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挟持着陆琛,带领北魏大军一路疾驰往皇宫方向奔去。し
路上也遇到了零零散散的抵抗,但他手上有陆琛这个羽林卫中郎将做人质,陆琛又是惜命之人,自然很快闯了过去。大军没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南锦皇宫外面。
秦默勒住缰绳,勒马在皇宫外停住,抬头注视着面前巍然而立的南锦皇宫。
高琼颠覆南齐统治之后,为了塑造出自己勤政爱民的假象,驳回了有些大臣迁都的提议,甚至连皇宫都未修缮,就直接搬了进去。也就是说,如今秦默面前的南锦皇宫,还是他一年多前所熟识的模样。
许是与两地民风有关,南锦皇宫不及北魏壮阔巍峨,却比北魏要来得精致富丽,翘角飞檐,琉璃砖石,无一不昭显出统治阶级的威严。
这里,曾是公仪音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她前半生的回忆,都在这座宫城里。虽然那些回忆除了快乐的时光,也不乏痛苦的记忆,但无论如何,这里也是她魂牵梦萦的家,他不允许其他人鸠占鹊巢。
秦默的眼神一冷,森然地扫一眼宫城外渐渐围过来的羽林卫。
羽林卫自然也看到了秦默手中的陆琛,不敢轻举妄动,只神情紧张地盯着他拿匕首的手,一点一点悄悄朝他包围过去。
北魏大军利于秦默身后,岿然不动,没有秦默的命令,他们亦不会抢先动手。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冻结起来。
这时,忽然有箭矢破空的声音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原来竟是一名羽林卫趁人不注意,偷偷搭弓射向秦默,利箭破空而来,速度极快。然而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子琴的眼。只见他眼疾手快,从袖中摸出一枚星芒飞镖,朝那箭矢射去。
银光一闪间只听得“钉”的一声,飞镖正中锃亮的箭头,将箭矢打落在地。
秦默脸上未有丝毫色变,漫不经心地望一眼掉落在地的利箭,很快望回身前的陆琛。
陆琛看不到秦默的神情,却感到后脑勺一阵发凉,心中正暗自咒骂那贸然行动的士兵,却突然感到腰上一痛,尚未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紧接着整个人就翻下了马,“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扬起巨大的尘埃。
他左半边身体被砸得生疼,刚想从地上爬起,一柄锋利的剑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原来是一旁的子琴拿剑指向了他。他浑身一激灵,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秦默将陆琛踹下马,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陆琛,神情清冷。
“看来,这些羽林卫……似乎并不将陆中郎将的性命放在眼里呢。”他语声幽冷,眼神寒凉地觑着陆琛,说话间,羽林卫中有几名胆大的士兵似又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陆琛眼珠子一转,强装镇定,硬着脖子道,“他们直接听命于主上,不归我管,你就算抓了我也没用!”说话间,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姿态。
“哦?是吗?”秦默轻笑一声,并未看陆琛,依旧把玩着手中那把锋利的匕首。锃亮的匕首面倒映出他精致的侧颜和清冷的眼神,恍如天上的谪仙,明明一路浴血而来,身上却未沾染任何凡尘之气。
陆琛紧紧盯着秦默,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只是秦默说了这话便住了嘴,也不看陆琛。陆琛仰视他已是极累,再加上心中一直绷着一根弦,见秦默没有动静,竟松懈了一瞬。
然而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他眼角的余光瞟到有一道银光一闪而过,下一刻,他便觉得一阵疼痛从大腿处传来。
“啊!”他痛苦地嘶吼出声,低头一看,只见方才秦默把玩的那把匕首深深插入了他的大腿根部,有鲜血从伤口处渗出。他用双手按住伤口处,额上因为疼痛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秦默!你!”陆琛愤怒地看向一脸沉静的秦默,眼中痛苦之色愈显。
“既然陆中郎将说……这些羽林卫并不听你的号令,那么……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了。”说着,看一眼子琴,子琴会意,架在陆琛脖子上的剑一收,高举起来就要往陆琛的心脏处刺去。
陆琛大惊之色,忙举起双手高喊,“有用有用,我这就叫他们后退!”
秦默冷笑一声,神情莫测地看着陆琛。
陆琛以为他在等着他的表现,忙仰起头,看向皇宫前的羽林卫高喊道,“你们先退下!不要轻举妄动!”
羽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窸窸窣窣朝后退了几步,四下散开。
陆琛忙看回秦默,语气中已带了一丝讨好和求饶,“秦……太子殿下……您看……现在可以放了我了吧?”
