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小姐的心机
从修德堂回沉仪园之后几日,映臻急火攻心,高热不退,李大夫每日来请脉,药换了一剂又一剂,她才在第四天的早上睁眼,芳竹担心她夜里醒过来,一直陪在床边,还细心地用红线绑住自己和映臻。
贺映臻动了动,芳竹就睁了眼,见她醒了,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叫了悯枝进屋,从那个下午,悯枝见了主子的厉害,这几日格外老实,芳竹说什么便是什么,打着哈欠进屋,悯枝见映臻醒了忙道:“小姐总算醒了,可吓坏我和芳竹姐姐,芳竹姐姐只怕小姐有事儿,整日陪着。”
听着悯枝的话,映臻道:“芳竹扶我起来。”
拉来软垫,芳竹方才扶起她:“小姐躺了三日,想必饿了,小厨房用牛乳熬着米粥,我去盛一碗给小姐。”
拉住要走的芳竹,映臻看了一眼一旁的悯纸道:“让悯枝去吧。”
以为映臻重新看中自己,悯枝笑呵呵的退下。秋日清晨,沂南城的天还未亮,悯枝穿过沉仪园的院子,进了外屋的小厨房,正抱了柴火打算烧火的婆子见了急忙扔下柴火擦净手,恭敬站在悯枝跟前。
见那婆子懂道理,悯枝抬高下颚道:“给小姐准备的牛乳粥可还热着,即刻盛一碗来。”
婆子往厨房灶台去,问了看炉子的女人,又回到悯枝跟前:“姑娘,粥昨夜停了火,孙妈妈今早有让人熬了新的,姑娘若不着急,在这里稍等片刻,再过一会儿米糯了就好。”
纤细的十指扇了扇厨房的煤火味,悯枝道:“我等一会儿无碍,粥一定要熬好。小姐才醒,肠胃正弱。”
“那是当然,姑娘喝一碗****润润喉,这蜜是外庄的人才送来的,正是新鲜。”
端了一碗琥珀色的汤水给悯枝,婆子又擦了椅子上的灰,悯枝才满意坐下。
屋内,因为天暗,芳竹本要点灯,映臻却不许,只拉她到身边小声问道:“我昏睡这几日,府中可曾发生了什么,大事小事都不要略过都与我说一遍。”
细心为她掩了掩被角,芳竹道:“这几日除了小姐昏睡不醒算是大事儿,旁的倒是没什么,悯枝也极为老实,三屋中的夫人昨日送了阿胶为小姐补身子,二屋的夫人人虽没到,锦绣却待为前来送了一只上好的山参,夫人每日都来,老爷昨夜来过,对了,小姐可曾还记得少爷屋中的珠芸。”
眸中闪过一道光,映臻道:“她怎么了。”
“若小姐不问,我也忘了,那日,锦绣来沉仪园,进门便问我珠芸是不是才来过,我说没有,锦绣便自言自语说,那就是她看差了,我问她看差什么,她说刚刚来沉仪园的路上,瞧见个穿着粉褙子的女人匆匆从沉仪园前走过,锦绣叫她,她也不理,匆忙间还丢了一方帕子。而后锦绣就把帕子拿给我看,上好的白绢上绣着双蝶飞舞,绣十分鲜活。小姐,贺家这些奴婢里,珠芸的绣工最好,平修少爷贴身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以那帕子看,锦绣瞧见那人应是就是珠芸。”
沉吟片刻,映臻道:“这事儿,除你之外,沉仪园可还有别人知道。”
“没了,悯枝那时正在院里,我和锦绣也没说两句,就说起了旁的,小姐可是觉得其中有事儿。难道是那日的事情让旁人知道,珠芸受了牵连。”
躺了三日浑身酸痛的贺映臻眸中却散着精明的光:“应不是那日的事情,那日除了你我三人外,我唯只怕平修说出去,珠芸虽然看似老实木讷,却是与你一样心思缜密,这样的事情那日已过了,她不会露出马脚让谁抓住。”
“那她来沉仪园为何,难不成是为了平修少爷,小姐病的时候,夫人来了几次,都说平修少爷闹着要过来。”
“不会,若是为平修,她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进来,这般徘徊,定是她自己的事情。”
听映臻这样说,芳竹看着她的眸中尽是疑惑,从大小姐醒来到现在,她总觉得她有那些不同了,明明在京中还是娟秀温婉的闺中小姐,为何回了贺家,撞头后再醒过来,小姐就变得不一样了,脸虽还是那张脸,眸子却比往日精明了,性子也豁达了。
叫了芳竹几声,她才回过神,贺映臻道:“这几****若遇见珠芸,便以姐妹身份想邀拉她来沉仪园来说话。”
“若是她不来呢。”
“她一定会来。平修的事情,总是我欠了她的,她在沉仪园外徘徊,必是有事儿求我,她不敢贸然向我示好,便是不知我的心意,那就只能我邀她来,况修德堂一直在贺氏手中,若珠芸为我所用,我便是在平修身边安了自己人,日后若有什么,我也好早些为平修做打算,芳竹,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我脸上脏了?”说着贺映臻下意识的擦了擦嘴。
那孩子气的动作让芳竹扑哧便笑了,她一面笑一面道:“我正想着这个小姐怎么越来越不像之前的小姐,这回像了。”
芳竹一说,映臻也被自己逗笑。
屋外端了乳粥进屋,悯枝听到她们主仆二人笑的欢快,也扬起一张笑脸问:“芳竹和小姐说道什么事儿,笑成这样子,也说来让悯枝听听吧。”
知道映臻要悯枝去端粥是刻意支开她,芳竹便开口道:“再说那****瞧见小姐昏迷回来,哭的不知所以,生怕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你被夫人送到庄子上给管事做妾。”
“小姐,芳竹姐姐胡说,小姐昏睡我只是担心小姐身子,可没害怕,倒是求了几夜的菩萨,求小姐早早醒过来。”
放了蜂蜜的乳粥软糯香滑,三日除了吃药滴水未进,映臻小口吃着道:“既是如此,那我还要谢谢你。”
“这都是悯纸该做的,那担得起小姐的谢,小姐吃粥吧,厨房还有,不够我再去端。”
“悯枝,以前宠你是因你小,不成把你养得这样刁钻,我今时今日如何,那****也看到,眼里最是不揉沙子,谁一心为我,谁三心两意,我全都明白,日后,你自己思量。”
低头颔首,悯枝被那话吓得半晌不语,还是芳竹要她为小姐打水洗脸,她才殷勤的跑出屋子,谨慎小心的样子,让躺在床上的映臻笑了许久。
清晨霜雾散去,一缕阳光从窗内照进屋子落在地上,撒了好一片的秋光。
就这样又躺了几日,李大夫每日都来请脉,无非就是那些要小心照料自己的话,好不容易熬到头上的伤口结痂,贺映臻才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