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妖皇 1.第一章 恨意滔天

    &东哥，您行行好，再宽限几天吧，再过几天我肯定能拿出钱来的。笔砚阁 ”

    &告诉你！最多一个星期，再交不出房租，你们一家人都给我睡桥洞去！”这个被称作大东哥的男子腆着大肚腩，伸着脑袋朝着门里大声吼了出来。

    &是是——大东哥，您慢走，您慢走。”毕竟自己家欠了人家好几个月的房租，挨一顿骂也没什么不应该的，周思程只能强打起笑脸，陪着小心。

    &得一声，愤怒的大东哥把门一摔，骂骂咧咧地下楼去了。留下麻木的周思程一个人，背靠着大门，缓缓地滑坐在水泥地上。

    周思程从破旧的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从里面找出一个起码有半截的羊城烟屁股，点燃。就这么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地抽着。

    &程，东子走了么。”房间里传来周思程母亲何蕾虚弱的声音。连忙把还没抽完的烟屁股熄灭，重新放到了烟盒子里，快步走向了房间。

    &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天这么冷着凉了咋办！”走进房间的周思程看到何蕾已经做起来了，赶紧过去扶着重新躺下，担心的说道。

    经历了无数人情世故的何蕾如何不懂儿子的难处，拉着周思程的手，红着眼睛说道：“程程，是妈妈拖累了你啊。”

    &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我是您儿子啊，该换为来照顾你了。”

    &好好——妈妈不说了，只是。。。让你为难了。”

    &你又瞎说了。我有什么为难的，这几天捡废品收获不错。等几天就能凑出一个月房租先给大东哥。”

    躺在床上的何蕾闭着眼睛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自己那个时候跟着志宇走了该多好，如今拖着病体。把担子全压在儿子身上，一想到这里，形容枯槁的何蕾就会想要一死了之，下去陪自己的丈夫周志宇，可是又不忍心把儿子一个人丢在这世上。

    周思程本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虽然说不上非常有钱，但是在这座城市的外来人口中算是混的很不错的了。父亲自己拉着乡亲们组了一个建筑队伍，帮忙盖房的活计全都是周思程的父亲在打理，一个月也能赚不少钱，在一个交通还算便利的地方还卖了一套二手房子。说不上富贵，但也算是富余了。

    周志宇本身就是个庄稼汉出身，最大的优点就是人实诚，能吃苦，最难能可贵的是在这座城市这个大染缸里，没有染上什么陋习。忠厚老实的周志宇名声在外，所以主动登门请周志宇的施工队过去干活的不在少数。

    在周志宇的观念里，再苦不能苦孩子，所以把周思程送到了市中心一所有名的贵族高中念书。儿子也从来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

    儿孝夫贤，何蕾去买菜听到那些婆婆大妈夸自己的丈夫儿子，每次都乐得合不拢嘴。

    成绩很好的周思程乐观开朗，又能说会道，跟同学们关系都很好。老师也对周思程寄予厚望。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那些纯粹是进来混日子的二世祖。每次周思程被老师点名表扬的时候，班上总有几个人面带不屑，对此嗤之以鼻。这帮人平时对周思程也不怎么待见。

    周思程也不在意，人无完人，你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喜欢你，而且大家高考以后各奔东西，以后能见几面完全看天意，所以一直对这几个人敬而远之。不得罪，当然也不会去用热脸贴冷屁股。

    其实每个班上都会有几个这样的学生，家里有钱或者有权，养尊处优从来没有人敢违逆自己的意志。这样的学生不能说是坏孩子，有时候周思程受表扬，而这几个人经常被老师理所当的当做反面教材来跟周思程作比较，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这几人当然觉得周思程经常喜滋滋的接受表扬的样子很欠打，凭什么自己无端得要受这些莫名其妙的委屈，有时候甚至诅咒这个所谓的尖子生死了爹妈才好。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这随口说说的话居然真的变成了现实。

    事故发生在周思程读高二的时候，周志宇在一次帮工友们讨工资的时候，经过建筑工地，被从高空掉落的钢管砸中脑袋，当场死亡。母亲何蕾听到这个噩耗，哭晕过去，从此一病不起。这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砸到了这个十七岁高中生的身上。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周思程麻木的趴在母亲何蕾的病床边，经常晚上从噩梦中惊醒。周思程终于明白，这个家——要靠自己来背了。

