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尘只觉眼前一黑,一头便往地上栽去,弦儿赶紧空出一手,将她扶住,她将琴往身后一甩,扶起安清尘,四周望了一眼,才松了口气,幸亏黑衣人已退去,否则凭她一人之力,怎能击退强敌。
弦儿扶着安清尘,看着她越来越黑的唇色,心中焦急,脚下的步伐也是越来越快。但是若要下山,凭她一己之力恐怕难以完成,她只得将安清尘扶到了洛神庙。
庙中接待她们的正是刚才解签的老僧,他一见二人,马上将她们扶到了庙后的厢房,而清尘早已陷入了昏迷之中。
弦儿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安清尘,心中没了主意,少主远在盛京,她又不能将公子一人留在这庙中……
为难之际,只得求那僧人,弦儿往地上一跪,道:“师父,我家公子被人暗算,命在旦夕,师父能不能帮我往凤栖梧送封信。”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僧愿意前往。”
弦儿拿起笔寥寥几语,将事情交代清楚,道:“交给凤栖梧的掌柜即可。”她盼着少主今日能来,并能看到她的这封短信。
那僧人一走,弦儿就开始焦急等待。她只能祈祷上苍,她千万不能有事,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少主……
弦儿不敢往下想,她从没见少主对哪个女子动过心,唯独对这个安清尘,事无巨细,处处都要亲自过问,甚至连她今日吃了什么,胃口如何,说了什么话,心情怎样都是一日三遍的派人回禀。他如此捧在手心的女子,若是因为她的保护不力而出什么意外,那她真是死不足惜。
南风玉处理完政事,就策马而来。今日雪域新进贡了三棵天山雪莲,去年那几棵当了她的生辰之礼,今年这几棵自然也是要给她送去的。
谁知到了凤栖梧,依然是大门紧闭。随伺的顾千离上前敲门,也是无人应答。南风玉一个眼神,顾千离马上来到凤栖梧的大堂询问,一问之下,却是带来了弦儿的亲笔书信。南风玉展信一看,眼神越来越冷,他立即上马,道:“上洛神庙!”
顾千离不知所以,只得打马跟上。
南风玉以最快的速度上了洛神庙,顾千离从来没见过少主这么快的身法,跟得气喘吁吁,才勉强在一炷香之后到达了洛神庙。
看着眼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安清尘,和跪在地上埋头请罪的弦儿,南风玉一言不发,只怪他自己太大意,以为到了南唐地界就能保她平安。
他立即拿出手中雪莲,吩咐弦儿道:“三棵雪莲,马上捣碎。”自己则走到清尘床边,一把将她扶起,手掌贴住她后背,运气将她的毒先控制住。
等弦儿拿来捣碎的雪莲,他马上接过,一口一口喂她服下。所幸的是安清尘之前也有服食过雪莲,雪莲乃是解毒圣品,他此时真是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否则,今日恐怕还没等他上山,她已经命丧黄泉了。想到此处,他端碗的手就忍不住发颤,仿若劫后重生。
待清尘将满满一碗雪莲的汁液都服下,南风玉才起身吩咐道:“千离,去查查是谁干的。弦儿,拿着令牌去洛城府衙,让他们立即派轿辇来洛神庙。”
两人一走,南风玉就坐到安清尘床头,轻抚她的脸颊。她是大周安国将军的爱女,亦是大周皇帝想娶来做皇后的女子,她本可以在大周安享荣华,只要她想要的,恐怕周筱什么都会给她吧。但她却使巧计逃出了皇宫,甚至还想逃离大周。真不知,这个女人心中到底藏了什么。
安清尘在梦中呻.吟一声,眉头紧皱,双唇干裂,南风玉连忙端来一杯水,将她扶起,喂她慢慢喝下,再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看着她痛苦的容颜,他心中难受,她紧闭的双眼,放佛两扇门,将她与这个世界隔开,南风玉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没有了这双眼,安清尘就放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在南风玉盯着安清尘的脸发呆之际,顾千离匆匆而回,道:“少主,查到了!”
南风玉将眼神从安清尘脸上移开,道:“说!”
