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关看了看标价,呼了口气,凑上翩翩身旁,在她耳朵旁咕哝几句。翩翩这才吐了吐舌头,又将衣服挂回原处。
好不容易找着了一家平价服饰店,翩翩便也像寻常女孩般,在一列列挂满衣服的大架子前挑着衣服,不时将中意的衣服拿在镜子前,对着自己的身型比着,有时忘了自己此时并无那张以往神仙身份时所拥有的金卡,总需要阿关在一旁尴尬提醒。
挑了几件衣服裙子,两人上了大卖场,挑着之后生活中需要的一些日常用品。
阿关指着每一样东西,对翩翩说:“这是洗面奶,洗脸用的;这是香皂,洗澡用的。凡人都要洗脸跟洗澡,不过这些我旧家都还有,时常回去用都可以;嗯,这是??”
阿关拿了一包卫生棉,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许久才说:“这是??紧急救难包,就是??那个??当你有一天觉得很奇怪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又不好意思跟别人说的时候,就照着上面的使用方法??”
翩翩瞪了阿关一眼,冷冷地说:“以往我在凡间出勤闲暇时,也会看些书,有些东西我没用过,但我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
“知道就好。”阿关咳了两声,又和翩翩在里头逛了许久,这才出了卖场。
跨上石火轮,阿关却有些茫然,六婆的租屋处已经让顺德大帝知道位置,自己的家则随时可能遭到神仙突袭。
在市区绕了半晌,又绕回最初那破旧的铁皮屋。
“你都躲在这里?”翩翩看着那残破不堪的铁皮屋,不免有些惊讶。
“有换过几个地方躲,这里算是十分隐密,不过先前我曾经在这儿碰上鬼怪。那些鬼怪是阿姑的爪牙,四处抓人时恰巧碰上的,现在阿姑已经死了,不知道鬼怪还会不会回来??”
“这儿也算静僻了??”翩翩点了点头。
两人将里头清理了一番,铁皮屋里还留有阿关当晚逃脱时留下的食物,跟一些肮脏衣裤。
阿关将腐坏的食物都拿出去丢了,翩翩则用阿关那些肮脏衣物中破烂到不能穿的,堵住了铁皮墙角一些破缝,有些污水从这些破缝中流入。
“阿姑既然在香香那栋大楼小区捕捉活人给顺德补身,现在阿姑死了,顺德很可能自己动手,要不要去那里埋伏?说不定可以在那儿堵到他。”阿关这么提议。
“顺德十分狡狯,他知道后土现身,短期内未必会有大动作,我仍然不习惯现在的凡人肉身,以前一身法术未必使得出来,最好耐心等上几天,等我恢复身手也不迟。”翩翩摇了摇头反对。
两人一边讨论,一边整理这间小小铁皮屋。整理完毕,阿关靠在墙边休息,他仍然担心辰星和太岁的行动,但身上已无符纸,无法和月霜联系。
翩翩在一旁反复看着手中几张冰晶,又拿出双月和岁月烛在手上把玩着,像是十分怀念。
阿关打起了盹,他一夜未眠,此时已是午后,他渐渐睡着了。
醒来时,四周黑得吓人,只有小窗勉强透出了些光芒。
翩翩不在屋里,阿关推开了门,发现翩翩在铁皮屋旁的另一间空屋里,挥动着手上双月,像是练刀,又像起舞。
翩翩练得专注,直到阿关大剌剌地趴在窗边,摇头晃脑,翩翩这才抹去额上的汗滴,停下动作。
“原来凡人身子这么容易疲累,还会流一身臭汗。”翩翩抱怨着,走出旧屋,指着里头说:“这里面干净许多,怎么不搬进去住,偏要住在小破屋里?”
