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乱世为媒 第34章魏世子来了

    正急得浑身冒冷汗，只见自家夫人小心翼翼接过她手里装衣裳的匣子，走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大大方方地将匣子呈了上去，并道：“祖母莫要怪苏姑娘，她真的是个好妹妹，这件是她和孙媳妇一块儿做的，婉妹妹一心想送最好的给太夫人，却不料衣服被谁不小心灼坏了，她哭了一宿，好巧我也正做衣裳，只是孙媳妇手太笨，迟迟做不完，婉妹妹倒是个手巧的，熬了一个晚上帮我做完了，您看上面的花样儿，可都是她绣的，当真是心灵手巧，孙媳妇真的自愧不如，如今婉姑娘又不愿邀功，孙媳妇只好特特说出来，还请祖母莫要怪她。

    匣子里的衣服被送到了太夫人手上，太夫人细细一看衣服上的绣工，眼睛里不由得露出赞许的神色，又仔细看了好久，忍不住问苏婉道：“苏家姑娘，你这绣法是个什么绣法？我倒是没见过！”又道：“简直可以比得过宫中最好的绣娘了！这件绣品当真是你绣的？”

    忽悠这样的变故，苏婉顿时不知说什么好，楚音便替她答道：“回祖母，这是婉妹妹自创的，她也还没取名儿呢。”

    太夫人点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她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姑娘能绣出这么好的绣品来，不由得又多看了苏婉两眼，对众人笑道：“几位夫人也都来赏一赏，我这老婆子自问也绣不出这般别致的，苏家姑娘女红还真是不错！”

    绣品展开，众人围了上去。是一件正红色刺百雨金的外裳，窄袖圆领，用的是极富名气却少产的彩晕锦，衣服上并无花哨的图案，仅随着色晕过渡，变化色彩白描似的绣了几簇盛开的重瓣儿百雨金，却能使整件衣服分外的庄重典雅。一般的功力是做不出这种以无胜有的境界的。

    众人又细看那几簇百雨金及袖缘、对襟的几处绣法，果真是妙的很，其针法说是齐针针法也不是，打子针也不是，长短针就更不是了，但就是给人一种熟悉之感，却又不沉重冗杂，最吸睛的就是那几簇百雨金了，随着彩晕锦色晕的特点，走针奇特，绣法灵活，时而网绣、满地绣，时而锁丝、时而平金、时而洒线、时而挑花，过渡以自己的绣法，最后竟能将这几种绣法完美融合，使其不跳脱，又不落杂，针脚精密，配色也清雅得很，将这几簇百雨金表现得自然生动，活泼有力，真可见大家的风范了。

    襄和公主看了一眼苏婉，眼睛里神色复杂，嘴角却是扬着的：“苏家姑娘真是奇女子，此绣法我在姑苏略有耳闻，却难目睹，今日倒是大开眼界。”

    苏婉被这似褒似贬的言论灼得耳后一热，想开口解释，但太夫人那眼里的盛赞也实在炽热的很，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开口。楚音望了她一眼，继续对太夫人道：“这衣裳确实是苏姑娘一针一线绣的，太夫人若不信，可以问问小环，她也是一晚上没睡陪着的。”

    小环张口欲言，却被苏家主母苏林氏抢了先，春光满面地附和：“公主莫要再夸她了，我们家苏婉打小就长于刺绣，家里也曾特意请了嬷嬷交她，能绣出这样的绣品不足为奇的，大家可别宠着她~”说完又对苏婉使了个眼色，她这才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微微颔首，垂眸：“太夫人喜欢就好。”

    苏婉此刻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这个少夫人为了解围，会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她，只是她的围是解了，这么好的机会却白给了她，真的值得么？

    不由得瞥了一眼退到人群里的少夫人。楚音也看着她，面无表情。

    等回到席位上的时候，宣平侯趴在案上，简直已经睡熟了。楚音轻手轻脚地坐下，听小环一个劲地不服道：“凭什么您就要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她，凭什么呀？！”

    她听着，反倒笑起来：“今日算是败在她手里了，但是她既然承了我的话，离开也是迟早的事。”她知道苏婉的打算，好不容易进了这君府，断不肯轻易放手的，她要让她自个儿乖乖地离开。只要一出了这里，便是她的死期。

    小环转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仍是想不通，楚音把一碟子糕点塞到她手里：“你以后就会懂啦。咱歇一歇，待会儿悄悄儿地离席回去罢。”

