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际绍被妻子嘲笑,却也不恼,还点着头颇有赞同之意,“你们让他办科学讲座是找对人了。”
“农村的孩子和外界的接触少,李老师的讲座开阔了他们的视野,激发了他们对科学的兴趣,咱们生产队里的每个人都很感激他。”
“其实际远性格乐观,无论在哪里都能自得其乐,农村的环境单纯,也没有什么得罪人的风险,他要是一个人的话,说不定还会真愿意待在农村,但是叶萍那性格是没办法适应农村生活的,还有两个孩子,也慢慢大了,他不得不为他们考虑啊。”
“李老师这么个大教授要是一直待在农村,那才是对人才的浪费。”
“什么大教授,我们都是臭老九。”陈守玉就连自嘲的时候,都带着活泼的笑意。
“现在不一样啦,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春天来啦。”
“你说的对,我们也感觉到了,高考就是一个信号,好像我们这些人又有用了。你们到了学校可一定要好好学习,学到了真本领,是能够受用一生的,”陈守玉点头道,“对了,好好,我差点忘了问,你这回报的是什么专业?”..
“我报了法律学系。”
“法律学系?”一屋子人都面面相觑,“这可是个冷门专业啊,你怎么会选这个?”
“法治是现代社会的基本框架,民主和法治一定国家未来发展的方向,现在我们的法制基础并不完善,但是今后一定会越来越完善,这个专业不会一直冷门下去的。”刘好好笑着解释,“我也想为这件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
除了刘好好之外,这一屋子都是远离政治的文人,刘好好说的话他们听得半懂不懂的。
陈守玉点点头,“这样听起来这个专业还挺适合你的。”
她知道刘好好和他们不同,她这个姑娘在政治上很有天赋。
李际远却皱起眉头,“在文科里文史哲最热门,以你的成绩这三个专业随便挑,怎么就挑了这个法律学系?现在这门学科冷门,师资也不够完善,你挑这个专业可惜了。”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好好不是都解释了吗?”陈守玉白了他一眼,“不要什么都只看着热门专业,迂腐,李新要不是听了你的建议报了数学系,而是当初和李蓉一样学文科,说不定早就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又怎么会现在还七上八下地悬着。”
这个年代流行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理工科是最热门的专业,只要不是偏科得太厉害,人人都愿意学理科,因为恢复高考的事情比较仓促,李新之前也没有想过应该要学文科,还是学理科,索性就听了父亲的话,随大流选择了热门的数学系,虽然李新的程度不低,但是数学系的竞争十分激烈,陈守玉很为她担心。
“不用担心,新姐肯定能考上的。”刘好好和李新相视一笑,十分笃定地说。
陈守玉却以为她在说客套话,忧愁地勾了勾嘴角,“那就承你吉言了。”
他们正说着话,陈守玉和李际绍的三女儿李萍回来了,李萍生得极美,可以说是四姐妹中最漂亮的一个,但是她性格大大咧咧的,凡事不喜欢动脑子,总喜欢依赖别人,陈守玉的孩子们中只有她不爱读书,最后也没能考上大学,工厂下岗后便四处打零工,好在她的丈夫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每个月如实上交所有工资,她的生活才不至于过度窘迫。
刘好好对这个三姨的性格十分清楚,知道她除了说话做事从不过脑子之外,就没什么别的缺点了,而且前世自己的几个姨待她都极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从来都惦记着给她留一份,见到李萍她自然也觉得十分亲切。
“这是我的三女儿李萍,那时候咱们家有一个留城的名额,她的姐姐妹妹就让给了她,所以她好歹也在城里读到了高中毕业,可惜她啊,从小就不爱读书,这回高考我看是悬了……”陈守玉唉声叹气道,一如前世一般喜欢唠叨李萍。
李萍已经被唠叨得习惯了,大大咧咧地说,“不悬,肯定考不上呗,一张卷子,我交了半张白卷,能考上才见鬼了。”
陈守玉被她气得不行,“你还知不知羞?家里就你的生活条件最好,平时在城里也不读书,高考前也不复习,交了白卷还这么大言不惭……”
“哎,妈,这不是有客人在吗?你这么数落我才羞呢。”李萍一脸无所谓地说。
陈守玉被她气得脸色发青,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生了四个女儿,虽然性格基本不像她,平时也没少为她们操心,可是基本都还算靠谱,只有李萍长成了一个混不吝,当初就不该让她留在城里,该让她也去插队吃吃苦,兴许还不会长得这么歪。
刘好好见惯了三姨把外婆气得七窍生烟的场面,她一直都觉得奇怪,三姨虽然嘴巴坏了点儿,得罪了不少人,也没少和两个姐姐拌嘴吵架,却也只有在外婆面前才会这样故意处处针锋相对,现在看来恐怕是孩子博取母亲关爱的一种手段,只是她们母女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李萍,这是我们的朋友刘好好。”李新看不过去了,出言打断了李萍的叛逆,再不打断她们母女俩又要当着刘好好的面真的闹起来了。
“你就是刘好好啊!”李萍是个一根筋,立刻就被李新的话牵着走,果然对刘好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高考状元!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名字,李新李蓉她们说你是她们的朋友,我还以为是她们吹牛呢!你可真厉害,那题目那么难,你怎么都会做的?你们乡下都有教吗?”
唉,这人怎么说话的?无论是陈守玉,还是李新李蓉都受不了地捂脸,她这张嘴还真是得罪人。
“我考的是文科,考前多背一背就好了。”刘好好笑眯眯地说,突然觉得年轻了几十岁的三姨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