秦默眸光微闪,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既然如此,你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说完这话,不待陆琛反应,干脆利落地抽出腰间佩剑,一把插入了陆琛的胸膛。
陆琛瞪大了眼睛望着秦默,眼中写满了震惊。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越挣扎,胸口的血就流得越多,很快,他头一歪,死了。只是那瞪大的双眼还在昭示着他的死不瞑目。
不远处的羽林卫也惊呆了,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默挥剑朝后大声呐喊一句,“北魏的血性男儿们,冲啊!”说着,扬鞭策马,带头冲入了羽林卫的军队之中。
“冲啊!”后头的北魏军队齐声呐喊,声浪震耳欲聋,一浪高过一浪,顷刻间尘土漫天飞扬。两军交战在一起,很快整个建邺都充斥着兵戎交接的声音。
羽林卫亲眼目睹将领被斩,在士气上本就已经落了下风,再加上方才大部分羽林卫被子箫带兵拖住,援军久久不来,不过片刻,戍守皇宫的羽林卫便已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见通向皇宫的路已经打通,秦默将剑收回剑鞘,一马当先,往皇宫而去。越战越勇的北魏士兵也呐喊着跟了上去。
皇宫内的守卫就更少了,短短两炷香的功夫,北魏军队已经占领了整个皇宫前部。
“报!太子殿下,属下们搜遍整个皇宫,都没有见到永帝的身影,请殿下明示,是否需要搜查后宫?”方才攻入皇宫之前,秦默特意嘱咐了他们先搜前朝,暂时不要去打绕后宫诸人。因后宫多女眷,构不成什么威胁。
秦默眼眸微眯,看一眼面前已经巍峨耸立的宣室殿,声音沉郁,“命人守好前朝。”说着,转头望一眼身边的子琴,“子琴,你点一队人跟我去后宫查查。另外,通知子笙将阿音护送过来。”
子琴应一声,从袖中掏出信号弹发射了出去,然后点了一队人马,跟随在秦默的身后往后宫而去。
一路不断遇到瑟瑟发抖的宫女和内侍,这当中自然有人识得秦默,见他出现在这里,腿一软,跪倒在地。
秦默并未理会他们,径直带着士兵往长秋宫而去。
越往长秋宫,人烟便越稀少。也不知是这些宫婢内侍知道长秋宫是个危险的地方,还是皇后有意驱逐。
秦默放慢了脚步,示意手下人小心些。
“皇后,不好了,北魏太子已经带领了一队士兵往长秋宫而来。”薄暮跌跌撞撞冲入内殿,朝着榻上的皇后惊慌失措地喊道。
皇后收回目光,语声幽幽,“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她不紧不慢地起身下榻,看向满脸惊恐浑身瑟瑟发抖的薄暮,“薄暮,备好矮几和白绫。”
“皇后!”薄暮身子一抖,满目震惊地看向她。
皇后冷冷地睨她一眼,“我叫你准备就准备!”如果她赶在北魏军队来之前自杀,也许还能平平静静地走,若是等到秦默和公仪音来,她的下场,一定比现在要惨烈许多。
皇后当然不想自尽,但是……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了。之前同公仪楚所说的,不过是宽她的心罢了。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能逃出这个皇宫。公仪音与自己有深仇大恨,若自己不见了,她一定掘地三尺也会把自己找出来,而如果自己死了,也许她们还能网开一面,放过阿楚。
薄暮不敢多说,呐呐应了,慌慌张张将这两样东西准备好。
皇后神情清冷地看她一眼,“你我主仆一场,你平日里伺候我亦算用心。我的榻上还放了五十两金子,你拿着走吧,若是愿意,就去桃花巷找拂晓和阿楚。”她幽幽看一眼窗外,听着远处的喧闹声似越来越近,似在对薄暮说又似自言自语道,“至于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薄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皇后不住地磕着头,“婢子不走,婢子要留在皇后身边。”
皇后冷冷地看着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薄暮,你知我不是一个仁慈之人,若是换了别人,我或许早就拉你殉葬了,之所以留你一条性命,不过是看着你这么多年辛劳伺候我的份上。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我如今已是难逃一死,既然如此,你就先给我殉葬吧。”
薄暮身子一抖,磕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小声辩解道,“婢子……婢子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就快点滚。若还能念着我一点好,就去桃花巷找阿楚,好好替我照顾她下半辈子,也就不枉我们主仆一场了。我知你已经没有了亲人,如今乱世之中,你跟着阿楚她们,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薄暮忙不迭磕头谢恩,“多谢皇后!多谢皇后!婢子一定做牛做马伺候帝姬,报答您对婢子的恩情。”
皇后渐渐露出了不耐,“还不快走!”
薄暮应一声是,跌跌撞撞起身,进内殿拿了皇后准备好的包裹,又恭恭敬敬朝皇后磕了三个响头,终于惊慌失措地逃离了长秋宫。
皇后收回目光,走到薄暮准备好的长几前。长几上放着三尺白绫,那洁白的颜色有些刺痛了她的眼。曾经多少次,她就是这样一条白绫,一杯毒酒刺死了好些她心怀不满的嫔妃,没想到,今日竟然轮到了她。也不知黄泉路上再遇到那些枉死的嫔妃们,她们会不会变成厉鬼像自己索命?
她一边想着,一边神思恍惚地拿起白绫往上一抛,长长的白绫穿过房梁坠了下来。她伸手打了个结,又试了试牢固程度。见一切都准备好了,深吸一口气,缓缓踏上了长几。
皇后两手抓着白绫,目光略带留恋地在长秋宫内转了一圈。
想她陆妙容两朝为后,最后竟然落得个悬梁自尽的下场,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若是可以重来一次,她想,她宁可当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女,也再也不要踏入这冰冷的后宫半步。
她晃了晃脑袋,将多余的想法清除出去,缓缓将打好结的白绫套在了脖子上,然后心一狠,将长几踢翻在地。
身子猛地往下一坠,喉部顿时被白绫吊得喘不过气来,肺里的空气似乎一点一点的减少。
正在眼前越来越模糊之际,忽然有一道银光飞来,打在白绫之上。白绫霎时断裂,她身子一沉,狠狠摔倒在地。
倒地的瞬间,她听到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传来,“想死?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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