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顺心?何止不顺心啊,”李鸿章无奈的摇摇头,一脸的不悦之色,“今个是糟心了!”他把养心殿内的这一出仔仔细细的给了李菊耦听,“你老子为什么想做直隶总督,无非就是看重直隶总督和其他总督位置上最大的不同,就是为了这个北洋水师,洋务我那里不能搞?偏偏要在这天子脚下,束缚最多的地方搞?”李鸿章痛痛快快的发着牢骚,“就算在陕甘那里,也能搞的高,天高皇帝远的,可为什么我想要来直隶这个地方,无非就是看重北洋水师!”
两广总督代管南洋水师,水师建造由浙闽总督代管,而北洋水师是由直隶总督直接管理,山河总督协管,载凌这样的新科山河总督,大约是插不上多少水师的差事的,这不是职位的问题,而是在于人,王文韶总督直隶的时候,他不乐意管,顺水人情送给李鸿章管,但是李鸿章总督直隶,大约载凌再想兼管,是太可能的事儿了。
李鸿章旧年就因为海防还是疆防之争和左宗棠闹得不可开交,水师更是他最为执念的东西,这个执念在昔日被主张“疆防”的左宗棠主持两洋水师合击法军海军之后,越发的强烈起来,“可如今倒是好,我才刚上任,水师的军费差不多就减了一半,这叫我怎么和水师的上下官员将士们交代?那个阎罗王,把银子看的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我看着他怎么把银子带到棺材里头享用去!水师的事儿,大部分的人是不知道的,和新军比较,最要紧的不是人,最要紧的是军舰,越大越好,越快越好,越贵越好,这些技术比多招几千几万的水师士兵重要多了,不用大把的银子砸下去,怎么办的好事儿?”李鸿章显然是生气极了,“若是如此削减,我倒是觉得这个阎敬铭不如昔日的宝鋆,宝鋆到底如何,只要礼数到了,款项上是绝不会有所折扣的!”
“兵部那里可有转圜的法子?”李菊耦拿着书想了想道。
“兵部对于具体的水师事务是不太管的,”李鸿章摇摇头,“兵部主管新军之事,对于水师的事儿不太管,水师的事儿多在地方办,故此这大清国,地方总督里面,权柄最大的就是这沿海的几个,有水师的权柄在手里,胆气也足一些。”
“爹爹既然想出了自筹军费的法子,想必是可行的,”菊耦头道,“虽然不能够绕过朝廷来问着外国人购买军舰,只是士兵的军饷训练的弹药以及港口的营建,这些都是花银子的,若是能够有些补益,也是极好。当然了,”她劝慰李鸿章,“这个黑锅,既然是太后让您背的,自然背着就是了,太后从来不亏待自己人。”
“我李鸿章从来不怕背什么黑锅,”李鸿章摇摇头,“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身上的骂名不可能会少,有人喜欢你,有人讨厌你,毁誉参半,太正常不过了,我从来不怕这些,何况,每一个重臣都是会背负骂名的,若是没有骂名的,我倒是要怀疑,此人不是王莽一样的伪君子,还是素来不干活,只是卖弄口舌之快的清流。”
这是有感而发的话,这些年政坛上的重臣们,哪一个都不是尽善尽美的人物,世人都认为曾国藩乃是完人一个,岂不知他昔日在江南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更是在金陵之内屠城,大肆搜刮民间财富充做军费,江宁一带民生凋敝,这么多年来才算恢复了元气,嗜杀之名闻名天下,两江的士子风评是十分不以为然的,而且认为他约束宗亲不利,没有管好自己的亲弟弟(曾国荃中枪);左宗棠打击和自己政见不同的政敌起来毫不手软,更是毫不保留的和李鸿章以及曾国藩相互攻讦,后来功成名就担任首辅之后就在军机处大搞一言堂,不容许任何人有任何反对意见,当然也不擅于团结下属同僚;恭亲王当差勤勉,但是胆子,而且没什么担当;沈桂芬有计谋,但是气度,和荣禄昔日因为书写遗诏的事儿,一直有所龃龉;宝鋆自然就更不必了,家里富可敌国,他是清正廉洁,只怕是一个极大的笑话;肃顺么,跋扈一直都是,始终如一,从未变过。至于如今的军机处,礼亲王这一届,更是被人笑话是“应声虫”和“头虫”,一丁儿主见都没有,但是他们当着官儿舒舒坦坦,别人无论如何挑刺,也不影响他们的地位,这就是李鸿章所的,就没有干事不被骂的。
“那父亲您在担心什么?”李菊耦疑惑的问道,“得罪洋人们也算不得什么,咱们得罪人也不在乎多洋人们了。”
“我不是担心自己个啊,”李菊耦到底不通国际事务,李鸿章摇摇头,担忧的道,“你还不知道这个不买军舰的严重性,这个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对于洋人们来,只怕是十分严重的挑衅,和他们打仗是差不多的意思!”
“没有如此严重吧?”菊耦连忙道,“这买卖不过是双方自愿的事儿,我不愿意买了怎么还碍他们什么事儿了?”
“道理是如此,但是国与国之间的买卖就没有这么的简单了,”李鸿章捻须道,“买这些军舰,第一个自然是为了增强咱们水师的实力,这是表面上的理由,但是实际上的理由,却不仅仅是这个了,菊耦,我问你,咱们大清是什么时候朝着洋人开始买军舰的。”
菊耦沉思,“是先头咸丰年间,咱们胜了八里桥之战后,和英国法国签订了条约,要大举购买两国的军舰,后来又加上了德国。”
“咸丰末年英法来袭,借口就是为了鸦片,但是这个鸦片,为什么他们两国家要卖给咱们鸦片?”
李菊耦皱眉凝思许久,摇摇头,“女儿不知道,世人都以为是为了毒害我们中国百姓,但女儿私心想着,必然不会如此简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