    只好点点头，不再问了，又瞅了瞅旁边的侯爷，小声道：“奇怪，侯爷往常都会早走的，今日怎么赖在这不走了。”顿了顿，“莫不是在等人吧。”

    一听到小环的话，趴在案上的宣平侯终于动了动，抬起头，露出一脸睡容来，揉了揉眼睛，支着腮，坐了起来。

    小环立刻闭了嘴，只盼着侯爷没听见才好。

    楚音先前正嚼着蜜饯观赏他呢，当下也默默坐正了，酒樽里的酒温得正好，醇香四溢，她为自己斟了杯。

    宣平侯指尖推了推酒爵，“斟满。”

    她只好又为他斟上，想了想，“侯爷可是在等人？”

    “要不然呢，我怎么会赖在这不走。”

    两人脸一红，真是自找没趣了。

    酒爵里的酒甫平，外面又唱起名单道：“魏世子到。”

    众人听完，皆起身离座跪伏。魏祜踏着朝靴，身着华衮鲜冠，大摇大摆走进门来，众人立即俯首，高喊：“拜见世子，世子万安！”

    他今日是以世子身份来祝寿，自然是该怎么威严便怎么威严，往日的风流性子也极自然的收敛了，当下沉声道：“免礼，都起来吧。”

    等众人都起了，魏祜才想起来，看了一眼宣平侯，忽然记起他在洛邑是天孙太傅，有官职在身，刚刚肯定是一动不动站在那的，根本没跪！一路上白打算！想到这，不由得轻嗤一声，这才转过脸来，对姑奶奶笑道：“姑奶奶上座，侄孙儿给您拜寿来了。”

    太夫人平日里最喜欢这个侄孙儿，见着他，眼神里的笑都与别儿个不同，但今天也只能笑一笑，承了句“世子有心。”便由着他扶自己坐回去。

    君家和王室的关系已经够明显的了，她不能再表现的过于热情。魏祜瞧了眼姑祖母，立刻了然，当下也没多说什么，扶姑祖母坐好，又退了回去，恭恭敬敬跪下来，行了叩首礼，这才又站起来。

    有一连串官婢捧着礼物行进来，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其他人都暗暗瞧着，羡慕的很。

    “世子请上座。”太夫人起身欲让坐，他忙推辞：“今日既然是家宴，姑祖母和诸位也别太拘泥，本世子随意坐，你们也都随意罢。”说罢环视了一圈席面，似乎在寻合适的座位似的，寻了一圈，极其从容地往君钦遥的对面一坐，笑道：“哟~宣平侯怎么还没走哪？”

    对面的人拿起酒樽为他倒了杯酒，末了赠了一个笑。魏祜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端着酒的手略抖了抖：“你今日是怎么了？”

    “终于等到你了，我高兴。”

    “哟，怎么敢劳烦堂堂的天孙太傅等我，实在不敢，不敢。”

    “你敢求着祖母下命令给我，天孙太傅自然也不算什么。”

    魏祜听着，笑得坦荡：“本世子未做过这缺德事。”说完，又望了一眼旁边的楚音，眸中露出些许好奇:“这位是？”默了片刻，“哦本世子想起来了，你就是阿遥刚娶进门的夫人，是也不是？本世子在婚宴上见过你，那时你还遮着盖头呢。”

    楚音低着头，见礼：“正是奴家。”

    “不过如今看你，又觉着有些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你。”

    她微微惊愕，故作镇定：“奴家出身贫寒，自小住在乡野，世子想必认错了。”

    极短的沉默，魏祜便轻轻笑道:“那应该是本世子认错了，最近见的人太多，实在有些眼晕。”说完，又差人拿来见面礼。是一块上乘的羊脂白玉，静静躺在软缎铺就的檀木盒子里，小环连忙笑着接了过来。

    上头坐着的太夫人时不时往这里望着，宣平侯早就想走，当下却走不得，魏祜瞧着他，忍住不敢笑得太猖狂。一心想趁这个机会好好修复一下与他多年不见，日益淡薄的交情。

    于是顺着刚刚的话头，把六国使臣来访的趣闻捡了几样说了说。

    对方只点头，没什么反应。

    又将从襄和那听来的野趣说了说。

    这次多了些“嗯”。

    楚音也早就想走了，一心想等两人聊得正酣的时候，她好悄悄离席，但眼下二人唠了这么久的磕，这都唠得什么跟什么，不咸不淡的。

    魏祜也终于发觉，干脆把手里的折扇一撂，与他对峙道：“阿遥，我们还算至交吗？”

