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集团已有百年历史,形成教育培训、商业地产、高级酒店、文化旅游和连锁百货五大核心产业。总部大楼从早期的红墙青瓦到现如今商业中心的地标性建筑,它脚踏实地,一步步坐上业内龙头企业的宝座。崔洵更是被评为业界杰出企业家,其大胆创新、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与儒雅低调的为人被业界广为称道。
“崔总,今天晚上的应酬还是老规矩?”助理杨意例行公事地询问道。
“嗯。”倾盆大雨忽然而下,天地间顷刻挂上月白幕布,急促猛烈的雨点狠狠打在电梯的透明轿壁上,崔洵微不可察地凝了眉峰。
良好的职业素养与多年练成的察言观色的能力使得杨意很快捕捉到了崔洵细微变化的情绪,他抬了抬金边眼镜,稍许沉吟后说道:“需要为崔夫人带一杯热茶吗?天色暗沉,或许再订一束玫瑰?”
崔洵整了整袖口,扬唇一笑:“不要玫瑰,换成洋甘菊花束。”
杨意颔首:“是。”很快拿起手机吩咐下去。
电梯停在了一楼,司机已经将车泊在大厦门口,崔洵撑起伞闲庭信步地走向停车处,不料斜里突然冲出大量的记者,大雨滂沱也抵挡不住他们的采访热情。
“崔先生,请你就崔氏的财务丑闻做出回应!”
“崔先生,崔氏的教育培训产业是不是已经岌岌可危?”
“现金为王的现在,崔氏打算把教育培训这一块阑尾切除吗?”
“你对有关专家关于明日崔氏股票大跌的预测有何表示?”
“对于前车之鉴的白氏企业,你认为还可以力挽狂澜吗?”
“贵司高管与涛舸事务所a市分所的通话记录已经流传出去,对此您有什么话想说?”
……
崔洵眉峰一蹙,面色冷肃,他嗓音清冷地开口说道:“我将配合法院的调查。”便不肯再多说什么了。
保安上来拦住了蠢蠢欲动的记者,崔洵不疾不徐地坐进了车里,他抬眼看向杨意,眼神锐利。
杨意刚挂了电话,他尽量保持嗓音平稳:“事情刚刚发生不到一分钟,这些记者应该是被安排好的,这次是有人刻意针对崔氏,崔总您看,这就是网络上流传的音频。”他将手机递给崔洵,崔洵点开音频,听着听着,神色愈发阴沉。
杨意的额上也冒了一层冷汗,手心里一片濡湿。
音频里那个声音,他们都再熟悉不过!
崔洵敛眉,眸里厉色闪过。
“阿浓不好了!”因为天降大雨,学校将自由活动课改成了自习课,临近放学,大家都无心学习,姜渺也偷偷摸出手机刷刷微博,没想到这一刷就刷出了大事。
她把手机往崔雨浓手上一塞:“崔氏被曝涉嫌财务欺诈!”
崔雨浓一愣,看着那个飘着热门标志的话题,刚想点进去,心里蓦地一阵抽痛,她蹙眉捂住了心口,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而下课铃声也在此时响起,崔雨浓看着屏幕上的“妈妈”两字,立刻接通:“喂,妈妈?”
她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脑里紧紧绷着一根弦,却不知因由。
“甜心!爸爸出车祸了!现在在抢救!”电话里的女声有种刻意压抑的哭腔,“别回家了!下课了直接到第一医院!到了打电话给妈妈!”