“这是别人的房子,虽然空荡荡的,但主人可能随时会回来。你如果想练刀,我们去河堤,我陪你练。”阿关召来了石火轮,拍了拍后座。
翩翩笑了笑,跨上车。
阿关骑出巷弄时,刻意绕路经过那老旧市场探视一番。只见市场仍然哄闹,许多人围在小摊前起哄争吵着,大多是进行着斗鸡斗鸭之类的活动。
阿关叹了口气,这附近的恶念情形似乎比其他地方严重些,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做些什么。
河堤边冷冷清清,阿关召出了鬼哭剑。只见翩翩则是皱着眉头,念了数次咒语,这才将双月召出。
“还记得以前你是怎么训练我吗?”阿关笑了笑说:“要是练不好,就不给你吃东西。”
“废话少说!”翩翩哼了一声,朝阿关发动攻势。
阿关不敢大意,接了几刀,反攻几剑。但见翩翩身子摇晃,有时还同手同脚,显然还不适应凡人肉体。
阿关仗着此时胜过翩翩,不免得意起来,还偷偷放了几下黑雷,电了电翩翩手腕,然后呵呵笑着。
这夜月光皎洁,两人在河堤下练了许久。
接下来几日都是如此,本来阿关都是三、五天才回家洗一次澡,但翩翩却不习惯凡人肉身容易出汗,总觉得身上脏脏的。
两人白天在铁皮屋中休息,到了傍晚便偷偷溜回阿关家中,一个领着精怪们在外头把风,看着天上有无神仙,另一个便在屋里洗澡。
而为了两个凡人的肚皮着想,精怪们平时便四处搜集情报,顺便找些好东西回家。
小猴儿、老树精时常跑上山采些果子野菜回来,给大家加菜;绿眼狐狸也会变化出人样,带着癞虾蟆上那老旧市场找些赌博摊子,施法出老千,从那些看来嚣张跋扈的坏家伙口袋里赢些钱回来花用。
入夜之后,阿关和翩翩便一齐前往河堤下比划。翩翩恢复迅速,第五日便能和阿关打成平手,到了第十日时,已经远胜于阿关,也报了先前被阿关施放黑雷偷电之仇。
两周后的某天黄昏,两人在河堤下却不是练剑了。阿关拍了拍口袋,里头一迭白焰符是白天时翩翩写的,写符的材料则都是从香烛店买来的。
这两周下来,两人已经准备万全,决定要潜入山中,大举搜索顺德大帝的下落,仗着翩翩恢复了六成身手,想要找出那顺德大帝,一举除之。
阿关看了看下沉的夕阳,转头看看翩翩,她正吃着汉堡。
“你以前食量没这么大??”阿关也喝着饮料,一边揶揄着翩翩。
翩翩哼哼地说:“凡人肉身一点也不好,容易疲累、容易受伤,也容易脏臭,更容易肚子饿。”
“哈哈??”阿关正想说些什么,翩翩已经扑向阿关,一把将他推了开来。
是小小一团火,直直掠过阿关身旁,打在一边草地上。
阿关正惊讶着,转身看去。站在后方天际上的,正是青蜂儿和若雨,两神将中间站着的,却是午伊。三神身后还有几名天将,模样却和以往天将十分不同,穿着厚重铠甲,头戴覆面大盔,看不见脸。
“前任太岁大人,这些日子可玩得愉快?”午伊冷冷笑着。
“午伊!”阿关一听声音,连忙翻起身来。一看是午伊,立时绷紧了神经;再看看若雨和青蜂儿,又是一惊。“若雨、青蜂儿!是你们!”
阿关瞪大了眼,四周天将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从未感应过的气息。阿关明显知道这是恶念,却有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感应。
阿关发怒吼着:“午伊──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你对大家做了什么?你们这些小人!”
“无耻叛逃小辈,众神待你不薄,你却助那恶神逃狱,还放出了囚禁邪神,大闹主营。我今天便要将你生擒,抓回主营候审!”午伊一点也不理睬阿关,冷冷望着身旁的若雨和青蜂儿,说:“红雪、青蜂!去给我拿下这叛逃小辈!”午伊一声令下,模样正气十足。
青蜂儿神情似乎有些犹豫,若雨却贼贼笑着,飞窜直下,挥动大镰刀,直取阿关脑袋。
在这剎那间,阿关回想起后土提醒自己的那番话,和出生入死的伙伴们战斗的情景已然成真,心中一阵绝望,几乎要结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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