小河边,他把手雷紧握在右手,用左手拉下引爆簧,那手雷嗤嗤冒着靑烟……

    魏振亚怒声呐喊:“侵略者!我送你们回家了!”

    魏振亚将手雷向敌群投去。

    这群鬼子还在河水中得意忘形的嬉闹着,突然从岸上飞来一颗手雷,轰地一声爆炸声,掀起水柱与带血的水花。

    魏振领、魏振东二弟兄在高粱地里焦急地等待着,摩拳擦掌,真像热锅里的蚂蚁,那颗心都悬到喉咙眼里来了。一声爆炸声从河中传来,二弟兄站了起来。

    魏振亚笑哈哈地跑来道:“小鬼子竟不做人事,光着屁股走姥姥,怎么好意思来的。”

    魏振领道:“日本侵略者推行三光政策,丧尽了天良,没有一点的人性,本来就是野兽。”

    魏振东道:“正是一群不长毛的野兽。”

    魏振领问:“炸死了几个?”

    魏振亚绘声绘地说:“一声雷响,一片血红,倒下四五个。”

    魏振领和魏振东高兴的跳了起来,欢呼起来:“好,太好了 ,亚哥……”

    魏振亚制止道:“这是什么地方?”

    魏振东与魏振领二弟兄圧下了嗓子,仔细地听去,这时从河下传来人听不懂的哭嚎声。

    魏振东低声道:“二哥,您才是真英雄。”

    魏振亚一挥手道:“打道回府。”

    魏家三兄弟高高兴兴,神采飞扬地地扛着枪离开了这块高粱地,又钻进了另一块高粱地里。

    有诗为赞:

    白手夺枪后人夸,初出茅庐把敌杀。

    英雄胆量天造就,马首是曕兄弟仨。

    敌亡他乡小河处,野鬼孤魂乱似麻。

    可怜家乡隔东海,稀里糊涂血染沙。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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