    警察过来问了几句话就走了，再也没有来过。听说这个建筑公司的老板背后有一座大靠山，警察的不作为让这一家雪上加霜。

    没权没势还是一个高中生的周思程去找建筑公司讨说法，但是被保安打了出来，连陪周思程一起去的工友也有好多被打伤。

    当时建筑老板的冷笑，警察的敷衍了事，打电话来威胁自己自称是实权人物的官员。每每想到这些，周思程就如鲠在喉，紧握拳头。总有一天！我周思程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周志宇生前就是一个不会亏欠别人的老实人。周思程把自己家房子卖了，把建筑商拖欠工友的工资给补上，然后跟母亲两人搬了家。住到了这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房子里面。

    母亲何蕾卧病在床，需要长期服药。买房子剩下的那点钱，都给母亲买了昂贵的药品。觉得拖累儿子的何蕾曾经多次自杀，都被细心的周思程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我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了。听到儿子这样的话，淌着眼泪的何蕾答应了周思程再也不做傻事了。

    一想到这些，母子二人都沉默下来。何蕾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儿子的手，“去睡吧——”

    周思程默默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可是心里涌出无边怒火，仿佛有一头上古凶兽在朝天嘶吼。

    老天爷！！！你瞎了眼吗！

    这世间的丑恶你怎么能看不到！怎么可能看不到！

    为什么恶毒的人得不到惩罚！为什么有良知的人得不到善报！

    我还只有十七岁！为什么会承受这么多苦难！

    你——！真是——瞎了眼了！

    周思程麻木的脸庞变得狰狞，黑暗中眼睛里的滔天恨意化作一汪湖水，从眼角溢出，打湿了枕巾。窗外平白无故响起炸雷，红色的闪电划破了夜空，黑压压的乌云几乎快触到楼房的屋顶了。

    上天如同感受到了周思程的滔天恨意，十分钟前还皓月当空，这时候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可苦了加班晚归的工薪阶层，明明一条街外还能看到稀稀疏疏的星光，走到这里仅仅几分钟马路就被雨水淹没。这时候人们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雨似乎专门要落在那边的几栋房子上面，像是专门来洗刷这里的污渍，隔着几条街的地方晴朗无云。

    没有一点风，雨水汇成河流，在低处成了水洼，豆大的雨点直接砸到地面的水洼里，撞击出一串串水泡，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

    周思程的心也如同外面的瓢泼大雨，久久难以平静。伸手摸了摸床头的熊猫抱枕，这是父亲送给自己最后的一件礼物，最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天空中的乌云仿佛受到了感召，缓缓降落将房子团团围住。目睹了这一切的几个市民吓坏了，撒丫子跑回了家。

    周思程做了一个很奇特的梦，世界被无边的火焰笼罩，尸横遍野，焦黑的地面摇晃着沉入波涛汹涌的海底，触目所及的只有滔天巨浪。一条黑龙从尸堆中爬起，黑色的翅膀上挂满骸骨。不久它在极远之地坠落下去，消失在寰宇边缘那无底的深渊中。

    待我君临天下，看我造出一方怎样的世界！

    翌日。清晨。

    周思程盯着黑眼圈爬起来，帮母亲买了早点，嘴里叼着一个昨天剩下的馒头，抓起书包跟一个编织袋就往学校跑。

    起了个大早的周思程，赶在垃圾车清理垃圾桶之前，在里面翻出一些瓶瓶罐罐，塞到编织袋里面，满意地往废品回收站走去。

    &老头今天这么早？”

    门口蹲着刷牙的老头头也不抬，呸了一口，吐掉嘴里的泡沫。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臭小子，一点礼貌都没有。每天都这么早来催命一样地喊，难道我赖着不起来你不会来砸门？”

    这王老头今年大概五十多岁，头发乱的像鸡窝，胡子拉碴，听说干这行已经几十年了，大伙都叫王老头，也没人提起过他的名字。

    王老头哼哼唧唧地走进屋内，头也不回，“老子进去洗把脸！等着！”

    周思程倒也不含糊，弯腰就把一大早翻垃圾桶的收获倒在地上，然后分门别类的把废品整理好。看到王老头半天不出来，大声朝里屋喊道，“王老头，咋还不出来，快来点个数。”

