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抱走男神 第42章梦里不知身是客番外

    （本文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b市的冬日没有鹅毛飘雪的柔逸，只有漫长的雨期，淅淅沥沥，带着渗入骨髓的冷意。蒋笛秋轻轻呵了口热气，搓了搓冻得发紧透橘的手，心寂如水地等在校门口。

    她已经习惯等候。

    大概是妈妈今天又生气了吧，她心里默默想着，撑开伞，走下台阶，打算拦个的士回家。

    “蒋笛秋，我送你吧？”斜里冒出来一个男生，嗓音里满是少年人的青春朝气，还透着蓬勃欲发的生命力。

    她下意识地抗拒这种热度。

    蒋笛秋蹙眉往旁边一躲，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微微一笑，像是一枝带露的早春梨花，清新娇柔，楚楚可怜，嗓音软糯，还有着几分欲说还休的味道：“谢谢你哦，可是我很享受在雨中漫步的感觉呢。”

    少年被这笑容迷了眼睛，晃了晃神，愈发殷勤地说道：“那我们一起漫步吧！”

    蒋笛秋忍了忍，又露出一抹笑来：“何同学还是早点回家吧，不然天气这么冷，该着凉了。”

    何旭挠了挠后脑勺，憨直一笑：“没事儿，我身体倍儿棒！”

    蒋笛秋：“……”

    她心里十分烦躁，面上也不过是微微凝了眉峰。

    这时，有一双手突然伸了过来，执住了她的伞柄。

    骨节修长，长指白皙，就连指尖似乎都染上了古墨的香韵，在这昏昧雨色中晕染出几分江南青砖白瓦，流水泊船的意境来。

    蒋笛秋不受控制地一个瑟缩。

    “小秋又调皮了。”温润平和的男声，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无奈笑意。

    “周韵濂？！”何旭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周韵濂朝他微微颔首，金边眼镜，清秀脸庞，白得有些病态的肤色，再加上雨气朦胧，使得他就像是一个刚刚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文秀书生，不见迂腐，几分斯文内敛，几分温润翩翩。

    他看向蒋笛秋，眼神温柔：“小秋，等久了？”

    蒋笛秋低着头，身子有些发僵。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何旭蹙眉，面上是毫不掩饰的难过。

    周韵濂微微一笑：“嗯。”

    何旭瘪了瘪嘴：“……哦。”说完耷拉着脑袋，一步一顿地离开了。

    周韵濂看向做鹌鹑状的蒋笛秋，勾唇一笑：“又摆着一副哭丧脸？你就是这么面对自己的主人？”嗓音再没有方才的温润，反而透着几分轻诡。

    蒋笛秋敏感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仰头冲他微微一笑：“对不起，今天是下雨天，所以心情有些低落。”

    周韵濂嗤笑一声：“只有低等的生物才会被天气所影响。”

    蒋笛秋乖乖地垂首，安安静静的模样看得周韵濂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他突然俯首逼近她，右手掐住她的下颌往上一抬，一双漆黑锋锐的眼眸直勾勾地盯住她的双眸：“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刻意压低的嗓音温柔得像情人间的絮语，湿热的气息彼此缭绕。

    蒋笛秋浑身一颤，她对他，生理性的畏惧。

    周韵濂蓦地放开束缚，勾唇一笑，满目讥讽：“看来这两年我对你是放纵太过，果然，奴仆还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仔细调／教才好。”

    蒋笛秋倏尔抬眸看他，眼里是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倔强与不甘：“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周韵濂突然抬手捂住她的眼睛，俯首咬上她的耳垂，嘴里是血液清甜的香气，他放开她，舔舐着沾染在薄唇上的鲜血：“肮脏低劣的生物，只要接近一个就够。”他拿出手绢，优雅地擦拭着白皙的双手，动作细致，仿佛是在描摹一副仕女画卷。

    他突然抬眸看她，眼神锐利：“奴仆不可以用这种目光看向自己的主人，这是第一次惩罚。”

    他将手绢丢向蒋笛秋：“以后记得要给我准备干净的手巾。”

    就像是浑身的精气神在一瞬间被人抽空了一般，蒋笛秋垂下长长的眼睫，漠然地跟在周韵濂的身边。

    她早该知道的，一切可以被称作是美好的事物，她都不配拥有。

    蒋笛秋透过伞缘的雨帘，看向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来去匆匆，形形色／色的路人，都在她眼前化作模糊的灰色暗影，突然间，似乎天地俱寂，惟她一抹鲜亮，突兀地出现在这老旧默片。