    君钦遥面露笑容：“不算。”

    “也对，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如果真出事，我肯定第一个跑。”

    “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说的对，我不是人······”

    魏祜一挑眉毛：“你什么时候成佛了？”

    楚音专心吃着东西，心想何苦来哉。只听身后果然有人噗嗤一声，一口酒全数喷了出来。

    宣平侯回身朝那人望去，喷酒的人连忙掩着嘴奔了出去，他这才回过头来，朝魏祜笑得真诚：“你继续，祖母不让我走，你便继续说吧。”

    魏祜叹了口气，熟络不成，便只好改变策略，直截了当威胁了，他说：“阿遥，你当真是不愿帮我了么？”又道：“其实帮不帮我也不打紧的，你也知道的，我并不稀罕这世子之位，何况下面还有个二弟。我只是想知会你一声，如果哪天我突然殁了，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儿上，能给我念段悼词，每年清明为我烧柱清香，这就够了。”又提点似的补充道：“毕竟逝者为大，这个你总能答应吧。”

    宣平侯点点头：“嗯。”

    当真是无话可聊了。

    趁着两人对峙正专注，又看到一晚上都陪在夫人堆里头抽不得身的那个李夫人又开始朝这望了，楚音赶紧对小环使了个眼色，二人趁大家都没注意，悄悄出了厅堂，一路出了北院，到了大花园子里，这才敢深吸一口气，浑身都舒展开了。

    只是再舒展开，也抵不过全身异样的疲乏。楚音打了个呵欠，不知怎的，觉得今天分外的累，她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已是深夜，花园里静悄悄的，两人匆匆往回走，巴不得一个人也不要遇到才好。

    可是越这般希冀，老天就越要折腾她似的。

    对面小径上鬼鬼祟祟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着急忙慌地看了看四周，拉着另一个走进了灌木丛后面。

    小环诧异起来：“那不是凌翠和苏姑娘身边的伍儿吗？”

    楚音又打了个呵欠：“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走到一块儿了。”

    明晃晃的可疑了。

    小环很想跟过去看看，又望了眼夫人，不禁担忧道:“夫人，您也累了，明儿还要早起，还是先回去赶紧歇下吧，大事儿小环不能为夫人分忧，但这点子事儿小环还是能做的。”说完，也不等夫人回答，悄悄就跟过去了。

    楚音虽然不放心，犹豫了片刻，却还是由着她去了。

    迷迷糊糊继续往前走，路上黑咕咚咚的，她也不需要亮，这条路她走过好几遍了，闭着眼都能走回去。一路过了个小桥，绕过一片假山，楚音踩在绵软的沙石路上，疲惫不堪。

    即便如此，她还是留了神，一路细细听着黑暗里的动静，暗暗观察四周。以前她在杀手组里专门负责排查，自问排查的功力也算是全组中的佼佼者了，可是这一路走来，她愣是没有察觉出有任何人跟踪的迹象。昨夜在屋顶上的确有很多双眼睛，但她回院子的一路也的的确确没有人跟踪的。昂川或许跟踪的不是她。

    可如果不是她，那多出的那个人又是谁？

    沙石边有个小池塘，隐隐有冬螽嘶鸣，因为有巨大的假山挡着，暗得一点亮也没有，静得一个人声也没有，楚音呆了一呆，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似的，眼下恨不得睡在这片小池塘边。

    可是刚这么想，耳朵边又忽然想起动静来。

    当真是多事的一晚。

    她朝前挪了几步，假山后面月光下，果然有人。

    有一堆人，围着一个小姑娘，气急败坏的。那堆人都是君家的家仆，此刻领头的家仆正怒气冲冲地直跺脚，刚刚的声音就是他手里的柴棍被他一撇两半发出来的。

    “你这女娃娃我看你一身绫罗的打扮，也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都说了这侯府不是谁都能进的，你到底是听明白了没有！”

    听声音，这君家的家仆还算是客气的了，楚音又稍稍朝前走了一步，看到了那个被围在人群中的姑娘，穿着茶白色的襦裙，外面披了件绣瑞草百花的织锦斗篷，脸罩在兜帽里，一时看不太清。

    “你个女娃娃到底走还是不走，你是自己走还是我们哄你走，我们君家可不是好惹的！你到底！”那领头的家仆又朝小姑娘挪近了些，似乎想确定她是不是聋子或哑巴，“你到底听见没有！！”

