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说:“我和他之间,必须由一个杀死另一个,活下来的那个才有资格参战!”
“什么?”三人听到这里,一起惊呼起来。
但作为当事人的老头却不以为意地笑笑,时间过去这么久,对于本人来说,彼时彼处的情感已经沉淀凝固,能记得的大概只是连自己也陌生的过去。
“我和我师兄的训练有整整十年时间,但我的妖技是个垃圾,远不如‘烟铁变幻’强势……”
“老爷爷的妖技是最强的。”虫婷不甘地说。
一向阴沉的老头居然也像慈祥的长辈一样笑了下,不过却没有给予评论,而是接着往下说:“……加上师兄天资聪明,很快就超越了我。我们的主人,也就是炼化人每每站在阴影处观察,我猜他心里想的,大概也是‘让这个废物成为活的训练人偶吧’这样的想法。我和师兄,一个人生活在阳光和关怀下,一个人生活在阴影和冷眼中,一直过了十年……”
陆苏暗暗地想,老头这阴沉的性格大概也是如此造成的……无论人生有多长,初来人世的几年往往会打下一生的基调。
“但事情不可能坏到极点,还是有一个人视我为手足的,那就是我师兄。我们毕竟是兄弟,是亲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定下命运的时刻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害怕,我这人,天生是个胆小鬼,为了活命钻裤裆都愿意……就在一天晚上,我偷偷地跑了……”
“然后你师兄追杀你至今?”锦断说。
“明显不可能。”陆苏说,“又不是你和虫婷的关系。”
“我们怎么了?”虫婷和锦断同时问。
“啊……我瞎说的。”自觉失言的陆苏赶紧岔开话题,“老头你接着说吧。”
“恩!那晚我跑出了城,虽然年幼,不过一路抢劫旅人逃出去也是可以办到的,当然我是这个盘算的。就在当晚出了一件事情,因为我的炼化人是当地出名的炼妖宗师,大概是担心在妖斗中失败,有敌国的人开始暗下黑手。那晚一群训练有速的杀手,大概里面还有妖类冲进了我主人的住所,战斗中全家人被杀,我的炼化人也惨遭不幸……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人类啊……我师兄拼命地保护主人,像一条忠狗一样,干掉了对方的半数,最后还是身负重伤逃了出来。
“就在我师兄奄奄一息的时候,我救了他。醒来之后他把我痛揍了一顿,说如果那天我没有跑,主人就不会死……当时我确实挺恨他,恨他傻,被人当工具还要像狗一样保护那个人。但我现在也老了,大概也明白了他那时的心情,我所憎恨的主人对他来说就像父亲,像家人一样,结果因为我的逃跑,一夜之间,他失去了一切!”
“也怪不着你啊。”陆苏说。
“不怪我能怪谁?”老头无奈地摇摇头笑了,“后来那些杀手为了斩草除根到处追杀我们,我们只能逃离西域,过着小偷乞丐样的生活。每个在地洞里睡不着的晚上,每个吃不饱饭的白天,我师兄对我的迁怒就更加一分,最终我们走上歧途……分别的时候他说‘我们从此不是兄弟,以后见到你一次,我揍你一次!’”
老头收住话头,感伤地叹息一声。
“这仇恨一直到今天?”陆苏说。
“一直到今天!”老头说。
“那今晚……”陆苏问,“你们的事情结束了?”
“你指什么,小子。”
“我把他宰了?”
“没有,我们只是过过招,聊了一些天。”老头笑了,真让人无法揣摩这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像虫婷和锦断那样相互仇恨,但又有几分相似在里面,难道说,太过长远的仇恨也会成为一种无形的羁绊?
“难怪你没受伤啊。”锦断说,她转头看虫婷,被虫婷的表情吓了一跳,“哇,虫感动哭了。”
“老爷爷的过去真难受啊!”虫婷哭着扑了过去,扑进老头怀里。
老头拍拍她的脑袋,劝慰了几句,突然又露出贱笑对两人说:“你们也要抱抱不。”
“免了,撒娇是低幼儿的专利。”锦断说。
“四岁的人有资格说?”陆苏抢白她,然后转向老头,“不过,还是很感谢你能对我们说这些。”
“嘿嘿!”老头有些尴尬地干笑一声,表达感情不是他的专长。不过能说出这些隐密的过去,也说明他真正地相信他们这几个朋友。
“你师兄为什么比你年轻?”锦断说。
“他比我强,强很多。”老头说,“吞噬的妖也多很多。”
“还有这种事啊!”陆苏说,“难怪衣碧比你大,却比你年轻……”
“这是给强者的奖励!”老头指指头顶,显然是说上天的奖励,当然他所指的并非头上的天空,而是所有的妖都背负的,却看不见触不着的那些禁忌和法则!