“伤花公子的是暗夜的人,而雇主,雇主……是……”
“是谁?”
顾千尘自知隐瞒也是无用,一咬牙,道:“是绣绣公主。”
竟然是她!南风玉一掌劈下,砸碎了厢房中唯一的茶几,几个茶碗顿时轱辘轱辘滚了一地。
“下令烈焰盟,今晚血洗暗夜,凡与暗夜有关之人格杀勿论,一个不留!还有,传旨回盛京,将南风绣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宫门。”敢动他的人,即使是皇叔的女儿也不例外。
是夜,暗夜总部遭不明身份黑衣蒙面人血洗。暗夜首领死不瞑目。据江湖传言,暗夜遭此劫难,是因为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虽然江湖上最近腥风血雨,人人自危,但凤栖梧的小院中却是春意浓浓。安清尘已在弦儿的悉心照料下悠悠醒转,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尚可。南风玉则是派人送来了南唐最好的药材,以及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来时清尘还在昏迷之中,等她醒来,南风玉已经走了,这两个大活人她退都无处去退,只得暂且留她们在厢房住着。
还有弦儿,虽救了她的性命,但清尘心中还是颇为不悦,她一开始接近她就带着不纯的目的。
见弦儿来到她的床边,清尘冷冷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弦儿往地上一跪,道:“公子,弦儿接近公子确实是带着目的的,但是弦儿的目的绝不是害公子。”
清尘又道:“是谁派你来的?”
“是……是少主,就是玉公子。”
这个玉宁,原来早就知道她来了南唐。这么说……
“你们是有意引我进南唐的?那砍柴老者莫非也是你们安排的?”
弦儿点点头。自家主子聪慧过人,凡事只要给她抓住一点蛛丝马迹,马上自己就能猜个大概。
安清尘前后一联系,已能猜出七八分,这个玉宁,真可谓处心积虑啊。
不知是体内余毒未清还是受人欺骗心情抑郁,清尘忽然觉得浑身没劲,她示意弦儿将她放倒,准备继续好好睡一觉。
就在此时,有人推门而入,清尘睁眼一瞧,是玉宁,风尘仆仆,脸上甚至还出现了细小的胡渣。安清尘正要出口的责备就这么咽回了肚中。
南风玉今日凌晨得到消息,说她已醒转,就连夜赶来了。他解下身上的狐裘大氅,随手往桌上一放,走到她床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饿不饿,可要吃点什么?”
清尘一言不发,弦儿欲言又止。
南风玉望了一眼弦儿,弦儿立马识趣的禀告道:“少主,小姐她……已经知道弦儿的身份了。”既然知道了,她也不用再隐瞒,只得改口叫小姐了。
南风玉闻言,在安清尘床边就坐,道:“清尘,此事是我办得不妥。是我为了一己之私,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想快点见到你,所以才出此下策。”
清尘在心中叹息,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她幽幽开口:“罢了,反正于我而言去哪都一样。”只要离开那牢笼,南唐也无妨,只是她的身份敏感了一些。
南风玉见清尘没有责怪于他,心中也是松了口气,道:“你再睡会,我去给你弄点吃食。”说着卷起袖子,就往小厨房而去。弦儿见南风玉要亲自下厨,忙道:“少主,有什么事让属下来做吧。”
南风玉也不理会,将袍子一撩,就开始为伊做羹汤。弦儿在一旁看得战战兢兢,堂堂南唐国主,居然在凤栖梧的一个小厨房内为一个女子下厨,要是让朝中一些老臣知晓,她弦儿估计会被他们的口水淹死。
只是南风玉却毫不在意,没多久,就熬好了一锅清粥,做好了几个小菜,还亲自端到了安清尘的面前。清尘本就没有熟睡,他一进来,她就已经知晓,她起身,看着眼前的这一桌吃食,有点发愣。她与他,仅一面之缘,他何必对她如此。
她拿起汤勺,静静地吃着。而他,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弦儿在门口看着这画面,竟有点恨安清尘,她家少主本是天上的神,就是她,把他们高高在上的少主拉下了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