    &什么催，催什么催，催命呢你。”王老头恨恨地走过来，脸上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把脸洗了，赶紧出来把这个祖宗打发走，自己好补个回笼觉。其实也不是周思程不尊老爱幼，实在是王老头太抠门了，经常跟周思程两人为了一两毛钱吵得不可开交。本来还叫王大爷的，吵着吵着就变成王老头了。

    王老头手里拿着一杆秤，直接把那些易拉罐装到袋子里，就准备往秤上挂。

    &王老头，这易拉罐不是三毛钱一个么，咋用秤呢？”

    &规矩改了，现在改用称的了。”王老头脸上露出奸诈的笑容，把周思程气个半死，这死老头又要坑我了。下次不到你这里来卖了，看你赚什么。不过这个念头刚出现，周思程就泄气了，因为这一块就只有王老头做废品回收，其他的要么比王老头还坑，要么离学校太远。周思程捏了捏拳头，哼，抠门的死老头，我诅咒你！

    三分钟不到，王老头就清点完了周思程捡来的东西，计算出价钱之后，露出了招牌式的奸诈笑容，“嘿嘿，小子，要不要那几本书回去？”

    这是周思程的习惯，每次卖完废品都会淘几本闲书回去，给何蕾解闷。何蕾虽然以前是个农村妇女，但是念过不少书，周思程是个孝子，怕自己上学母亲一个人在家无聊，王老头这里经常会有些从别处收的故事会之类的书，有事没事就买几本，反正便宜。

    &看看你的书好不好先。”周思程精明地走到那边得废书堆，一本一本挑着看。这本小说集不错，这本故事会不错，周思程看了看发行日期，就是一周以前，书起码还有九成新。不知道哪个败家子哪来当废品卖了，还有这本新出的读者也拿上。一共就拿了三本，因为怕王老头狮子大开口，每次周思程都不敢多买。

    &这三本了，王老头，这怎么卖。”王老头眼里精光一闪，“三块！”

    &说什么？三块？你怎么不去抢啊？就这三本破书，你好意思卖三块！”周思程气的肺都炸了，这王老头心太黑了，几毛钱一斤收来的破书敢卖这么贵！可是这几本都是刚发行不久的新书，周思程也是个爱看书的主，实在有点不忍心放手，说不定过会就被别人淘走了。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发行的，这三本都有九成新，连书边都没卷一点，我就是拿到书店去卖也能卖得出去。”

    没想到这王老头还是个懂行的，大字不识一个居然能看出来发行日期，精明的没边了。

    &块五，我就能出这么多。”

    &行！三块，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块五。”

    &块。”

    &块八！”周思程松口了，这老头太抠了。

    王老头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嘿嘿奸笑几声，“小周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平时对你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这都是长辈对你的爱护。这样吧，爷爷前几天专门去庙里帮你求了一个护身符，”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串脏兮兮的念珠，塞到周思程的手里，“爷爷也没后人，我也是快入土的人了，这就当爷爷的一点心意。你拿着这个护身符，这三本书算你三块钱好不好？”

    本来前面周思程还是有点小感动的大爷也是一个苦命人啊，年纪这么大了，还要风里来雨里去挨家挨户收废品。可是尼玛越到后面越不靠谱，你丫压根就是想要这三块钱吧，你这么破玩意就敢说是护身符，你在门口臭水沟里捡来的吧！念珠就念珠，说什么护身符，你好歹也洗干净点啊，你这脏兮兮的谁信啊。

    不过最后周思程还是用三块钱买下了那几本书，还有那串脏兮兮的念珠随手放在兜里，拿着剩下的五块三毛钱。王老头站在门口，目送着周思程远去，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思程走到学校的时候，七点二十了，再有十分钟迟到。

    不过没有一次真的迟到，每次都是踩着点进学校的。走进校园，一路上的人指指点点，周思程不管其他，直接往自己班教室走去。

    教室里，班主任贺飞飞看着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走了进来，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本来受到所有老师喜爱的学生，本来有望冲击国家顶尖学府，可是由于家庭变故，成绩一降再降。自己找他谈过好几次话，可是周思程用一句话把贺飞飞堵了回去：我妈每个月两千五的药钱，房租五百，六百生活费，我能怎样？