“好。”崔雨浓开始收拾书包,动作有条不紊,面色冷静得可怕。
顾卿让握住她泄露情绪细微颤抖的手:“我带你过去。”
“好。”这次就连嗓音也开始微微颤抖。
“书包我帮你们看着,阿浓,你,没事吧?”姜渺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崔雨浓竟然还能冲她微微一笑:“没事的,要记得写作业。”
顾卿让面色肃然,长眉轻凝,几近于半搂着她出了教学楼,正值下课高峰期,学生虽多,但因雨势磅礴,人人都带了几分狼狈,来去匆匆的,只盼着早早回家休息,谁也没注意到这明目张胆的一对。
顾卿让搂着崔雨浓到了后山,此处荒无人烟,狂风骤雨下更显荒凉,他脱下校服,将她抱在怀里后,用衬衣将她盖住,嗓音温柔:“等会儿速度太快,没办法打伞,你在我怀里躲好,抱紧我,不要乱动。”
崔雨浓无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颈,颊畔的热源就像是烤鱼对猫儿的诱惑一般不断吸引着她,她合眼往他胸口蹭了蹭,一颗悬而未落的心渐渐归于实处。
顾卿让叹了口气,身形轻捷地穿梭于沉沉雨幕中的钢铁丛林,也不过眨眼之间,崔雨浓就被送到了医院大门旁的光线昏暗处。
她从顾卿让的臂弯处滑了下来,拿下衬衫拧干后细细捋好,动作轻柔地为他穿上,莹白的指尖略过一颗颗纽扣,动作舒缓得就像是在弹奏一曲绵长柔暖的诉请小调。
抚平细微的褶皱处后,她将双手贴在他温暖平实胸膛上,双眸盈盈地看着他:“对不起,要让你穿湿衣服。”
顾卿让润黑的长眉轻蹙,只叹了口气,揉了揉她毫无生气的面庞,直到她的脸颊泛上浅浅红晕,才温柔地拥住她:“哭出来吧。”
崔雨浓面色平静,精致的面容被雨夜映衬得愈发莹润生辉,如玉作颜色,可那眼神却黑魆魆的,就像是宇宙大爆炸后呈现的一片虚无之境一般。
她抬手抚上顾卿让湿淋淋的头发,抿了抿唇:“你把我保护得这么好,自己却淋了雨。”
顾卿让清润的黑眸里满是心疼与怜意,他俯身轻轻含住了她的唇珠,落下一个不含任何欲念的轻吻,这才将她带到怀里,贴近她的耳畔柔声说道:“我是你的男人,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
心里潮潮得泛着咸涩的湿意,颊畔温暖的怀抱就像是最坚实的港湾,提醒着她足够强大,足够坚强。
医院炽白的灯光直直照进她的眼底,崔雨浓掏出手机:“妈,我到了。”
没过多久崔妈妈便急急走到她面前,她面色苍白,眼眶发红,唇上起了白屑,整个人显出一种病态的疲惫,只一把拥住崔雨浓:“甜心……你爸他……”
崔雨浓仍是一副异常平静的样子,只抿了唇,轻声安抚道:“怎么了?”
“医生说伤到了颅骨,现在还在抢救……”崔妈妈无声痛哭。
“会好的,妈妈现在带我上去好吗?”崔雨浓嗓音温柔,近似于诱哄。
她扶着崔妈妈一路走到了手术室门口,看着眼前亮起的刺目红灯,心里一阵酸涩,脑海里轰隆作响,天边突然炸起一声惊雷,她倏尔身形轻晃,眼看就要软倒在地,斜里却伸出一双大手搂住了她。
顾卿让带着她和崔妈妈在手术室外的等候区坐下,他探手紧紧包裹住崔雨浓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那双手凉得令人心惊,顾卿让眉峰轻凝,一颗心像是攀上了锋锐荆棘。
三人静默等候,这一等就是一夜,天光渐亮的时候,手术室门楣上的大灯才转为绿色,医生陆续出来,崔爸爸也被推了出来,额上绕着一圈白色绷带,面色苍白而平静,就像是如往常一般睡着了似得。
崔妈妈脚步踉跄地走向崔爸爸,抬手颤抖着想要抚上他的眉眼,可一番踟蹰,终究还是缩了回来,只怕不小心碰伤了他。
“医,咳咳,医生,”一夜紧张等待,崔雨浓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她清了清嗓子,看向也面露疲态的主刀医生:“辛苦您了,请问我父亲他现在情况如何?”
“病人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这两周内如果他不能醒来,有可能变成植物人。”医生叹了口气,细心安抚,“你们多陪陪他讲讲话,在正常治疗程序之外辅以亲情治疗,有很大可能唤醒病人。”
“嗯,谢谢医生。”崔雨浓颔首感谢。
崔爸爸被推到了重症监护室,崔妈妈找了护士询问相关的护理知识,一夜未眠加精神高度紧绷,她姣好的容颜显出颓势,眼里布满血丝,看得崔雨浓一阵心疼:“妈,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养好精神才能更好地照顾爸爸。”
崔妈妈只是抿唇一笑,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妈妈没事,甜心你才要去休息。”
崔雨浓温柔劝道:“妈,我是年轻人,精力足得很,这样吧,你先休息半小时,然后我再休息好不好?”见崔妈妈蹙眉,她赶紧续道,“就这么说定了,要不我们这样僵持下去,谁也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还怎么照顾爸爸呢?”
崔妈妈被她说服了,只叹了口气摸摸了崔雨浓的发顶:“那半个小时后要记得叫醒我。”见崔雨浓乖巧颔首,她将椅子搬到崔爸爸的床边坐下,半边身子俯在病床上,伸手贴上他的手背,“阿洵,我先休息一会儿。”
方才无声离开的顾卿让此时悄无声息地走到崔雨浓身边,将她拉出病房,递给她一份小食,放轻了嗓音:“吃点早点吧,我去里面守着。”
崔雨浓乖巧地点了点头,却拉住了顾卿让,没有让他进病房的意思,她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一边低声问道:“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顾卿让眸中厉色闪过:“崔叔叔的车被违规行驶的水泥车迎面撞上,洛特的调查结果刚刚出来了,”他顿了顿,“是蓄意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