虫婷的情绪平稳下来,离开老头的怀抱,因为哭过,眼睛红红的。锦断逗着她:“跟姐姐也抱抱。”
“不要!”虫婷低着头整理衣角。
“我可以吗?”陆苏问。
“死去!”锦断一脚踹过来,陆苏差点从一侧摔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后,陆苏想到一件事情,便问:“老头,其实你和我们交手两次,都是在隐藏实力吧!”
老头抽着烟不说话,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越接近老头,他的一切就越像一团谜,虽然知道了一部分,但他这千年的岁月里还隐藏着多少未知,谁也不知道。
不过陆苏知道,就像开启陈酿要等节日一样,打开尘封的秘密也需要合适时机,所以他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虽然被谜团笼罩,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是,眼前这个人是值得把性命托付的伙伴。
……
夜幕下,N城的上空,撑着妖伞的蝾敏飞在三十米的上空巡视着,下方的N城到处是硝烟和爆炸的痕迹,偶尔能看见几具尸体,被肢解的,被刺穿的,被压碎的。
一大部分是身穿紫色制服的除妖师,一部分是被控制的市民,显然这一仗,他们是压倒性的胜利。
不过,有一些善后工作是必须做的。
他落到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边,拿着地上的匕首状妖兵,看了一下,上面嵌着的蓝色水晶已经坏掉了。
这件妖兵已经无法回收,他便随手扔掉,踩着妖伞飞上半空,慢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飞了一段,他突然看见被炸成废墟的钅艮行前,秦瑟站在那,看着地上被烧成焦碳的尸体,默然不语。
两人同时注意到对方,蝾敏远远地打招呼:“荡妇!”
“死宅!”秦瑟不客气地回应。
蝾敏在半空中一收伞,落到秦瑟旁边,她问:“回收的怎么样了?”
“马马虎虎,上战场的妖兵都不能再用了。”
“咱们要是有能复制的妖技就好了……”
“唉!”蝾敏的视线落到地上那具烧焦的尸体上,“你男朋友?”
“滚!”
“你男朋友好帅啊,肤色真健康。”蝾敏一边躲开秦瑟的飞踹一边还在耍贫嘴。
“你狗眼瞎啦!这个被烧焦的是那个大胖子。”
“一顿饭吃六碗的那位?”
“哎,就是他,妖技叫‘金刚挪移’!”
“菜鸟一个,死就死啦,你这么伤感是怎么回事。”
“好可惜哦!”秦瑟抱着双手说,“本来还想拜托他帮我丰胸的,就这样死掉了。”
蝾敏的视线落到秦瑟大约C罩的胸膛,说:“不是挺大的,为什么还要丰……喂奶啊。”
“滚!”又是一脚飞踹,依然被蝾敏闪过,她说,“大一点,才更自信一点嘛!”
“你这样的要自信干什么?买包子能多给一个?”
“死宅怎么会理解女人的心。哼哼!”秦瑟冷笑。
正在说话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回过头,那个向他们走来的黑影用漠然的声音说:“原来你们在这!”
“艾姐。”秦瑟说。
走过来的是那个使用“痛觉筵席”的直发女,拥有一副清纯的外表,说话的声音却冷冰冰的让人不敢接近。
这个人连名字都叫艾霜。
“实在是对不起!”艾霜说,“我这边狙击失败了。”
“失败就失败啦,干掉几个。”秦瑟很平常地说。
艾霜说:“我们这边只有我活下来了,那边……”她咬了下牙,“无人伤亡。”
这个让她自尊心受伤的回答却并没有触动秦瑟和蝾敏,蝾敏说:“叫陆苏和锦断确实很厉害,不奇怪啦……我羸过他们一次哟。”
“咳,别说了!”秦瑟打断他。
“抱歉。”
艾霜苦笑一下,走近两人:“真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和天伤说,好歹我也是一阶,居然遭受这种失败,真不甘啊。”
“BOSS也没那么可怕吧。”秦瑟说。
“发火的时候不够可怕?”蝾敏说。
“这倒也是。”秦瑟说。
“我的事情快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去吧。”蝾敏说,“要搭飞机吗?荡妇禁乘!”
“死一边去!”秦瑟愤愤地说。
艾霜皱着眉头笑了笑,然后用她那冰雪一样的声音说:“对了,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们一声……我们中间可能有奸细!”
正在打闹的两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惊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