    格格不入。

    到家时，她乖觉地看着周韵濂在雨中远去的背影，奴仆，不该都是这样虔诚目送吗？

    她自嘲地一笑，打开家门，还未进屋，便听到里面声嘶力竭的怒吼，似乎连空气都滞涩起来，带着刺激神经的硝烟味。

    又吵架了。

    蒋笛秋取下书包，轻轻拭去上面沾上的些许雨滴。她提着书包悄无声息地绕过大厅，拐向一旁的旋梯。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小秋回来啦，来吃饭。”

    听到女人熟悉的嗓音，蒋笛秋却是心尖一颤，带着比面对周韵濂时的更大恐惧，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抿紧了唇，有些僵硬地回首，单薄一笑：“好的妈妈。”

    不能拒绝。

    蒋笛秋一步一步地走下旋梯，光线使然，楼梯的底层罩在一片阴影里，而她就像是迈进黑暗的旅者，背后悬着一把不断游移的利刃。

    女人的脸渐渐清晰，苍白姣好的面容，与她相像到了极致，此时却添了几个暗紫印记，嘴角破损，凝固血液一点，眼里有着狂乱的笑意与兴奋，长长的发丝干枯凌乱，衣裙不整，整个人透出一股子萎靡与神经质。

    女人舔了舔唇角，嘶了一声，笑着说道：“对不起啊，妈妈有点忙，忘记让司机去接你了。”

    蒋笛秋逼迫自己挤出一抹笑来，她摇了摇头，一副闲淡的模样，可拿着书包的双手却克制不住地轻轻颤抖，一颗心就像置身于烈焰寒冰之间，一边是炙烫，一边是凛冻，躁动难安，不知归处。

    “来，吃饭。”女人朝她招了招手，面上慈爱的神情显得有些僵硬，还有点神经质的癫狂。

    蒋笛秋安静垂首，跟在女人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向餐厅，一路上她动作木然地绕过一个个本不该躺在地上的物件，锅碗瓢盆，花瓶碎片，名家画作，甚至还有一大团黑色的毛发。

    蒋笛秋突然觉得有些腿软，窗外雨势渐大，雨声渐响，落在她耳里，就像是纠缠不休的可怕梦魇，凄厉哀嚎，不得逃脱。

    “来，吃。”女人指着饭桌上的精致菜色，眉开眼笑。

    蒋笛秋放下书包，先是仔细净了手，这才拿起筷子，动作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女人欣慰地看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顺自己虬结的长发。

    有一缕头发缠绕得特别厉害，她孩子气地蹙眉嘟嘴，看向蒋笛秋：“小秋啊，帮妈妈拿把剪刀过来好不好？”

    蒋笛秋仔细地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将筷子在筷托上放好，擦了擦手，这才起身拿过一把剪子，递给女人。

    女人抬眼一看，眉峰一凝，伸手就是一个巴掌摔在了蒋笛秋的脸上！

    啪！

    蒋笛秋被扇得一个踉跄，白皙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女人眉头紧锁，反手又是一个巴掌，蒋笛秋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双手支地的时候，无意间压在了一地陶瓷碎屑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你这个疯子！又打女儿！”客厅里存在感极低的男人突然冲了过来，护在蒋笛秋的身前，指着女人破口大骂。

    他身形有些狼狈，本该工整笔挺的西装凌乱不堪，一头黑发也乱糟糟得似顶了一堆杂草，眼尾处还有着乌紫的淤青。

    女人神经质地咧唇一笑，突然将剪刀送到男人面前：“你看，你女儿刚刚拿剪子的尖嘴对着我，这是一个有素质的千金小姐会做的事情吗？”

    男人呸了一声：“小秋比你有素质多了！你个疯子！”

    女人兀自拢了拢长发：“蒋亭，你有种就和我离婚啊？”

    男人瞬间沉默下来。

    蒋笛秋忍着疼痛起身，下意识地将受伤的双手别在身后，红肿的脸颊衬得她的唇色异常苍白，她犹豫了一番，勉强将血迹擦在裙子后摆上，这才颤巍巍地伸手拉了拉身前男人的衣袖，对着女人低声说道：“对不起，妈妈，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男人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复又攥紧，再次松开，如此往复，他长吁了口气，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女人轻蔑一笑：“看，你还要依靠我的家族。”

    男人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蒋笛秋默默地走到流理台前，再次净手，她细致地将插／进掌心的细小碎屑理了出来，一点一点冲干净满手的血液，擦干手后，才敢再次回到餐桌上，又是一番规范到了极点的餐桌礼仪，女人看着，脸上又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就像是凌迟一样，蒋笛秋用过餐上楼时，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能够避开那病态的目光。

    她回到卧房，仔细地锁好房门，这才蜷缩在了屋角。

    偌大的卧室里冷意丝丝，窗外还有哗然雨声，没过多久，屋内响起压抑的哭声，就像是受了伤的猫儿一样，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却有着渗入骨髓的悲恸。

    为什么，她的人生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