    “走开。”那小姑娘终于开口，声音略显沙哑，但好歹是说话了。

    也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不满，领头的之前就已经忍无可忍了，如今更是不能再忍，退了两步，恼道：“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束酒大人说了，任何可疑人员都可以先轰再禀，来人！给我把她打出去！”

    他身边的两个小厮果然不客气地走向前去，挥起棍子就打了下去，却不知怎的，两根棍子又齐刷刷被弹了回去，回来的力道大，俩小厮被震脱了手，棍子都飞了出去。

    楚音看着脚边刚刚飞过来的棍子，心想这个小姑娘还是个不好惹的，能将棍子踢飞这么远，该是会点拳脚的。

    众人还要再打。楚音不想掺和，轻手轻脚离开。

    刚走几步，又飞过来一只棍子，被她一抬脚的瞬间踢进了小池塘。

    “哟呵！你又是谁？！不会是她的同党吧！”

    楚音朝那领头的微微一笑：“不是，我只是路过，也不是故意要踢你们棍子的，我这就回去了。”说罢欲走，却被几个人给拦住了。

    那领头的露出一脸警觉的神情，朝她走了过来：“你又是哪家的丫头？说出来路，我们就放你走。”

    “我并不是什么丫头。”楚音想了想，客气道：“你们在前院做事，许是没见过我，我，本夫人是这侯府的少夫人。”

    没想到对方听完，不信反哈哈大笑起来了：“哈哈哈，就你？还是侯府少夫人？！少夫人野蛮性子，你装少夫人也不知道装得像点！”

    楚音恼了:“呵！少夫人再野蛮也不是十二个时辰都野蛮！你们若不信就差人去问，本夫人的丫鬟随后就来，你们也大可问她！”真是万万不该看这场热闹，何苦来哉。

    “当我傻啊！你的丫鬟也是你的同伙，问她有个屁用！”领头的瞪了她一眼，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把她围了起来。想了想，又走到那个小姑娘身边问道：“你！你可认识她？她是不是你的同伙？！”

    楚音简直要笑起来，她们俩要是一伙的，那他问了又有个什么用处。

    “老惊。”

    领头的听到，简直激动起来：“你你你听见没！她她，她认得你！你，你们果然是同伙！”

    楚音立即辩解：“这位姑娘，你许是认错人了，我姓楚不姓金的。”

    “你居然背着我改名字了。”沙哑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诡异的笑。楚音听着，不知怎么的，全身一股子恶寒，这姑娘不会是赖上她，要拉她下水吧！

    “哈哈！你你你你还有，还有什么可说，分明就是同伙，来人，给我，给我把她们俩都捆起来，交给束酒大，大人！”

    楚音连忙喊慢着，然后对那个姑娘心平气和说道：“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你再好好看看我，我不是你的老金！”

    那姑娘摘下兜帽，抬起头，露出娇俏可爱的面容，只是那眼睛······

    宫兆奚就有一双冷情的三白眼，如今居然又遇到一个。

    那姑娘唇红齿白，微微一笑，美得让众仆人惊叹，她额间坠着枚精巧的月牙，月光下，更显得俏丽可人，宛如仙娥临世，只是那双眼睛，孤冷无情，配着她的这张脸，着实有些怪异。

    孤冷无情的眼睛望着她，微微一凛，竟古怪地笑起来，丹唇微启，呢喃似的吐出两个字：“惊杀。”

    楚音不由得打了个颤。

    招灵阁的人！

    只是，这次的这位又是谁？！

    她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还好有这些君府的仆从在场，她即使能叫出这人的名字，也断不能认。

    于是干笑了两声：“我真的不认识她······”

    领头的挠了挠头：“不对啊，我怎么觉着你们就是认识的啊！还有，女娃娃你刚刚说什么，你好像说了惊什么，惊杀······”

    这时候远处有来了好些侍卫，领头的没了耐心，“我就觉着你们俩有问题，都不许走，我要把你们交给侍——”

    咚的一声，领头的仰头栽倒在地

    那姑娘施施然走进黑暗里，拦着她的人却都浑浑噩噩的，等人走远了才清醒过来，一大波人追进黑暗里，哪里还能追到。楚音趁人不注意，取走了领头脖子上的那枚银针，也悄悄退进黑暗里。

    待侯府的侍卫赶到，一个可疑的人都不在了。

    楚音回到院子里，疲惫不堪的走进里屋，她实在疲得很，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好好躺下来睡个觉，也不知怎的，今日分外的累，可是刚躺下来，她就想起件事儿来，真真是欲哭无泪了。

    她今日的两百遍女则还没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