    从父亲周志宇过世之后，本来乐观开朗的周思程变得沉默寡言。靠着自己捡废品，打工来买药和维持家用。成绩也一落千丈，在学校也失去了老师的关爱。不过这些周思程都不在乎，现在最在乎的就是今天打工能赚到多少钱。

    的确，跟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人谈理想是有点不切实际。年级尚幼的周思程也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如今马上要高考的周思程，整天琢磨着去哪里打工工资会高一点，多赚点钱能回去给身体不好妈妈改善一下伙食。阿东哥那里的房租也要想办法还上。

    贺飞飞叹了口气，自己帮他申请了助学金，平常也算维护他，也算对得起这个孩子了。然后翻开教案，开始上自己的语文课了。

    周思程整天都在神游天外，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盯着黑眼圈迷迷糊糊就开始打盹，恍惚中又梦到了昨晚羽翼上挂着尸骸的黑龙，然后尸骸变成了鸡腿。。。。对鸡腿，周思程太饿了，因为没钱。一般都是不吃午饭的。

    周思程趴在桌上，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继续呼呼大睡。讲台上的老师，摇了摇头，对这个学生是彻底失去了信心。不过自己也不好管，难道叫他专心学习不赚钱了？不可能，自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

    太困了，不知不觉就把一天给睡过去了。

    &铃铃——”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一天里，也只有从现在开始，周思程的眼神才开始活络起来。

    因为回家的时候，一边走还要一边注意路边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卖钱的瓶瓶罐罐。运气好也能捡到一些硬币啥的。对于一块钱能掰成两半花的周思程来说，一个一块钱的硬币就等于自己一天的早餐，等于给妈妈的一杯热豆浆。

    今天也跟往常一样，周思程提着一个编织袋往校门口走去，走动的时候，袋子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响声，应该是在刚才下楼的时候捡的几个易拉罐。周围是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草，整洁明亮的教学楼这些东西对周思程没有一丁点吸引力，反倒是路上被同学随手丢掉的东西才能激发周思程的兴趣。

    刚刚在楼道里转了一圈的周思程看起来挺高兴，应该是今天的收获还不错。一手提着编织袋，一边用犀利的眼光左右扫视。就像一个娴熟的猎手，警惕着四周，想要发现对自己有用的“猎物”。虽然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来，但是周思程心态很好，每天最开心的莫过于在回家的路上不断地“捕杀猎物”。通过这样在别人看起来非常可笑的方式来找乐子，周思程从小养成的坚忍乐观的性格帮了大忙。

    &不是垃圾大王了，真是丢人。”

    &与之为伍。”

    &人家也挺不容易的，各位少说两句。”

    &说的是事实，没有这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没有那金箍棒就别穿小短裙。家里没钱跑这来读书干嘛，打肿脸充胖子？我没钱跑去城东念第三附属中学我不高兴了吗。”

    &听说啊，垃圾大王本来家里是有钱的，咱们这学费都是三年一次交完，可能人家也不想在这念吧。”

    一路上同学们的指指点点也完全影响不到自己，在这个所谓的贵族学校周思程的确算是异类，既来之则安之，为了生活而已，没什么好丢脸的。

    就这样左顾右盼地走出了校门，周围冷嘲热讽周思程充耳不闻，一直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加上早上的赚的五块三毛，回去的路上还能捡点，大概可以卖。。。。。

    正在胡思乱想的周思程突然眼前一亮，前面的地上有一个摔得粉碎的手机！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就算是坏的也能卖不少钱，那个收破烂的王老头出价很高，很久以前的黑白诺基亚都能出十几块的价钱。更别说这样的大屏幕智能手机了，说不定还能用呢。

    周思程像是发现了财宝的强盗，快步走上前弯下腰，就要捡起地上的手机，连旁边站了好几个人都没有注意。

    指尖刚碰到手机的那一瞬间，一只大脚出现在周思程的面前，一把踩在了手机上面。

    &这不是我们的周大才子么，怎么着——要捡我丢掉的垃圾么？”

    这个人名叫刘兴，穿着很时髦，一身名牌更不用说，长得也是人模狗样，这时候正一脸邪笑俯下身子，仿佛看蝼蚁一样盯着蹲在地上的周思程，脸上流露出戏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